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淑狐疑的看向孫雲,“你同情她?”
孫雲忙搖頭,“我只覺得她看不穿而已,怎麼可能同情她?”
說罷她不想再多說,便岔開了話題,“皇上要武力鎮壓四殿下了,怕是要死不少人。”
趙淑沉默,片刻後才接話,“死人是難免的。”
死,是爲了延續。
孫雲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她不過說說而已,不會覺得不妥,更不會覺得內疚或者是不忍。
她沒有再說話,趙淑問她:“不出宮?”
她搖搖頭,“算了,在這裡陪着你吧,更何況,今日我拿到了十皇子死的證據。”
趙淑撩眼看她,有些驚訝,“你拿到了證據?”她不相信,小朱子費盡心思也沒拿到證據,孫家的情報系統不比她大多少,怎麼可能那麼快?
秦吉都沒證據呢。
孫雲自信一笑,“當然,不過你別打不該打的主意,我是不會跟你分享的,趙淑,你要輸了。”
輸贏其實趙淑並不在意,能贏最好,不能贏,也沒什麼大不了。
不過,很快她想到一個可能,似笑非笑的看着孫雲,“你不會是想讓趙弼自己將真相說出來吧,你這是作弊!”
孫雲哈哈哈大笑,“雖然你猜到了,但主意是我提出來的,你不許跟我搶。”
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趙淑無奈,惡狠狠的盯着孫雲,“不行,這局算平局。”
孫雲不幹了,正要和趙淑理論個輸贏,小朱子便來稟報,“郡主,謝大人入宮了。”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便站起來,奔出慈寧宮。
趙弼的人輕輕鬆鬆便被撂倒了,兩人在死士的護送下,很快便來到了泰和殿,明德帝動用了暗衛,將他挪到了泰和殿。
剛接近泰和殿,小朱子便停了下來,並道:“郡主,泰和殿周圍已經被御林軍包圍,御林軍首領齊畄已經投靠未央宮,他們手裡拿着的都是火繩槍,還有景王的兵。”
他的意思很明確,是在問趙淑進不進去,若不進去,直接出宮可保命,若進去,便不好說了。
趙淑想了片刻,對孫雲道:“你回去罷,此事與你無關。”
孫雲白了她一眼,生氣的道:“我是那不仗義的人嗎?行了,走吧,要死一塊死。”
她說完,走在前面,都不給趙淑再勸的機會。
兩人一路上來到泰和殿內殿,明德帝此時正虛弱的坐在龍椅上,秦吉已經回來,站在他身後,粱允四站在他左邊,抱着拂塵低眉順眼的。
而謝運則跪在明德帝面前,伸手接下明德帝剛寫完的聖旨。
趙淑與孫雲出現在泰和殿,明德帝有些驚訝,不過看到孫雲的時候,眼神柔和了許多,他以爲孫雲是來看他的。
只可惜孫雲只是敷衍的屈膝行禮,過後便站在趙淑身後,一個眼神都不給明德帝。
明德帝有些惱怒,但卻也無可奈何,如今還遠遠不是談論孫雲之事的時候。
趙淑揖禮,而後道:“皇伯父,殿外已被包圍,他們手裡帶着從海外傳來的火繩槍。”
明德帝皺眉,“火繩槍是何物?”
“比飛鏢還快的東西,皇伯父,咱們還是快些出宮吧。”
明德帝卻是不信,她虛弱的擺擺手,“阿君,你出宮去吧,朕就是死,也不會離開泰和殿!”
說罷,他看向謝運,謝運心領神會,對趙淑道:“郡主,咱們出宮吧,他們不敢拿皇上怎麼樣。”
趙淑搖搖頭,“謝大人,恐怕咱們低估了他們的手段,皇伯父,您還是跟我們一起出宮吧。”
其實,趙淑勸那麼多,不過是說給藏在暗中的人聽罷了,她既然進來了,便沒打算出去,亮她趙弼也不敢對她怎樣。
不光是她,就連孫雲,趙弼都不敢輕易動。
明德帝再次搖搖頭,“去吧,將聖旨交到你七哥手中。”
謝運也勸過,不過勸不動明德帝,此時只能勸趙淑一起離開,只是此次他還沒說話,大門便被打開了,所有人回頭看去,都不約而同的後退兩步。
趙弼與懿德從外面走進來,兩人臉上都沒什麼表情,不過懿德顯然心裡極其暢快,腳步都輕盈了許多。
反觀趙弼卻是要沉重些,眼眸不敢看明德帝,低着頭,落後懿德一步。
大門是敞開的,明德帝看到齊畄領着人守在門口,他淒涼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朕的御林軍是你的了。”
他說話時,眼眸是盯着懿德看的,在他看來,一切都是懿德的蠱惑,不然趙弼不會逼宮。
懿德淺笑,笑容很妖嬈,半點無當初見時的清純美好,彷彿蛇蠍般,她走到明德帝面前,輕聲道:“是臣妾的了,皇上難道不高興嗎?皇上當初許諾臣妾要什麼,皇上便給什麼,如今臣妾要齊畄,皇上難道不肯給?”
