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一滅,趙淑瞬間將燈籠一拋,藉着月色躲進路旁的冬青裡,然而冬青剛修剪過,根本便藏不住人,尤其是她此時還穿着一身月白繡雲紋翠紗露水百合裙。
剛躲進冬青後她便後悔了,第一次遇到此種事,智商便驚飛到九霄雲外了!此時她該呼救的,剛想張嘴,然已晚了,嘴巴被人堵住了。
有人從身後捂住她的嘴,身體被箍得死死的,她伸手去掰,摸到捂住自己嘴的手,很寬很大,是個男人的手。
她嗚嗚的掙扎,胳膊肘不停的撞身後的人,“啊。”一聲低吟,似乎極爲痛苦,趙淑受到鼓舞,胳膊肘的力度加大,不停的撞。
捂着她嘴巴的手越來越大力,“你想撞死我嗎?”突然那人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趙淑不停揮動的胳膊頓了頓,聲音好熟悉,沒等反應過來,便被那雙大手提着快速的移動,“噗通”一聲,兩人栽進了旁邊的湖裡。
仙台院的湖是引的護城河的活水,很深,水位該有兩米左右,而趙淑太矮,一跌進湖裡,便灌了幾大口水。
幸好她學過游泳,急忙閉住呼吸,奮力往上爬,但她力氣太小,被那雙手死死的按住,拖着她不知要拖去哪裡。
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尤其是在求生之時,她的力氣在這一刻出奇的大,雙手雙腳都奮力的踹,想要掙脫那雙手。
這雙手的男人顯然並不會游泳,他在水裡掙扎了半天也沒走多遠。尤其是水裡還黑漆漆的。
突然趙淑感覺到自己的手臂一疼,彷彿被什麼割傷了,不過此時她哪裡還顧得上這些。逃脫昇天要緊,沒等他逃出此人手掌心,岸邊傳來小胖的聲音,“公子,公子,人走了。”
小胖叫了幾聲,趙淑感覺到自己被那雙手一提便推到岸邊。她本能的扒着湖岸,露出頭來,大口大口的吸氣。
“你上輩子是牛啊。力氣這麼大,差點沒被你踹死。”霍白川露出頭來,第一件事便是衝趙淑發火。
“郡主,小的拉您上來。”小胖伸出手對趙淑道。
正這時。突然不知從何處射來一支箭。正朝趙淑的腦門而來,小胖捲起垂落下來的柳枝一掃,將箭掃偏,與此同時五六個黑衣人從屋檐上飛身落下。
“嚯,還敢回來,公子,您先躲起來。”小胖臉色凝重,從腰間拔出匕首。擋在趙淑和霍白川身邊。
霍白川悶哼一聲,拔下手臂上的一支箭。拉着趙淑就要躲進水裡。
趙淑將他面不改色便拔出手臂上的箭收入眼底,偏頭去看自己的手臂,果然被劃破了個口子,方纔還不覺什麼,冷水灌入傷口後,此時火辣辣的疼。
便是兩個呼吸間,趙淑與霍白川二人徹底躲入湖裡,霍白川不會游泳,趙淑無奈牽着他游到了中間,湖中間有木樁子,兩人扶着木樁子呼了口新鮮空氣,霍白川摘下兩片荷葉蓋在趙淑身上,而後繼續遊。
仙台院的湖與其他府上的湖相比雖然挺大,但畢竟是人造湖,磕磕絆絆,也不知遊了多久,大約一刻鐘,便到了湖對岸,霍白川舉着趙淑,將她推上了岸,“小郡主,快逃命去吧。”他壓低聲音說。
“你當我傻,一個人走?”趙淑沒好氣的道。
霍白川看白癡似得看着她,從湖裡爬了出來,上岸後將外套一脫扔進了湖裡,滴着一身的水不慌不忙的往假山之後走。
趙淑自然也不好脫衣服,將荷葉遮住自己上半身,雖沒什麼用,好歹也能掩飾一下,身上溼淋淋的,不斷在滴水,循着霍白川的腳步也躲進了假山後。
來到假山後,見霍白川已經脫了衣服,露出膀子,以及八塊好看的腹肌,溼淋淋的裡衣正被他拿在手裡,不停的蹭地上的泥。
“愣着做什麼?不想死就快脫衣服,這麼蠢還學別人玩兒陰謀詭計,簡直不知死活。”他瞄了趙淑一眼,繼續用裡衣蹭地上的泥。
趙淑乍見霍白川光着膀子頓時臉就紅了,雖然在現代什麼美男沒見過,什麼……額,是吧,但現實中還是第一次見到成年男人在自己面前光着上身。
“哦。”霍白川沒好氣的說了聲,她哦了聲,便沒動靜了,雖然她是個接受過現代教育的人,但內心深處還是個很傳統的女人,要她在一個男人面前脫衣服,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雖然只是脫掉上衣。
霍白川見她沒反應,一把將她拉過去,遂不及防之下,趙淑一臉撞在霍白川胸口上,沒等她聞到傳說中男人的味道,便被霍白川一抱,她大驚。
然,霍白川的速度太快,趙淑反應過來的之時,已經被他當成擀麪杖,擀地上的土。
在地上滾了幾圈,“好了,跟上。”擀完趙淑,他站起來,瀟灑的走了。
趙淑:……若不是夜間,定能看到她臉都綠了,小郭子死去哪兒了!
