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就連最愛的人的,也會忘記嗎?
眼見牀上一直在“睡懶覺”的漂亮阿姨終於睜開了眼睛,項悅悅一蹦三尺高,竟捂着小臉大叫起來,也不知道是太驚訝,還是太激動了。
小傢伙的嗓門又大又尖,那一聲嚎的,整座房子都被震得搖了好幾搖,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被壞人抓了呢!
項忱送走了殷司之後,本想回房換衣服準備上班去的,聽到女兒高分貝的尖叫聲,他嚇了一大跳,叫着“悅悅”,就奮力往聲源處衝去。
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上樓,項忱呼吸都給屏住了,心急如焚。
但越靠近,項忱就越覺得不對勁榛。
這附近,悅悅平常不愛來的啊……
而且說起來,剛剛那一聲,好像是從盡頭傳來的吧?
難道悅悅她……是在夏溫暖的房間裡?憶!
這小丫頭,可別是闖出什麼禍來了!
這樣想着,人已經站在了門口。
——“悅悅?”
項忱貼近,不確定地、輕輕地喚了一聲。
下一秒,女兒清清亮亮的童聲從裡頭傳出來,話裡那股雀躍的勁頭,就跟買下了她心怡的玩具的時侯一模一樣。
——“漂亮阿姨!漂亮阿姨……你可算醒了啊……誒,你別睡別睡呀!別再睡了,和我說說話嘛!~我每天都有來看你的哦……”
項悅悅的笑聲銀鈴般清脆,“咯”的,好聽極了。
項忱花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自家女兒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心情就跟過山車那般上躥下跳,刺激得他的心跳都快要爆表了!
醒了?
溫暖她,醒了?!
項忱的眼眸中點起一把火,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去,轉門把的時候,手還不爭氣地滑了一下。
門被大力推開,帶起了一陣風,撞在了後面的牆上。
“溫暖——”
男人叫出夏溫暖的名字,高大的身軀迅速地穿過門框,三步並作兩步往前走。
擡頭,一眼就瞄見了趴在牀頭搖頭晃腦的小女孩,她白嫩嫩的小手招來招去的,點在夏溫暖的瘦削而白皙的臉頰上,就像是蜻蜓點水那般輕柔。
“爸爸?!”
聽到人聲,項悅悅猝不及防地扭過頭,看見覆雜的表情交織了滿臉的項忱,莫明就有些害怕,緊張得手心出汗。
這……被抓包了啊!
誒呀,爸爸是不是生氣了?他不會打自己吧?!
上回自己賴牀不想去幼兒園,就被爸爸扒了褲子拍了一頓,最後,屁屁腫得都可以掛書包了呢……
想起不好的記憶,項悅悅埋着頭絞手指,小丫頭又往牀板裡面擠了擠,好像試圖在讓自己縮得小一點,更小一點。
然而這時,項忱哪還有心情去想那麼多!
項悅悅就算是鑽到了牀底下,弄得滿身都是灰,他恐怕都不會去管。
此時此刻,項忱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牀上躺着的女子身上。
夏溫暖的長髮如錦緞般鋪散着,黑得如同是最深的夜色。秀氣的眉疏密有致,微微地蹙着。光暈撒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浮動着,斑駁而又明亮。
蒼白的脣因爲她的輕抿,漸漸地泛出一絲溼潤的紅,整個人,美得就像是一幅靜止的畫。
最重要的是——夏溫暖的眼睛已然睜開。
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眸,比琥珀珠子還要漂亮,眨動着,還泛着淡淡的水波,瀲灩而迷人。
大概是適應不了強烈的光線,夏溫暖撐了幾秒鐘,眼皮又沉沉地閉上了。
項悅悅立刻不開心地“誒呀”叫出聲來,但一想到項忱還沒離開,她又縮頭縮腦地包住了出聲的小嘴。
不過夏溫暖好像又很不甘心一般,悶着一口氣,將眼皮努力維持着還剩下一道小小的縫隙的狀態。
透過長長的睫毛,她的眸光孱弱得就像是初生的小鹿一般,怯弱地、迷茫地,望着這個既陌生而熟悉的世界。
項忱不確定夏溫暖是否真的甦醒了,只好一遍又一遍地確認,他低下頭,視線根本捨不得移開,像是被強力膠黏在了她身上一般。
“溫暖……”
項忱輕輕地叫她,握住她冰涼的手,又稍稍地托起她的後腦,聲音溫柔得酥骨,央求道:“溫暖,你醒了麼?你……你看看我……好不好?”
