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熥獨自一人走在一片漆黑無比的地方,兩側是高聳入雲的宮牆。他本來好像行屍走肉般地向前走着,對其餘的事情一無所覺。可忽然之間他清醒了過來,停住腳步,又慌亂了一陣,隨後平靜下來,好奇的看向兩邊的牆壁仔細摸索着。半晌,他自言自語道:“這是京城皇宮的牆壁,朕不是在廣州城麼,爲何會走在皇宮的牆壁?”
“還有,朕的侍衛呢?朕的宮女和宦官呢?朕的兩個愛妃呢?他們都在哪?”他隨即大聲呼喊起這些人來。
但沒有任何一個人呼應他的喊聲,反而從周圍傳來了野獸低低的嘶吼。雖然此時周圍漆黑一片,但允熥卻十分清晰的看到在他身後不遠處,有許多豺狼虎豹正慢慢的向他走進。
允熥嚇得大叫一聲,轉身就跑。這些豺狼虎豹好像愣了一下,也快步追趕起他來。
允熥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追在身後的豺狼虎豹,就見他們離着自己越來越近,即使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沒能將他們甩脫。
很快,一頭狼完全追上了允熥,就在他回頭看過去的一剎那那頭狼跳了起來,衝着他的臉就咬了過去!
……
……
“啊!”允熥大叫一聲,掀開了身上的被子坐了起來。
“陛下,怎麼了?”今晚陪他一起休息的李莎兒從睡夢中被驚醒,趕忙睜開朦朧的雙眼,坐直身子,也不顧自己身上春光乍泄,關切的問道。
允熥聽到她的聲音纔回過神來,伸手摸了摸出了一片冷汗的額頭和身前的被子。
‘我這是做夢了?爲什麼會做這樣一個夢?’他想着。
“陛下,陛下,這是怎麼了?”李莎兒見允熥沒有迴應她的話,馬上緊張起來,又連連問道。同時屋外也有些響動。
“沒事。”允熥這時才反應過來,側過頭對李莎兒說道。
藉着月光,李莎兒見到他額頭上都是汗水,忙抻起小衣的袖口,一邊輕輕給他擦拭額頭的汗水,一邊問道:“陛下這是做噩夢了麼?這一頭的汗。”
允熥看着給他輕輕擦拭額頭的李莎兒那秀麗的容顏和認真的神情,忽然伸出手來緊緊地抱住了她。
李莎兒有些措手不及,本想問一句“怎麼了”,可她馬上感覺到了允熥貼在她身上那仍舊怦怦亂跳的胸口,話就沒有出口,而是也抱住了他,輕聲安慰道:“陛下,不過是一個噩夢,沒事的。”
這時房門被輕輕打開,今晚值守的黃路提着燈光並不明亮的繡球燈走進來,看着牀上的人並未躺着,問道:“陛下,雲嬪娘娘,剛纔是怎麼了?”
允熥此時已經緩了過來,鬆開抱着李莎兒的胳膊,恢復了作爲一個皇帝的威嚴,沉聲說道:“沒事,朕做了一個噩夢,驚醒了而已。你回去休息吧。”
若是白天黃路一定多關切幾句,甚至馬上把隨行的太醫叫過來都沒準;但大晚上的,若是驚擾了皇上的睏意可就不好了,所以他答應一聲,轉身退下。
允熥又柔聲對李莎兒說道:“接着歇息吧。”
李莎兒“嗯”了一聲,又和他一起躺下繼續休息。
但允熥這一晚上始終睡不踏實,一直到天快亮了才沉沉的睡過去。但沒過多久,雖然比他平日裡起牀的時間要晚一會兒,他還是醒了過來。
允熥睜開眼睛,覺得自己再睡也睡不着了,於是坐了起來。
“陛下,您這是要起來了?”見到他坐起來,剛剛一直在一旁靜靜地坐着等他的熙怡和李莎兒二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嗯。”允熥答應一聲。
李莎兒隨即將跟隨而來的宮女都叫了進來,服侍他穿衣。
允熥要站起來穿衣,但忽然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跌到在地上,多虧李莎兒習武出身眼明手快又有力氣,一把抱住了他。
李莎兒又將他扶起來,並且關切地問道:“陛下這是怎麼了?”熙怡也在一旁十分關心的看着他。
“忽然感覺腳下無力,也不知怎麼。可能是因爲昨晚上沒有休息好吧。”允熥說道。
“陛下,今天晚上讓太醫調配一下安神的薰香。”李莎兒道。
他點了點頭,站直身子,讓宮女給他穿衣。
隨後他們三人去吃早飯。吃飯時,允熥注意到熙怡也沒精打采的,問道:“熙怡,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也沒精打采的?”