爬起來,跟在霍白川身後,兩人專撿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走,湖對岸小胖還和幾個黑衣人打得難分難解。
走了一會,霍白川擡頭看了一眼,指了指瞭望臺道:“去那裡。”
“那個地方高,目標更明顯,去了死得更快。”說完她又道:“這是我家,我爲什麼躲?只有我一聲令下,數十府兵家奴衝出來,我不信還護不住我。”
“大郡主,麻煩說話之前先過一遍腦子,說你蠢你還不承認,這些人這麼猖獗,說明什麼?蠢。”他並未回頭,邊走邊低聲教訓趙淑,“閉嘴啊,別把人引過來。”
趙淑想了想一去不復返的小郭子,最終選擇閉嘴。緊跟在霍白川身後,兩人走得很慢,幾乎都是躲在暗處觀察好長時間才走幾步。
小胖能力不俗。然對方人多勢衆,雙方實力在伯仲之間,打得難分難解。
霍白川趙淑二人廢了一番功夫,終於爬到整個永王府最高的涼亭,涼亭上飄着白沙,在夜色中莫名給人一種陰森之感。
“這是什麼?”趙淑第一次來瞭望臺,上面放着好些木棍和布。
霍白川假笑兩聲。“大郡主,你走運了。”
趙淑還未明白他此話是何意,便見他開始將瞭望臺上的白沙全部扯下來。並轉頭道:“一會可能會把你摔疼,你找塊布把臉護住,別到時候破相了喊着要我負責。”
“霍先生難道不該解釋一下?”趙淑本還覺得他神神秘秘,負責那句話說出口。便越發覺得此人輕佻。比那些紈絝子弟還輕佻。
若她知曉孫甘正對霍白川的評價,定要與孫大人握握手,真乃真知灼見,知己啊!
“讓一下。”霍白川像是沒聽到她在說什麼般,自顧着忙手裡的活,不多會,瞭望亭上的木棍便被他綁成了一個飛鳥的形狀。
“霍先生,您不會以爲憑着幾根木棍就能飛走吧?”拜託。電視裡的那種,幾根木頭。一塊布,就能把人帶着飛上天空的神奇之物,那是吊了威亞的好嗎!
霍白川不理他,專心致志的忙活着,他大約是經常做這種事,動作很嫺熟,不多會便將木棍和布,還有扯下來的白沙全部用光了。
藉着月光,趙淑當真看到一隻人工‘鳥’站在亭子中央,霍白川將人工鳥扛起來,蹲下,對趙淑道,“揹你咯,要是有箭射來,正好先射你。”
“霍先生,咱們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天亮,那些人不可能白天還敢在府上興風作浪,您這樣我怕會摔死。”趙淑遲疑,真的,她真不信幾根木頭,一塊布就能讓人飛上天。
“來不來?”霍白川懶得解釋,也沒空解釋,不知長姐如何了,若那些人敢懂他長姐一根毫毛,他定要讓他們知曉霍白川這個人是如何的惹不起!
趙淑遲疑了一下,還是走到霍白川身後,趴在他背上,將臉埋在他後背,信一次霍白川這塊招牌吧。
然,當她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已懸空,風呼呼的刮在身上的時候,慢慢擡起頭來,嚇得閉上了眼睛,她竟不知自己恐高。
死死的抱着霍白川的脖子,不知是冷的,還是恐高嚇的,牙齒不停的打顫。
“我以爲你天不怕地不怕呢。”霍白川道,“抓緊了,機靈點,我要跳下去了。”
趙淑很聽話的又抱緊了些,然而下一刻她嚇得臉色煞白,差點沒驚呼出來,霍白川竟然鬆手了!