聞言,不知過了多久,夏溫暖才蹙了蹙眉,照項忱說的重新睜開了眼睛,只是模樣有些不情願,小巧的鼻子皺着,眉心也緊緊繃着,少了平日裡的冷然孤傲,倒是生動了許多。
項忱終是喜形於色地喘了口氣,立刻伸出手爲她遮住陽光。
夏溫暖的臉被陰影埋住,影影綽綽地不真切起來。
項悅悅懵懂地揚起腦袋看着項忱,看着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夏溫暖,又緊張、又按捺不住激動的樣子。
看來,漂亮阿姨對自家爸爸來說,好像真的很重要啊……
機靈的小丫頭很快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認爲自己聰明得不得了,正沉浸在沾沾自喜之中。
項忱按住有孝熱的腦袋,不失冷靜地叫了一個女傭,讓她趕緊去找列維醫生過來。
然後男人側着身子坐到了牀上,小心翼翼地將夏溫暖往裡挪了一小寸距離。然後爲她扯過被子,細心地掖好。
然而夏溫暖卻抓着他的手指,輕輕地晃了晃,幅度很小,但項忱立刻就覺察到了。
他看到她的嘴脣一張一合,卻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怎麼?溫暖,你想說什麼嗎?”
“你……”
夏溫暖費力地吐出一個字,可嗓子彷彿是破開的一般,還包裹着一層厚厚的紗,嘶啞得讓人根本聽不清楚。
“爸爸,漂亮阿姨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項悅悅嘟着嘴巴湊得很近,她掏着耳朵,無奈地問道。
項忱的大掌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示意她安靜,然後輕輕拍着夏溫暖的手背,安撫道:“溫暖,沒關係的,你慢慢來……說不出,還可以寫。”
男人展開手心,遞到她面前。
繁亂的掌紋,如同她臉上化不開的愁緒。
正巧這時,列維醫生走了進來。他恭敬地叫了一聲——“項先生。”
“列維醫生!你快來,溫暖醒了!你幫忙瞧瞧她!”項忱朝他招招手,趕緊給列維醫生讓了個位置,看着他翻了翻夏溫暖的眼又拿聽筒在她胸口按來按去的,摸着下巴沉吟,卻遲遲不肯開口,連忙追問道:“她怎麼樣了?”
列維醫生鬆了口氣,這才微笑着下結論,“沒有大礙了。”
他將聽診器收好,囑咐項忱道,“之後,只要好好調理,夏小姐很快就能恢復了……”
夏溫暖卻忽然閉上眼睛,繃緊了身子,喑啞地吐出一個毫無意義的單字來。
項忱立刻會意地替她問道:“可是,她爲什麼會說不出話來?難道是後遺症?”
列維醫生連忙擺擺手,失笑着解釋道,“不用慌,剛開始是這樣的,一兩天就能好了。聲帶長久不用會生疏,就像鐵塊放得太久會生鏽一樣,一時間沒法說話也很正常。”
項忱鬆口氣,心中一塊巨石落地。
“而且項先生,夏小姐的記憶會出現短暫空缺的現象。所以,她現在很可能不認識項先生您,您最好還是先做個自我介紹,以免她在陌生的環境裡會擔驚受怕。”列維提醒道。
項忱微微有性驚,忙低下頭去問:“溫暖,你……你知道我是誰麼?”
