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神仙也救不了你
書桌上有厚厚的一疊醫院卷宗,從拍攝的片子到醫生的診斷都完整清晰的記錄了白晴的發病治療過程。
“其實我媽咪早就病了,我一直不想要煩你,我知道你不喜歡,可是這一次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沒有腎移植的話,她就會死的……我不要看着她死,你已經不愛我了,這個世界上唯一愛我的人就是她,我要她活下來……”言真一字一句的,慢慢說着,在來之前她已經想過了好多次要怎麼說纔夠打動他,只是當面對他的時候還是有些緊張。
“我送她到美國去。”他不願意回答言真的那個問題,他無法想像出來她被摘掉一個腎是什麼樣子的,光想到她趴在手術檯上,被人從腰間劃開了一道,取出了一隻鮮活的腎臟那是什麼樣子的。
“在哪裡都一樣,只有移植這一條路了,現在爭的不是什麼,是時間……如果以前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跟她道歉,但是這個移植手術她一定要去,我是說配型。”言真急切的說着,目光閃爍,臉色激動得泛紅了起來。
“她願不願意是她的事情,我不勉強她,我欠你的明天我陪你去配型,如果我的能用,我給……”他閉上了眼睛,濃密的睫毛遮住了所有的光,也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緒。
“你沒有弄清楚,我要的是不管她願不願意,你就算是綁也要把人給我綁到醫院裡來,我不能看着我媽咪死掉……”言真已經瘋了,聽到這句話後更是瘋了,他竟然願意用自己的一顆腎來換她的腎?原來蘇淺在他的心中已經是這麼重要的存在了?
“我不會這麼做,你也不能勉強她。”霍敬堯擡起眸子,冷光掃過,不留一分的情面。
“你不守信用,你答應過的。”言真以爲霍敬堯會同意的,因爲他說過他會爲她做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她開口來求,他就會爲她辦到,可是卻再一次的被拒絕了。
“這算是事情嗎?你想要拿起她的一顆腎臟,這算是一件事情嗎?”霍敬堯擡眸,目光鋒利如刀般的想要割開言真的心,看看她到底是在想些什麼,這些病歷,還有她安排的明天的配型,這些事情來得太突然了,白晴已經病了很久了嗎?
突然之間,心底的一陣寒意升了起來,從腳尖開始往上整個人如墜冰窖。
“如果她的配型不成功,那麼以後我們就兩不相欠。”霍敬堯好像突然之間改變了決定似的,走到了言真的面前,俯下身去看着盯着她的眼睛,一直望向她的眼底深處:“我明天會安排好醫生來做這些的,你就不用費心了,今晚好好休息……”
沒由來的,他好像已經感覺到了,有觸手在向他伸過來,整間書房整個空氣之中都彌散開了陰謀的氣息與味道,天羅地網的布好了一個巨大的陷井正等着他往下跳,那他就跳下去看一看,這陷進底下有多可怕。
“不用的,我已經找好了醫生了,他是從國外回來的權威,這些事情我可以來安排,難道你以爲我想要害她不成?現在關係的着我媽咪的命呀,我會開這種玩笑的,一點也不好玩……”言真的心臟幾乎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了,手心開始滲出了冷汗,粘膩膩的如同毒蛇滑過留下的冰冷的粘液,她沒有想到霍敬堯會提出親自安排醫生,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因爲他從來相信別人,他相信的只有他自己。
如果,萬一明天配出來的是她的跟她媽咪的吻合呢?
