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一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終於完成,貝螢夏被推出來的時候,脖頸上被打上了石膏。
見狀,長排椅上的沈君斯一下站起,迎過去,焦急的神情中,多少帶着點冷靜。
“醫生,怎麼樣了?”
他看了看她,推車上,貝螢夏臉色慘白,看起來很可憐。
這旁,醫生摘下口罩,鬆了一口氣般,示意。
“還好,人算是保住了,不過……”
略略遲疑的口氣,讓沈君斯臉一沉,他緊盯着醫生,雙手抓上別人,逼問。
“不過什麼?”
對面,醫生嘆了一口氣,他皺緊眉,解釋着。
“胎兒顯得很不穩定,她大量失血,再加上,身體似乎還受到過其它的影響,這個孩子,我建議你們流掉,還是不要的打緊,就算生了,最後,也極有可能會出現問題,比如缺什麼的畸形,或者先天腦力不足。”
聽完這一番話,沈君斯呆愣現場。
這是他好不容易纔讓貝螢夏懷上的男丁,難道,現在要因爲這個原因,就流掉了麼?
第二天白天,沈君斯一直守到現在。
牀上,貝螢夏仍然沒有醒,男人就坐牀邊,看着她,什麼也不說。
顧北推門進來的時候,見他也不睡一下,不進有些心疼。
“沈少,你休息一下吧。”
男人沒吭聲,似乎沒聽到顧北的話一般,身後,顧北走到了,站定在那,視線看看貝螢夏,然後,又落回沈君斯的身上。
“葉氏夫婦已經控制了,葉風默也被關着,現在,你想怎麼辦?”
提起他們,沈君斯沉靜的眸底,終於有一絲絲漣漪。
他沉默一下,然後,緩緩閉眼。
“殺!”
已經到了大義滅親的地步了,只因,葉風默動了他最致命的東西,誰都可以,唯獨貝螢夏不可以。
那是比他性命還重要的存在,他起初念着葉開的情份,纔沒動葉家的其它人。
可,現在,葉風默犯了一個大錯。
身後,顧北聽了,心中一顫,沒想到,僅僅因爲一個貝螢夏,就讓沈君斯殘忍冷血到如此地步。
顧北還有些憂慮,不禁開口勸兩聲。
“沈少,真的要到這般地步了嗎?”
葉氏夫婦無端失蹤,佐以城那邊的警察,不是吃素的,肯定會找上沈君斯,顧北擔心的,就是這點。
牀邊,沈君斯緩緩睜眼,看着臉色慘白的貝螢夏,他一臉冷漠。
“顧北,放心吧,佐以城不敢動我的,道上的事,道上的規矩解決,他們警察,最多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聽到這話,顧北只能點頭,然後,轉身走去,臨了,還回頭看了看貝螢夏。
病房內,一時又只剩兩人了,安安靜靜。
沈君斯伸手抓過貝螢夏的手,兩手緊緊握在掌心,他看着她,淚水無聲滴落。
“貝貝,我不會讓任何人動你的,誰動你,我就殺誰,全天下的人都想動你,那,我就殺盡全天下的人。”
接下來,日子就這樣過去了好多天。
貝螢夏真正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四天後,她昏迷了四天那麼久。
睜開眼的時候,貝螢夏連眼皮都擡不起,甚至要非常吃力,她才睜得開,看着天花板,她有些晃神。
這是死了嗎?
然而,她又笑了笑,緩緩轉頭,卻弄疼了脖頸,她低叫出聲,同時,卻驚醒了牀邊守着的男人。
沈君斯原本趴在牀邊的,一聽到動靜,立馬擡頭看來。
見她已經醒來,沈君斯有些震驚,連聲音都在抖。
“貝貝,你醒了?”
病房上,貝螢夏看着他,卻是一怔,眼前這個男人,她快有點不認識了,頭髮,油膩膩的,不知道幾天沒洗過了。
身上,散發着一股體臭味,貝螢夏懷疑,他壓根沒洗過澡。
“沈君斯,你幾天沒洗澡了?”
聽到這話,沈君斯一笑,他抓過她的小手,卻是笑出了淚。
“自你昏迷後,我就一直守着你,貝貝,我很害怕,你會就這樣一睡不醒。”
別說洗澡,他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剛纔趴那兒,是因爲身體實在受不了了,他才趴下的。
見此,貝螢夏喉嚨難受,有股說不出的滋味,可,她卻因此,而讓喉嚨那裡的傷口裂開,痛得她呲牙咧嘴。
“啊……”
沈君斯一急,立馬訓她。
“不準難受,不準讓傷口裂開,否則,我就生你氣了。”
聽着他這霸道而固執的話,貝螢夏又覺得好笑,嘿嘿地傻笑出聲。
沈君斯中午過來後,他已經變回曾經那個帥氣乾爽的男人,很明顯,是洗過澡了,來到貝螢夏的牀邊,男人坐下,趴在她的牀邊。
“貝貝,我累了,我休息一下。”
聞言,貝螢夏皺眉,實在不忍心他這樣時刻守着自己。
“沈君斯,你其實可以回去的,我已經沒事了,你回家睡吧。”
這兒又沒有多餘的牀位,他趴着,怎麼睡?