身爲女子,竟說如此露骨曖昧的話,明德帝怒極攻心,狠狠的咳了幾聲,粱允四給他順氣,並取出手絹給他擦口水,然而明德帝咳出了血。
“皇上龍體抱恙,江山社稷便少操心,將重擔交給兒子吧,弼兒給你父皇磨墨。”懿德從懷裡取出一張空白聖旨鋪在明德帝面前,慢條斯理的道:“皇上,寫吧,立弼兒爲太子。”
她的目的很明確,現在立趙弼爲太子,明德帝死後直接登基,反正看明德帝有氣無力的樣子,不像是還能活很長的樣子。
若直接讓明德帝禪位,怕是會落人口實,她還是很聰明的。
明德帝冷冷的看着她,許久,彷彿要用眼神殺死懿德。
“皇上,您看着臣妾作甚?難不成要臣妾幫您寫?那好,臣妾便代勞,皇上用玉璽即可。”懿德說罷當真拿筆沾墨要開始寫聖旨。
謝運站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了,站出來道:“娘娘,女子不得干政,想必你是知道的,莫要走錯了道,讓朝野對娘娘生出誤會!”
懿德回頭,看向謝運,玩味的道:“謝大人,您說得極是,不如大人代勞?您德高望重,朝野上下誰人不服?您代勞,想必皇上是同意的。”
謝運沒想到懿德如此的不要臉,那笑容是什麼意思?勾引他嗎?他謝運風風雨雨幾十年,什麼女人沒見過?會看上一個半老徐娘?
雖然此半老徐娘長得傾國傾城,但他亦是有原則的,豈能輕易受人蠱惑?
他冷哼一聲,“臣對皇上忠心耿耿,絕不會書寫立褚聖旨,絕不與爾等沆瀣一氣!”他邊說話,邊拿餘光看趙淑,希望趙淑能想出什麼鬼點子來。
趙淑看他強撐着,視死如歸的模樣頗有些喜感,忍不住笑了,懿德看到趙淑竟然笑了,立刻皺眉,走到趙淑面前,“我低估你了,沒想到竟能出慈寧宮!”
“你現在纔看到我?我以爲你永遠也不會看到我呢,不過現在看見也不晚,娘娘,四皇兄,我勸你們一句,不要執迷不悟,快些向皇上請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懿德大笑,“哈哈哈哈,趙淑,你是說趙脩嗎?他若敢來,本宮便敢滅了他!”
趙淑聞言,臉上的輕鬆之色瞬間垮了下來,她似乎很慌張,怯怯的看向謝運,謝運低下頭,她又看向明德帝,明德帝此時已閉上眼睛。
似乎,沒了活路,她開始發抖,開始害怕,後退兩步,孫雲拉住她,並揚聲道:“皇貴妃,你要的是皇位,我們又不爭,何必咬着我們不放!”
“哼。”懿德看到趙淑害怕了,也沒了與她爭鋒的興趣,不過也沒想要殺她,趙淑是江影的女兒,留着慢慢折磨,纔是她想要做的。
轉過身,輕移腳步來到明德帝跟前,低下頭,湊近明德帝臉頰,“皇上,寫吧,您沒幾天時間了,國不可以日無君。”
明德帝大怒,只是他沒什麼力氣,拍在龍案上的巴掌並不響,“你……你竟然敢咒朕死!”