“不願意?如果不願意,那我就當你沒有提起過這件事情。”霍敬堯氣定神閒的坐了下來,長腿交疊的看着這個女人臉上的每一點神情,他與她認識十幾年了,第一次覺得這麼陌生,精緻的妝容如同爲她戴上了面具般的,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可愛的小女孩了,時間總是改變一切,或者更美好,或者更醜陋。
這是一場豪賭,她押上了所有賭蘇淺與她媽咪的配型能夠吻和。
二分之一,百分五十,她願意押上她這輩子所有的運氣來賭這一場。
“你會公正嗎?”她與霍敬堯對視着充滿了野性的眼睛裡沒有了往日的美麗,走到這樣的境地那就不會再回頭了。
“會……”他還不至於做到那一步,因爲就算是配得成功他也不會允許別人從她的身體裡拿走什麼,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連一根頭髮絲都是他的。
言真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便起身準備離開了,她走到了書房的門前時,突然回過頭來,無奈的笑了一下:“這是不是我最後一次可以進到這間書房,是不是我最後一次可以回到霍家,你或許都忘記了,可是我忘記不了……”
長得好看的女人靠不住,其實真正負心的卻是這長得好看的男人呀。
這是最痛的告別,她攥緊了自己的拳頭,一步步的走了出去,每一步都想要回頭可是卻知道,再回頭看到的只能是這個男人冰冷的模樣,徒增傷悲而已。
屬於她的一切被人不動聲色的奪走了,蘇淺,此仇不共戴天……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言家,依舊是那樣的安靜,安靜得如同一座墳墓。
“你怎麼纔回來,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醫生說了如果換了腎的話我的氣血會很快的好起來,不會再長白頭髮,而且他說了我的更年期也會來得晚一些,甚至是皮膚都會變得更好了,怎麼樣,蘇淺願意嗎?”白晴一看到言真回來,就如同瘋了一般的跑下了樓,拉着她的手急切的問着。
言真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其實她已經病入膏肓了,心病,而她不是也一樣嗎?
白晴看着言真不說話的樣子,臉色灰白起來,難道蘇淺不同意,她可是她的親生母親呀,如果當時她不願意把蘇淺生下來,那麼現在這世上根本就不會有這個人,要她一個腎算什麼?她不是還有一個嗎?一個也不影響生活的,她的腎一定很好,鮮活的,健康的,所以她纔有了那一身讓天下女人都會嫉妒的好皮膚,甚至更勝年輕時的自己。
一想到自己換了腎,皮膚開始變得更加的緊緻,光滑,細膩,好像真的可以回到二十歲的樣子,白晴眼睛雙開始放光起來了:“怎麼樣,行不行?”
她言真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真是蠢到極點了,竟然真的相信她讓醫生說的那些話,相信換了一個腎之後會氣血重生,返老返童,這世界上只要有一個可能能保往她的美麗,她會不惜一切代價吧,哪怕是吃下再難吃的東西,哪怕是要挖掉親生女兒的腎臟。
反正這個世界已經瘋狂了,那就更瘋狂一點吧。
“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天做配型,明天你要把自己包得緊實一點,不要讓人看出破綻,不要化妝了氣色越差越好。”言真冷冷的說着,看着白晴已經近乎瘋狂變形的臉,心裡厭煩無比。
“不化妝怎麼可以?”白晴叫了起來,不化妝一些細小的皺紋怎麼能遮得住呢?她不想那麼難看的出門。
“如果換了她的腎,那你就可以好多年不化妝了,自己考慮吧……”連聲媽咪都不想稱呼她了,覺得她很噁心,也覺得自己很噁心,但是再噁心她也要把蘇淺給毀了,她要的不止是她的腎,還有她的子宮。
她不能爲霍家生下後代,這是她被霍老爺子嫌棄的最致命的一點,那麼她也要讓蘇淺生不出孩子來,上天給了她所有的不公平,那麼她就要爲自己討回來一點。
沒有人能理解她的不甘心,她有委屈,她的痛苦,已經付出了那麼多了,爲什麼她一點也得不到呢?最終還是換來了他冰冷無情的模樣?
