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陸少爵便想起前天。
當他急忙趕回來,來到她的面前,她先是無言的瞪着自己,冷聲叫他出去,見他邁步過去,她便失聲尖叫着讓他走,還不惜拔了手上的針頭,將牀頭櫃上的相框狠狠的朝他砸來。
他的額頭,到現在都還包紮着紗布,可見她下手有多重。
想起她過激的行爲,他明白此刻不是說話和交談的時機。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皺緊眉頭,走向書房。
臥室裡。
蘇小小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被揉得很碎的照片。
上面的小語嫣,沒了漂亮的長髮……
那孩子,總喜歡綁着兩個漂亮的辮子,從小到大,她都沒怎麼給她剪過頭髮……
想到這些,眼淚又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寶貝,是媽媽對不起你。”
她深吸一口氣,繼而說道,“媽咪不會讓你那麼孤獨的,媽咪來陪你好不好?”
沒有了語嫣,她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媽咪來陪你好不好?”望着照片上笑得天真無邪的女兒,含在眼中的淚水跌落下來。
顫抖的雙手將語嫣的照片按放在心口,她深吸一口氣,默默的拿出藏在枕頭下面的剪刀,鋒利的刀面閃着冰冷的光,她擡起自己的左手,將冰涼的剪刀擱置在手腕上……
想起語嫣被大火燒死,她就覺得生無所戀,既然活着這麼痛苦,她何不走的瀟灑一點?也許,只有陰陽相隔,陸少爵纔會真正的放過自己……
剪刀,用力的一滑,頓時在手腕上的動脈處劃開了一道口子,濃稠而鮮紅的血液頓時飛涌而出……
傷口處好疼好疼,她從沒想過死,既然是如此痛苦……
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任由血液一點點的流失,會不會一醒來就已到了另一個世界?亦或是可以看見她親愛的語嫣……
須臾後,準備上來看輸液水有沒有輸完的張嬸,一進門,看見那被子上染着血紅的鮮血,頓時驚駭得臉色慘白,而躺在牀上的蘇小小,臉色蒼白如死人。
“啊……”
“陸先生!陸先生!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張嬸慌張的跑下樓,拼命的拍打着書房的門,“陸先生,蘇小姐她……她……”
“她怎麼了?”陸少爵微眯起雙眸,心裡涌起不好的預感。
“她……”張嬸嚇得說不出話,指着樓上半天都沒說出完整的話來,陸少爵的眸底陡然暗沉下去,他立即大步邁上樓,一把推開臥室的門……
…… …… ……
醫院裡,手術室的門口一直亮着紅燈,陸少爵一直坐在椅子上,怔然的看着手上的鮮血。
那雙深邃的眸子已經變得猩紅,燈光落在他毫無波瀾的表情上,有幾分淒涼悲哀的味道。
血液已經乾涸,他的手上,衣服上都沾染着她的鮮血……
他用力的將手拳起來,用力的握成拳頭,然而他的手卻止不住的輕顫着,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從小到大,他不曾如此害怕死神……
突然,門開了,護士焦急的走出來,“誰是家屬?”
陸少爵趕緊站起身,“我是。”
“病人現在失血過多,急需輸血,但是她患有先天性的血液病,並不好止血,醫院現在的血量庫存根本不夠,您看……”
“那抽我的血吧。”
護士抿了抿脣,“這個還不是你想抽就能抽的,關鍵要看你的血型是什麼。”
“抽我的!”
“我的血型跟她一樣。”此刻,閔譯辰走到護士的面前,護士看了他一眼,“好吧,你們兩位都跟我到驗血部門去化驗一下血液。”
陸少爵默默的看了閔譯辰一眼,最終什麼也沒說,跟着護士走向驗血部門。
驗血的結果是隻有閔譯辰的血液合格,想起上次輸血給語嫣,如今給小小輸血,閔譯辰無奈的笑了,看來,命運兜兜轉轉,必定會讓你遇見有緣的人。
他也突然有了這樣的錯覺,就好似他們早已有所牽連,相遇,獻血,都是冥冥註定……
待閔譯辰抽血出來後,陸少爵冷聲說着,“謝謝。”
“你不用謝我,我是在幫我喜歡的女人。”閔譯辰一字一句說的很清楚,尤其是後面幾個字更是加重了尾音,似乎要提醒他。
果然,陸少爵看了他一眼,但終究是沒有說什麼。
手術結束後,醫生疲倦的走出來,“目前,病人的狀態已經穩定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最重要的是心態,最好不好再刺激她,一旦再發生什麼,我也無能爲力,我們只是醫生,不是神仙,不是什麼時候什麼狀況都能治好的。”
醫生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一眼,嘆氣離開。
小小被轉入高等病房後,張嬸一直細心照顧,當小小醒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陸少爵,只看見閔譯辰和張嬸,張嬸一見她醒了,激動的掉了眼淚,“蘇小姐,您總算是醒了。”
“你說你有什麼想不通的要自殺啊,你可把我和陸先生都嚇壞了。”
聽聞那三個字,小小的臉色明顯變得蒼白,閔譯辰趕緊輕咳了幾聲,想要提醒張嬸,張嬸還不自覺的說着,“你都不知道,醫生一叫抽血的時候,閔先生和……”
“張嬸!”閔譯辰突然打斷張嬸的話,“你剛纔不是說你還要下樓去買點東西嗎?”
“啊?我有說嗎?”
“嗯,你剛剛說的,去吧,這裡有我看着就行了。”閔譯辰握着張嬸的肩膀將她往門口推去,看着張嬸離開,他才深深的鬆了口氣。
“是你給我輸的血?”
小小面無表情的望着天花板。
閔譯辰坐在她的身邊,伸出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小小,堅強一點,以前那個凡事都打不倒的蘇小小去哪裡了?”
“我相信,語嫣如果知道她的媽媽這麼懦弱,她也一定不會開心的,有時候,不是死就能逃避和解決問題的,你明白嗎?”
“……”
她躺在牀上,默不作聲的聽着,就好似他在自言自語,但閔譯辰明白,她是有聽下去的,只要她聽下去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