“臣妾可不敢。”懿德站直,對外招了招手,站在門外的齊畄走進來,對着懿德拱手道:“娘娘。”
“將人都帶進來,做個見證,今日皇上要立四殿下爲太子。”她淡淡的道,國朝之根本,從她口裡說出來,仿若在言論稀疏平常的小事。
齊畄得令,看也不看明德帝一眼,便做了個軍中的手勢,不多會一排排士兵,手拿着火繩槍步伐整齊的走進來。
明德帝第一次看到所謂的火繩槍,他眉梢緊緊的皺起,顫抖的指着士兵們手裡的武器問:“這是何物?”
“皇上,先把立褚聖旨寫了吧,寫後臣妾會慢慢告訴你。”她將空白聖旨朝明德帝挪了挪。
明德帝憤怒的大吼,“這是何物!”
懿德未動怒,眼皮都不動一下,可見對明德帝已無半點懼怕,明德帝威嚴掃地,又咳了好一會,咳出許多血,沾滿了手絹。
粱允四又給他順氣,許久,才緩過勁來。
懿德看了齊畄一眼,對明德帝道:“皇上既然如此想知道此物是何物,臣妾便讓皇上看一眼。”
齊畄得令,吩咐一名士兵上前,士兵上前後,槍口瞄準明德帝身後的高腳梅瓶,‘嘭’的一聲,高腳梅瓶應聲而碎。
這回明德帝信了趙淑的話,果真是比飛鏢還快。
嗆聲一響,不但嚇着了明德帝,也引來了楊仲與趙脩,楊仲帶着皇家衛和趙脩的一些心腹,直接衝了進來。
御林軍不可能全部都守在泰和殿門口,大部分御林軍都把守在皇宮各入口。
故此楊仲帶來的皇家衛能硬生生闖進來,皇家衛不比其他軍營,他是富貴人家子弟熬資歷的地方。
別看皇家衛許多人都只是普通士兵,他們走出皇家衛便可能是某國公府的公子,某朝中大臣的親戚。
總而言之,皇家衛是貴人們的地盤,楊仲帶着這些人闖進來,齊畄都有些站不住了,若不小心打死哪家的貴公子,可如何是好?
趙脩一進來,立刻便衝到明德帝身邊,誠惶誠恐的道:“父皇,父皇您沒事吧?兒臣救駕來遲,還請父皇責罰!”
明德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輕聲道:“來了便好。”他沒想楊仲會幫趙脩,不過他知道,楊仲不過是在利用趙脩,他並不是真心輔佐趙脩。
趙脩行過禮,立刻便與趙弼爭鋒相對起來,他指着趙弼道:“老四,沒想到你竟敢逼宮!聖賢書都讀到哪裡去了?逼迫父皇,不孝不忠,你該當何罪!”
趙弼一直沒有說話,因爲有懿德在,此時趙脩點了他的名,不得不站出來,“大哥,你帶皇家衛入宮,是何居心!弟弟我還未問你,私自帶兵入宮,還闖進泰和殿,你該當何罪!”
“我帶兵入宮?若不是你領兵逼宮,我又怎麼會帶兵入宮勤王?”趙脩也不含糊,兩人誰也不讓誰,彼此眸中,殺氣凌冽。
“入宮勤王?”趙弼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大哥,御林軍原本便是負責皇宮守衛,怎會是弟弟我帶進來的?大哥您可不能顛倒黑白,反而是皇家衛,無召不能入京,大哥您帶皇家衛入宮,是何居心!”
他話鋒一轉,質問趙脩。
趙脩被問住了,他不知該如何回答,支支吾吾的看向楊仲。
楊仲心中對趙脩的表現非常不滿意,但此時不是數落他的時候,走上前兩步,楊仲問趙弼:“敢問殿下,御林軍手裡拿着的是何物?”
“大人有所不知,大人辭官後,兵部購了一批武器,便是這火繩槍。”
趙淑靜靜地聽着,聽到趙弼如此解釋,她不禁爲他點贊,不留給對方任何把柄,不給對手可乘之機,邏輯之縝密,是趙脩所缺乏的。
“原來如此。”楊仲道。
意料之中的回答,楊仲此時已經放棄了與趙弼對抗,他來時沒發現有火繩槍,若大家都是刀劍爲兵器,那麼還可一戰,如今雙方實力懸殊,最好還是靜觀其變,伺機而動。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似乎是趙弼武力碾壓他們,就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時候,趙淑走了兩步,來到趙弼面前,道:“四皇兄,如今我們已經落入你的手裡,跑定是跑不掉了,那麼我能不能問你兩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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