陰影慢慢的拉長起來,在所有人都離開後,從角落裡伸了出來,如同惡魔之手……
落着雪的夜很美麗,而她比窗外的夜景更美。
蜷在沙發上的看書的蘇淺,看到霍敬堯推門而入的時候,嚇了一跳,整個人從沙發裡坐了起來,剛剛那一截瑩白如玉的小腿了飛快的縮進了她寬大的睡袍裡,或許是在廚房呆過了,所以她洗了澡,換了衣服,甚至連頭髮好像都帶着一點溼氣,淡淡的玫瑰香飄散在了空氣之中,她換了洗髮水了?好像與上一次的並不一樣。
“很晚了……”蘇淺意有所指,他不是來找她的麻煩吧?剛剛她好像看見了言真來了,不過好像過不了多久就又離開了,如同一陣風般的捲起了漫天的塵土,說真的她不喜歡言真,不是因爲她們的身份,而是她做的那些事情,讓她恨之入骨,一想到那一晚上,那幾個饞笑着靠近她的男人,她就絕望的想要死去,這種撕心裂肺的痛或許只有到她死的那一天才能忘記,或者是根本無法忘記,她會把這種痛與恥辱一起帶入墳墓裡,人生最可悲的就是連死都不能死得乾乾淨淨,心安理得。
“剛剛,言真來找我。”有些事情他不想瞞着她,霍敬堯走到了她的身邊坐了下來,隨手拿起了她正在看的那本書,竟是一本食譜,她從小在蘇家被言傳身教,還需要看這個嗎?隨手把她的書仍到了茶几上。
他說的放有點奇怪,而他的眼神更是奇怪,一點點的從她的臉上,慢慢的滑落到了她的肩膀,再往下順着起伏的曲線直到她的腰部,好像就停在了那裡,一直看着,看到她有些不太自然,想要站起來,卻被霍敬堯一把按住。
蘇淺的身體往後仰去,而他欺身而上,手肘撐着在她的身體上方與她形成了一個奇異的平行線。
“她的母親白晴得了腎衰竭,需要換一個腎……”單手撐着自己身體的重量,另一隻手撫在了她的腰間,重重的捏了一下,蘇淺有點痛得幾乎快要叫出來了,而更痛的是她的大腦,如同被電鑽鑽開了一般,他想要幹什麼?
“她要我的腎?”嘴脣哆嗦着,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了,從內心裡涌現出的恐懼一時間充斥着她的身體,如同一個個不斷漲大的汽泡,快要將她的身體給撐開,好像連皮膚都在痛起來,那些莫名的情緒撐開了她的身體,衝出了她的皮膚,從毛孔裡四下溢了開來,然後順着地毯一點點的上升着,直到爬滿整個空間。
“嗯,你願意嗎?”霍敬堯薄脣輕啓,一手扣着她的腰,把她攬了起來,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而手卻一直停留在她的腰後側,一點點的揉着,好像要把她的皮膚揉得更薄一點,好讓人一刀劃開,方便割走她的腎一般。
“我有選擇嗎?”白晴得了腎衰竭還有白晴想要她的腎,兩件事情一下子將她弄得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她知道那個女人是她的生母,只是除了生母這兩個字之外,她對她無異於是陌生人。
“明天去做個配型。”他喜歡看她害怕的樣子,喜歡看她發抖着甚至已經忘記了掙扎聽話的坐在他懷裡的樣子,他喜歡她的一切都由他決定的樣子,就是現在她的這個樣子。
真是個小可憐,嚇得臉都白了,白得可以與外面飄着的雪花相媲美……
纖長的睫毛如同脆弱的蟬翼般的顫動着,蘇淺如同受了驚嚇的小動物,連聲音都有些變了,顯得淒涼無比:“你答應她了是嗎?”他曾經說過在言真的面前她沒有任何立場的,這句話真的不假,他是要挖走她身體的一部份去討好他的情人呀,可是如果他真的那麼喜歡言真爲何還要與她糾纏呢?
“是……”他是答應了言真讓蘇淺去做一個配型的,所以乾脆索性就承認了。
“這不是我的事情嗎?”蘇淺很想問他,憑什麼他替她決定了這些?
女人柔軟的身體帶着清幽的香氣,聲音悽婉如夜鶯,令他忘卻了一天的疲倦與煩惱:“是你的事情,不過你並你自己的,你是我的……”他在她的臉頰上輕輕的啄了一下,小臉冰冷無比,果真是害怕了,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呢,逗着她的時候他總是覺得特別的開心,舒服。
“我不想見她,我不願意,我不喜歡,你憑什麼替我決定,我要離開這裡,我有保護令的,我要離開你這個瘋子……”她留在這裡是因爲知道自己正身處險境,委屈求全只不過是想要圖個安生,可是沒有想到卻更加的危險,這個男人要的是她的一顆鮮活的腎臟呀。
心情愉悅的男人正勾脣淺笑着,看着她突然如同一隻捉了狂的貓般的從他的懷裡竄了出去,目光開始變得陰霾起來,她從來不曾相信過他所以就輕易的下了判斷,斷定他會把她的腎挖去給白晴是嗎?她始終念念不忘的是她要離開,她以爲她有那一紙保護令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嗎?
