他喝完一杯,葉如雲就幫他倒一杯,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酒,他也不知道葉如雲到底喝沒喝?她喝了多少?只知道葉如雲到樓下酒櫃裡拿過三回酒上來。
拿第三回的時候她走路都是搖搖晃晃的,直着眼珠子盯着她,血紅的眼看得他直厭煩,他眼前只有潘璐那雙水汪汪、烏黑的大眼睛。
他甚至連地上有幾個酒瓶都不知道,只知道地毯上到處橫躺着酒瓶,最後還橫躺着一個人,他恍恍惚惚看着地上那個女人,一時間分不清她是潘璐還是葉如雲。
他想上前抱住她,看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她,腦子雖然還清楚,可是渾身已經痠軟如力倒在椅子裡,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地上那個正在夢囈的女人。
他吃力地拿起桌上的座機打到樓下,周媽接的。
“周……周媽……陳叔在……在嗎……上上來……幫我……”他知道自己走不回房裡,第一個反應就是向樓下的周媽和陳叔求助,他不要睡在書房裡。
周媽聽到他語無倫次的聲音嚇壞了,趕緊叫上老伴:“老頭子啊,快,快點到樓上去,東家好象不太對勁兒!”
陳叔正從浴室出來,聽得周媽慌張的聲音問:“怎麼了?東家怎麼了?在哪兒?”
“你別問怎麼了,上去就知道可,電話從書房打來的,快去!”周媽說着自己先往樓梯跑。
他們老夫婦倆背後都是稱李泰澤爲“東家”,當面叫“泰澤”是李泰澤自己要求的,他不喜歡家裡的傭人們把他當主子似的,他對他們說都是家人,家人就該稱呼名字。
所以別墅裡的三個傭人當面喊他“泰澤”,但私底下都是稱他爲“東家”。
陳叔和周媽到了樓上書房,被滿地狼藉驚住了,酒瓶子橫七豎八地扔在地毯上,葉如雲人事不醒坐在地毯上,上身趴在一張椅子上,已經睡着了。
李泰澤斜靠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已經有些醉眼朦朧了,見陳叔和周媽進來,強打精神想站起,一個踉蹌又跌坐在椅子上,陳叔慌忙過去扶起他。
“陳叔……扶……扶我回……臥室!”李泰澤的意識還是清醒的,他知道葉如雲今晚有意灌醉他,可是她卻沒想到他酒量好得驚人,結果她自己反倒被李泰澤給灌醉了。
“哎呀泰澤,你怎麼喝這麼多酒呀?老頭子快沒,快扶泰澤回房去,我去煮碗醒酒湯來。”周媽幫着扶好李泰澤,和陳叔一邊一個架着他回他臥室去了。
陳叔幫李泰澤脫去鞋子,把他放到牀上,周媽幫他拉上被子蓋在胸口,然後吩咐陳叔去浴室擰把毛巾替李泰澤擦擦臉,自己則下樓去煮醒酒湯。
周媽出來時特意到書房門口去看看,見葉如雲還是那個姿勢睡着,搖了搖頭,鄙夷地啐了她一口,關上燈,並關上書房的門出來了。
陳叔擰了把熱毛巾幫李泰澤額頭和臉擦乾淨,然後幫他把外衣外褲脫了,讓他睡舒服些。
李泰澤嘴裡在不停的低聲喊着:“璐璐,你別走!璐璐,你回來好不好?我不計較那些事兒了,你給我回來好不好……”
陳叔聽了搖頭嘆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他們老夫婦倆每天看着他和潘璐慪氣就心急,可又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也沒法勸。
現在聽着李泰澤傷心欲絕的呼喊,連陳叔聽了心裡都不落忍。
周媽端着醒酒湯上樓,陳叔幫着把李泰澤扶起來,讓周媽喂他喝下醒酒湯。
然後再讓他躺下睡,蓋好被子,關上了燈,老夫婦倆輕手輕腳地出了臥室,幫他關上房門,周媽還不忘幫他反鎖了門。
“你幹嘛還要反鎖上,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走廊上,陳叔不解地問。
“你知道什麼呀?我怕那個葉小姐半夜醒來跑進泰澤房裡。”周媽指着書房方向小聲說。
陳叔心領神會,走在前頭下樓去了,周媽也跟在後面輕輕走着,生怕發出聲音把李泰澤吵醒了似的。
下了樓,老夫婦倆回到自己房裡,陳叔問:“你說東家真喜歡那個葉小姐嗎?”
“以前我以爲是,後來潘小姐來了,我覺得那潘小姐比這葉小姐漂亮、有教養,看東家那段時間對她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可是怎麼的,後面這段時間倆人突然跟仇人似的,最後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昨天璐璐趁我們不在時直接搬走了。”周媽坐在牀邊嘆了口氣。
“是她自己要搬走的嗎?”陳叔問。
“不是,確實是泰澤說要叫她搬走的,泰澤前天和我說過,但是我沒想到會那麼快,而且更沒想到是璐璐自己帶着人來搬。當時我們不是出門去了嗎?回來的時候小王和葉小姐都這麼說,真不知道璐璐是怎麼想的。”周媽還在心疼那個纖瘦愛笑、有禮貌的小女孩兒。
“剛纔你下樓煮醒酒湯,我在幫東家擦臉時,聽見他一直在喊‘璐璐’,可見他心裡放不下的人是潘小姐呀。”陳叔若有所思地說。
“真的?東家真的是這麼叫的?哎呀,我就說嘛,一定是葉小姐來纏着東家,璐璐生氣了,和東家吵了架,東家爲了氣她,就故意跟葉小姐好,最後璐璐就生氣搬走了,一定是這樣。”周媽分析着。
“哎呀,睡吧睡吧,年輕人的事不要去管,東家那麼能幹的人,誰好誰壞會分不清嗎?我們就別瞎操心了,睡吧。”陳叔說完關了牀頭的燈睡下,周媽也睡下了。
葉如雲頭昏腦脹地醒來,四周一片黑暗,自己怎麼好象是坐在地上?
她扶着椅子站起來,頭很暈,站不穩,黑暗中抓住了椅背,她全身骨頭痠軟無力地朝前摸索着,碰到牆上一個開關,頓時屋裡亮了起來。
看清楚自己是在李泰澤的書房,地上都是酒瓶,而李泰澤不見蹤影。
她顧不得發麻的雙腳,慢慢走出了書房,走到李泰澤臥室門口,一擰門把,沒開,再擰一下,還是沒開。
被反鎖了?她敲了幾下門,裡面很安靜,沒有反應。
“泰澤,開門吶!開門吶!”竟然自己跑回臥室去睡,把她一人黑呼呼的扔在書房的地上睡,她氣得拼命地敲了起來,整個樓上都回蕩着她的喊聲和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