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圻,剛纔你也沒說幾句話,這是怎麼回事?你平日裡不是很喜歡與思齊說話麼?”剛一走出永安宮,又躲過允熥的儀仗後,敏兒問文圻道。
“我,沒什麼可說的。”文圻欲言又止。
“你已經好多個月沒見過思齊了,怎麼會沒什麼可說的,哪怕和我一樣,與她說些宮裡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也好。”敏兒又道。
“大姐,”文圻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出言道:“咱們這麼哄騙思齊姐姐,真的好麼?”
“雖然咱們這幾個月確實氣已經消了一半、不像從前那樣生氣了,可若不是母親的話,咱們也定然不會來恭賀思齊姐姐的;而母親之所以讓咱們來恭賀思齊姐姐,也不是出於同她的感情,而是爲了以後的考量,可咱們在思齊姐姐面前卻撒了謊,還要哄騙她,這樣真的好麼?”文圻一口氣說道。
正如文圻所說的,雖然他們因與思齊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氣慢慢地消了不那麼怨恨了,但原本也不會來恭賀她;真正促使他們前來恭賀的,是熙瑤的吩咐。
雖然熙瑤得知思齊要嫁給允熥後也難受了好一陣,但隨着時間流逝,憤恨和難受之情逐漸淡化,身爲皇后的政治屬性促使她開始認真考慮應當如何利用思齊入宮嫁與允熥爲妃嬪來穩固自己的地位。
她很快就想到,與至少已經二十九歲的四妃相比,思齊由於年紀優勢,一段時間內必定是最受寵愛的妃嬪;而且她又從小長於宮中與允熥的情分不同,經歷不可複製,甚至可能成爲允熥後半輩子最受寵愛的妃嬪。
想到這些,熙瑤決定忍下怨恨,拉攏思齊,至少不讓她站在自己的對立面。而且她拉攏思齊也並不十分困難,這麼多年的感情就連她這個受害者都無法割捨,更不必提思齊這個‘加害者’了。但她顧忌身份也不能主動放下身段,就利用敏兒和文圻恭賀思齊來祛除這段時間以來的隔閡,重歸於好。
聽到母親的吩咐,文圻當時就不大高興。可他也不敢違背母親的話,只能和敏兒一起來到永安宮。可忍到現在再也忍不住,說了出來。
在他說話時,敏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等他說完後出言道:“當然好啊。你以爲以思齊姐姐之聰慧,又從小與咱們一同長大熟知咱們的性情,會看不透這些?”
“但思齊姐姐仍然十分高興地接受了咱們的恭賀,是以,思齊姐姐即使覺得咱們或許有別的心思也寧願相信咱們真心來恭賀。既然思齊姐姐自己都不計較,你計較什麼。”
“可是,我就是覺得這樣做不好,覺得這樣做,似乎有褻瀆咱們與思齊姐姐之間的感情之意。”文圻又道。
“文圻,你怎麼和文垣似的迂腐起來。父親對幾位姑姑也有算計,但影響與幾位姑姑之間的感情了麼?”
“可是父親的算計對幾位姑姑有好處,……”“難道母親的算計對思齊姐姐有害處不成?你倒是說說有何害處?”敏兒又搶了文圻的話。
“長大後就要琢磨這些事情麼?若是能一直不長大就好了。”文圻說不過敏兒,也不想與敏兒繼續辯論,嘆息一聲。
這次敏兒沒有說什麼。她也不願意算計這些,算計自己從小到大最要好的,比親姐妹更親的姐妹,但母親吩咐下來,她能反對麼?
“咱們回去吧。不要在這兒再多說什麼了。”“好。”文圻答應一聲,轉過頭看了一眼停在永安宮的儀仗,心中暗道:‘思齊姐姐,文圻這次真心實意的恭賀你大喜,願你得償所願後真的能過得好。’
……
……
“我適才過來的時候,聽盧義說見到敏兒和文圻從你宮裡出來,他們和你說什麼了?可是又找你吵架?”一見到思齊,允熥馬上問道。
思齊心中頓時涌過一陣暖流,感覺暖烘烘的,笑道:“表哥你這可猜錯了,敏兒與文圻是來恭賀我的。”
“他們來恭賀你?”允熥腦海中打了個問號,正要琢磨敏兒和文圻怎麼想的就聯想到了熙瑤,正要開口說‘他們未必完全是真心實意的恭賀你’,但又一想,覺得自己不應說破,若是思齊認爲他們是真心恭賀,就能彌合他們的關係,對誰都有好處,所以只是笑着說道:“還有這樣的事情?過幾日我見到他們,可要問一問。”
“表哥,當然有這樣的事情,”思齊也笑着迴應。
“怎麼,上次出宮前還叫我夫君,怎麼又改口叫表哥了?”允熥又笑道。
“你真壞!”思齊紅着臉說道。上次只有他們兩個,現下身邊還有這麼多服侍的下人呢,她怎麼好意思將夫君兩個字說出口?
允熥笑了幾聲,命下人過來,行合巹禮。思齊紅着臉舉起酒杯,看着對面也舉起酒杯的允熥,心中又浮現出不可思議之感。即使幾個月前她獻身給允熥,也沒想過能以自己真正的身份經歷這一幕,覺得多半和楊貴妃一樣要經過假死出家;可卻不想允熥竟然寧願抗住重重壓力,寧願忍受一些人對他的昏君之稱,也要將她迎娶入宮,世間能有幾個人爲女子能做到這些呢?她想着,眼淚不禁就流了下來。
“這是怎麼了,今日大喜的日子,怎麼哭了?”允熥正要與她喝交杯酒,忽然見她流下眼淚,馬上問道。
“沒什麼。”思齊擦擦眼淚。“妾是高興。夫君,”她舉起酒杯繞過允熥的手臂,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允熥雖然仍覺得有些奇怪,但也舉起酒杯喝盡了杯中之酒。
‘夫君,這次敏兒與文圻來恭賀妾的心思,妾都明白。既然你願意爲妾做到與羣臣對抗,妾也絕不會讓夫君你爲難的。’思齊看着允熥,心中又默默下定了決心。
之後,屋內的下人都被派遣出去,她也被允熥抱上了牀,漸漸失去了自己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