“陛下,臣妾昨晚上也做噩夢了,夢見,夢見臣妾的父母都,臣妾和姐姐十分傷心的哭泣。雖然妾半夜沒有驚醒,但睡得也很不踏實。”熙怡道。
“你也做噩夢了?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都做起噩夢來?”允熥有些疑惑地說道。
“莫非是此地的風水不合陛下和薛姐姐?這也不對,已經在這裡住了好幾天,爲何昨晚上忽然開始做噩夢?”李莎兒說道。
李莎兒和熙怡談論了一會兒,沒有結果,只能不再談論。
吃過了飯,雖然允熥覺得渾身無力,但仍然要去做今日打算做的事情;可李莎兒和熙怡都攔住了他。她們二人並非不讓他去做事,而是先讓太醫給他診診脈,開幾幅方子才安心。允熥侑不過他們,只能答應。
隨即來到廣州的太醫給他診了診脈,說道:“陛下應該無事,只是昨晚上沒有睡好所以身上沒有力氣。臣給陛下開一副安神的方子,陛下中午和晚上歇息之前喝下就好。”
黃路接過藥方,找人抓藥去了。這裡畢竟不是皇宮,沒有那麼多珍藏的藥材,需要到外面去抓。
並且黃路還特意自己將方子又抄了一份——這些太醫給皇帝開藥可不敢使用誰也看不懂的文字——又在抄寫的藥方上添加了許多不必要的藥材,才把它交給侍衛。侍衛也是帶着當地的警察轉了好幾個地方纔把整副藥都抓來。
允熥診過了脈,對熙怡和李莎兒說道:“朕今日也不出門,你們兩個就在行宮裡好好待着。熙怡,你既然昨晚上沒有睡好,去補個覺吧;莎兒,你若是沒什麼事,就多練練武藝,昨日你就沒有練武。”
“是,陛下。”她們二人同時說道。
允熥又囑咐了幾句,前往前院。
從他離開京城後不久,就有他所謂的重要但不緊急的事情的奏摺出現。熙瑤因爲允熥在海上行蹤不定,所以這樣的奏摺一律發往廣州,讓楊任先存着。楊任等允熥來到廣州後就將這些奏摺全部交給了允熥。
允熥抽空批了幾個,但是因爲這並不緊急,所以批的並不快,一直到今日還有十來份沒有批答。今日正好因爲渾身無力不打算出門,他就決定上午將這十來份奏摺都批答完畢。
不過,他首先問了問宋亮:“現在有關於採生折割案的眉目麼?”
“陛下,昨晚酉時傳來的消息,還沒有什麼眉目。”宋亮答道。
“若是有了眉目,你馬上報給朕。”允熥道。
“是,陛下。”宋亮答應一聲。他隨後在允熥走進書房後把宋青書叫過來吩咐道:“你去一趟廣東按察使司衙門,問問現在有什麼眉目沒有。”
宋青書領命而去。
允熥在房內則開始批答奏摺。這樣的重要但不緊急的事情都是很不好批答的,並且這些奏摺沒有經過票擬批答起來更加費勁,他足足花了一個時辰纔將這些奏摺全部批答完畢。
他站起來伸伸懶腰,又坐下給敏兒等人寫信。等信寫完了,因爲他今日起得比平時要晚一些,又讓太醫診了不短時候的脈,所以此時已經到了午時,起身前往後院。
與李莎兒和仍舊有些睏意的熙怡用過了午膳,允熥本打算去睡上一覺,但黃路忽然跑進來說道:“陛下,宋侍衛有事奏報陛下。”
允熥心裡一顫,說道:“快讓他進來。”
宋亮和宋青書很快走了進來,宋青書行禮過後說道:“陛下,採生折割案有眉目了。”
……
……
宋青書領了命,出行宮騎馬向廣東按察使司衙門奔馳而去。不一會兒他來到衙門外,表明身份要進去找廣東按察使李中源。
看守衙門大門口的門子見到他亮出了皇上侍衛的腰牌,先是行禮拜見,之後說道:“這位大人,您是來找按察使或者其他幾位大人問採生折割案有沒有什麼眉目吧?”
“確實如此。你們可知道此案是否有些眉目了?”宋青書先是隨口答應一聲,隨即想起來他們這些看門的人雖然未必知道具體情形,但有沒有眉目應該能從官員們進進出出的情況看出來,所以又補上了一句。
“採生折割案當然有眉目了!不僅有眉目,還是個很大的眉目呢!”門子說道。
“怎麼?具體是怎麼回事?”宋青書馬上問道。
“這我們可不知道。不過今天一早就連按察使大人都坐着轎子在許多警察的簇擁下出城去了,並且聽說廣州城內所有的刑警、巡警,除了保護皇上的都調到了城外。”門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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