他竟鬆手了!
木頭做的飛鳥隨着風,飛速離他們而去,而兩人彷彿斷了線的風箏般從天空中掉了下來。
“嘭。”趙淑只覺聲音來得太快,她還未好好體會自由落體運動帶來的飛翔快感,整個人便落地了,事實上是霍白川落地了,而她落在霍白川身上。
雖然恐高害怕,又經歷了自由落體運動,但她還是保持了七分理智,一落地便爬起來。
“你踩我臉啦!”霍白川爬起來將趙淑掀翻在地,他聲音是壓低的,除了趙淑,與他近在咫尺能聽得到,若離遠一些定是聽不到的。
正此時聽到有人道:“方纔可是有重物落地的聲音?”聲音是從旁邊的屋子裡傳來的,從聲音上能聽出是名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
霍白川忙將趙淑拉起來,躲在旁邊的樹後。
剛躲起來,便看到屋子的門‘噶’的打開,屋裡掌了燈,燈光射出來,剛好能看清開門的是一做丫鬟打扮的年輕丫頭,穿着的還是永王府丫鬟服。
那丫鬟看了幾眼外面,並未發現有何不妥,便關了折身回去,“姨娘,奴婢未見到有重物,想必是有人過世了,來收腳印的罷。”
“竟胡說。”那姨娘斥了一句,卻並不是真生氣。
“在奴婢的老家便有人死後要收回留在人家的腳印,纔去地府投胎的說法,奴婢娘說當年姥爺死的時候,她夜間也聽到有重物落地的聲音,去看時並未有任何重物倒塌落地,第二日奴婢小舅便來報,說姥爺昨日去了。”
那丫鬟絮絮叨叨的,開始與那姨娘說起一些靈異之事來,霍白川和趙淑對視一眼,慢慢的挪出了院子。
“怎麼還在王府內?”趙淑問。
霍白川又彷彿看白癡般看了她一眼,趙淑接觸到他鄙視的眼,乾巴巴的道:“你不是說我蠢嗎,問一下不可以啊?”
“說你蠢,你還真不用腦?”霍白川拉着他挑了一個沒有燈光的方向走。
趙淑無語,這人怎麼這樣!
走了一會,霍白川突然停下,趙淑狐疑,想低聲詢問,卻見霍白川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過來。”他的聲音更低了。
周圍的屋子都熄了燈,黑漆漆的,跟着霍白川來到假山後,透過鏤空的假山石看到前面有一白衣女子在翩翩起舞。
因隔得遠,只能看到一道白影忽東忽西,兩人對視一眼,霍白川低聲道:“你們永王府盡出奇葩。”
趙淑白了他一眼,繼續看那白衣女子忽東忽西的跳着,突然,假山對面的小徑上走來一男子,是端王!
趙淑捂住自己的嘴巴,上次小朱子曾告訴她,下面的人傳來消息,府上的姨娘們總喜與端王偶遇,且時刻注意端王動向,端王對此表現得頗爲享受。
霍白川也看見了端王,他伸手,將趙淑扯到一邊,然後手掌矇住她的眼睛,“別亂看啊,會長針眼的。”
“王爺,奴家都等您好一會了,您怎麼纔來呀。”沒等趙淑掰開霍白川的手,耳裡便聽到嗲嗲的女音,彷彿要把人酥到骨子裡去。
霍白川放開蒙着趙淑雙眼的手,換成捂住她的耳朵,同時壓低聲音道:“別亂聽,會教壞小孩子的。”
趙淑豈不知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道理,然而這對狗男女卻乘着自己父王不在之時給他戴綠帽子,簡直豈有此理!
雖然,她一早便知曉這種事遲早會發生,但當真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她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滔天怒火!
若有手機便好了,拍下來!
證據是留不住了,更何況永王府也丟不起這人,等着!趙淑氣得雙拳緊握,並不長的指甲將手掌印出一道道深深的印痕。
趙淑掙扎得厲害,霍白川怕弄傷她耳朵,鬆了一下,便聽到:“說說,想本王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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