夏溫暖這會就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但看着她迷茫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經將他給忘了,項忱的心都涼了半截,喃喃問出一句:“那……要什麼時候纔會恢復?”
列維醫生一怔,看着項忱失落的表情,覺得他的理解有些偏差,撓着頭給他解釋,“項先生,您放心……這不是失憶,只是夏小姐的大腦需要一段時間重組信息。當然,不排除她會忘掉一些事一些人,或者,是沒有以前記得那麼清楚了。”
“……就連最愛的人,也會忘記嗎?”
項忱低垂着眉眼深深望着夏溫暖,脣角泛着苦澀的笑意,有些無奈地自語道。
他想:如果她能忘了項慕川,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麼多年來,就只有這麼一個男人走進了她的心裡,可他做了什麼呢?
——傷她,負她,折磨她……無所不用其極。
但儘管如此,他卻還是猶如一棵茁壯成長的大樹,有着堅實的樹幹和龐大的樹根,深深地紮在她的心底,連着所有的血脈,固若金湯,拔都拔不出來!
如果項慕川可以出局,那麼,對其他人來說,都會公平一些。
他也囂張得夠久了……
雖然這樣有忻人之危,但是自己從來就不是一個君子。
擁有一個記憶不完整的夏溫暖,總好過永遠都得不到她,一生活在遺憾和孤寂之中!
而如今,最棘手的事發生了——就是那個男人的幡然醒悟。
要是沒有這場意外的發生,夏溫暖說不定已經原諒了項慕川,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
這讓項忱如何還能呆在原地止步不前坐以待斃?!
雖然曾恨不得代替夏溫暖受下所有的傷,雖然也曾心疼夏溫暖心疼到差點衝進殷司的住所大開殺戒,雖然這三個月他每日每夜寢食難安,但項忱卻從來沒有後悔過和殷司聯手。
是,他可以很狠心,對朋友,對家人,甚至是對自己!
但夏溫暖——就是有片葉子掉下來,擦到她,他都會心疼好久……
他寧願折磨天下人,包括自己,也不想傷她一根汗毛!
然而有些事,發生了還是發生了,時光最珍貴的地方就在於,它的不可倒退……
這時,項悅悅忽然又踮着腳尖趴到夏溫暖面前,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的,露出一個感染力十足的微笑——“漂亮阿姨,你姓夏是不是啊?那個,我叫項悅悅哦,這個‘項’,這個‘悅’……你可以叫我‘悅悅’,我爸爸就是這麼叫我的!我今年五歲啦,在‘艾青’幼兒園上中班,平常喜歡……”
小丫頭也不知道在興奮個什麼勁,兩條小辮輕晃,話匣子嘩啦啦地打開,倒豆子似的吐着不甚清晰的字眼。
她將夏溫暖的手掌翻過來,食指戳着她的手心,歪歪扭扭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項悅悅的小臉紅撲撲的,鼓着嘴巴的那股認真勁,可愛得不得了。
夏溫暖聽着她稚嫩的聲音,嘴角不由地微微勾起,笑得美極了。
但卻似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眉毛微動,薄脣也張了張,“項……?”
好似呢喃,又好似探尋。
聲音輕如蚊蚋,又很沙啞,偏偏這個字,項忱聽得清清楚楚。
像是有一把手術刀在切割着自己的心臟,項忱卻還是逞強地撐起了一抹苦笑。
看來,有些記憶,終歸是不可磨滅的……
痛也好,傷也好,她不想忘,就忘不了!
【ps:斟酌了一下,寫失憶可能會被大家鄙視死,所以就不寫了,加上本身也不怎麼喜歡失憶,嘿嘿~雖然忘了可能會對溫暖最好……明天更一萬五,俺會努力碼字的!】
高速首發總裁前夫,休想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