可,男人已經不吭聲了,趴那兒,一動不動,貝螢夏一怔,因爲,他已經睡着了,這樣也能瞬間入睡,足可證明,他到底有多缺睡眠。
貝螢夏沒有再吵他,就讓他安靜睡着。
至於葉風默後來的結果怎麼樣,貝螢夏沒有興趣去知道,現在,不但沈君斯需要休息,她同樣需要休息。
期間,顧北過來看過一次。
可,他推門進來的時候,兩人都在睡着,顧北也就沒打擾,又默默退出去了。
一直到傍晚的時候。
夕陽染透半邊天,沈君斯才從夢中醒來,他擡頭,看着還在睡覺中的貝螢夏,嘴角不禁淺淺露出笑容。
還好,她在。
每次醒來的時候,沈君斯都特別害怕,她已經不在了,所以,他害怕到,根本不敢入睡。
剛好,顧北也在這時推門進來,男人微微側了側頭。
顧北見他終於醒了,不進走過來,站定在其身後。
“沈少,你交代的事,已經處理好了。”
聽到這話,男人眼眸動動,他的視線,一直看着貝螢夏,挑挑眉地問。
“手腳乾淨吧?沒留下什麼證據吧?”
這旁,顧北點頭。
“是,乾淨,你放心。”
沈君斯沉默
一下,忽然,他又沉靜地開口。
“行了,你下去吧。”
見此,顧北只能點頭,他看看貝螢夏,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默默退下了。
大概入了夜後,貝螢夏的人,才總算醒來。
牀頭旁,沈君斯幫她整理了一下點滴,解釋着。
“你現在傷口還沒好,還不能吃東西,先靠營養液吊着。”
貝螢夏感覺嘴巴有點苦,她想吃一些東西來解一下嘴巴的那股苦味,可,聽他這麼說了,只能點頭同意。
睡夠了,精力充足了,貝螢夏也想到了其它的事。
她轉頭看過去,有點擔心。
“對了,沈君斯,我們的孩子,沒事吧?”
當時在大山的時候,貝螢夏記得自己摔了一跤,腹部突然很疼來着,不知道有沒有影響到孩子。
男人挑挑眉,眼眸有些複雜。
他想了一下,才轉身走過來,坐在牀邊,神色有着少有的嚴肅。
“這件事,也是我想跟你說的。”
看到他這樣的表情,貝螢夏心頭一沉,她第一直覺,就是孩子已經沒了,見此,她呆呆地,喃喃開口。
“流掉了?”
有些可惜的語氣,還低了頭,看向自己的腹部。
男人順着她的視線,看了眼她的腹部,然後,又擡眸,對上她的眼睛。
“沒流掉,孩子還很安穩在呆在你的肚子裡。”
聞言,貝螢夏一怔。
既然孩子還很安穩地呆在她的肚子裡,那怎麼他這樣的表情?貝螢夏急了。
“那,你爲什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牀邊,沈君斯卻慢慢低頭,情緒明顯不太高,解釋着。
“貝貝,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清楚,醫生說,你這次大量失血,會對胎兒造成極其大的影響,所以,建議我們打掉,省得生下一個奇怪的孩子來,以後後悔。”
這樣的情況,跟流掉,其實根本沒差別嘛。
貝螢夏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怎麼回答。
淚水,在這時,默默涌落,貝螢夏看向他,聲音已經哽咽。
“那你什麼意思?”
如果他也建議流掉,那麼,她會聽他的話,畢竟,孩子生出來後,就是另一回事了。
男人迎上她的眼睛,眸色複雜,卻是輕輕搖頭。
“我不知道。”
這胎懷的是男孩,說真的,沈君斯有點想爭取,畢竟,下一胎,未必就能懷上男孩了。
如果懷了女孩,再讓貝螢夏打胎,這樣不是折磨她麼?
病房一下就靜了起來,兩人沒再交談。
貝螢夏閉上眼睛去,她有些惱自己,如果她本事再大點,保護好自己的孩子,或許,就不會面臨這樣難以抉擇的局面了。
她沒問,沈君斯也就特意省略了葉風默他們的事情。
今晚,關於孩子的這個問題,就暫時談到這兒,貝螢夏需要時間考慮,沈君斯同樣需要時間考慮。
兩人都想爭取留下這個孩子,卻又怕,生下來後,它會先天帶着什麼缺陷。
這樣生下來的生命,那不是救它,那是害它,還不如一開始就扼殺搖籃中來得乾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