手機?手機呢?蘇淺衝到了放着水仙花的花架上,拿到了自已的手機,她哆嗦着拔出了一個號碼:“喂,張律師嗎?是我,我是小淺,你能不能來霍家別墅……”她剛剛要說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的時候,手機卻被人一把奪走扔在了地上,蘇淺嚇得尖叫了一聲,往後退着的時候踩到了長睡袍的下襬,整個人摔倒在了地毯上,她看着那個一步步走進他的男人,他又回覆了當初的模樣,如同惡魔初現……
“我早就說過了神仙也救不了你的……”這個女人總是能夠輕而易舉的挑起他體內的所有火氣,而且總是能把這些火越燒越旺。
她努力的把腿縮進長睡袍裡,往後退着,纖細的腳踝卻被男人一把抓住,狠狠的往前一拖,拖到了他的身下,男性強悍的氣息撲面而來:“你想要做什麼?”
空氣之中突然傳來了布帛撕裂開的清脆聲音,接着便是女人的尖叫與掙扎,最後是哭喊……
簡直就是禽獸不如,張昀拿着電話的手顫抖着,剛剛的電話並沒有掛斷,她聽到了蘿蘇淺在哭喊着,真的是禽獸,她咬着脣拿起了汽車鑰匙就往門口衝。
“岑律師,你的當事人正在對我的當事人進行人身侵犯,希望你立刻趕到霍家……”這種事情最好把岑允風也拖進來最好,這樣會更好處理,因爲他是個律師他不會也不能遮掩犯罪事實,只有他在她才能順利的帶走蘇淺,不然極有可能她邊霍家的大門都進不去。
岑允風正在醫院裡,跟大哥哥說了一下今天處理的事情,接到電話時是震驚的,怎麼他才走霍敬堯那個傢伙就下手了,不能忍一段時間嗎?
“哥,我得馬上去趟霍家,有點事……”這種不要臉的事情,他還是少說爲妙,得罪霍敬堯可真沒好果子吃。
“這麼晚了?你不是剛剛回來嗎?”岑翼風慢條斯理的問着,平靜的臉部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哎,算了,我就跟你說了吧,你知道霍敬堯這小子在鬧離婚吧,因爲他對他老婆做了……”小聲的在他大哥的耳朵邊說了幾句:“真他媽得利害了,聽說整了一個晚上,他老婆現在把他告了正要離婚。”他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風衣給穿上,圍了上圍巾。
“這跟你現在去有什麼關係?”岑翼風依舊是一副八風吹不動的樣子,眉眼無波的看着岑允風。
“現在,好像現在又開始了,他老婆的律師讓我現在馬上去霍家,你不知道這小子仗着通天的關係,以爲鐵定離不了的,我估計這官司懸着得輸,不過你說我是不是開得慢一點,讓他多爽一會兒,反正以後可能也沒機會了……”岑允風平日裡總是一本正經的,遇上了他的哥哥們就開始變得如同市場的長舌婦般的嘮叨開了。
“無聊……”聽完了想聽的,岑翼風冷冷的哼了一句,語氣裡有一些嘲諷。
岑允風簡直想要把圍巾蒙到他大哥的臉上,蒙得他透不過氣來最好,誰無聊,是誰認真打聽的?
汽車開在路上,腦子裡不免有點香豔的畫面產生,霍敬堯終歸還是受不住蘇淺在他身邊晃呀,其實他早就看出來了,他看蘇淺的眼神就是不一樣的,滿滿的佔有慾,更深的地方好像還有一些別的東西,是沒有在其他時間出現的,是那種非常……他有一點想不出來要如何形容那個眼神,對了是非常纏綿的……
他有點不敢想像呢,如果真的離了婚,這傢伙會不會天天去纏着人家,然後做出些不好的事情來他天天爲他打官司,要是這樣的話律師費真的要多加幾個零了。
他的車子開了上山路時,遇上了另外的一輛汽車,破得簡直可以直接進入報廢場了,什麼鬼呀?
駕駛坐上坐着的一個短髮女人,正是張昀。
兩部車幾乎是一前一後的停到了霍家的鐵門前,門並沒有打開……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