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各懷鬼胎各算計
“你!”
富察明玉雖在魏碧涵的作用之下,確實是對對方頗爲信任,因着眼下里永璉的情形也確實是有些亂了陣腳,腦子裡心裡都亂成了一鍋粥,可是信任歸信任,慌亂歸慌亂,這卻並不代表她就傻到了頭,會任憑着對方想如何便如何,如此,聽到魏碧涵這明面上說得好聽,實際上卻是句句在詛咒自己和永璉的話,自是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張口便想拿着對方發作一二,只是正當她瞪圓了眼睛,還沒來得及將心中的惱怒宣之於口,卻是被一旁一直緊皺着眉的弘曆先一步的搶過了話頭——
“這與你有什麼干係,你平日裡怎麼對待永璉朕都看在了眼裡,你又何須將一切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
看着滿臉自責,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魏碧涵,弘曆的眼中充滿了憐惜,語氣更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這孩子自打出世以來身子骨就不算太好,幾年前又是因着一場暑熱而落了病根,鬧得眼下里這般,說到底,也是這孩子沒有福氣罷了……”
“皇帝!”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殿中衆人不是不知道魏碧涵深得弘曆青眼,雖然從名分上來說仍是一個小小的宮婢,可實際上卻是這後宮之中一等一的得意人,只是再知道,再心知肚明,誰也沒料到弘曆會對魏碧涵愛重到了這份程度,竟是會爲了寬慰對方一二而說出這樣可輕可重的話,如此,便只見富察明玉臉色頓時一白,再顧不上心中越發大的怒氣,勉強壓抑住想要活吞了那魏碧涵的恨意,張口便想痛呼出聲,而與此同時,早先打定了主意順其天意的那拉太后也是因着這話兒不由得皺了皺眉,一邊直接打斷了弘曆越說越不像樣子的話頭,一邊將目光投向了之前並未太過上心的魏碧涵。
“母后皇額娘,兒子並沒有什麼其它的意思,瞧着眼下里永璉的情形,心裡頭也很是有些難受,只是一碼歸一碼,總不能因此就錯怪了無辜的人不是?”
看着那拉太后頓時銳利起來的目光,弘曆倒也後知後覺的察覺出了自己的言語有失,可是比起這個一早就在他心中失了地位的永璉,他卻是更不願意讓那拉太后就此惱怒上自己如今的心頭肉,說出來的話不由得讓人更爲偏頗,說完也不顧在場衆人微妙的眼神,還又將目光轉向了已然深受打擊的富察明玉——
“皇后,你也是個明白人,不會不懂朕的意思吧?”
“我……”
弘曆的心思倒是不難猜,說得好聽點是愛新覺羅家爺們兒的慣性,愛慾捧上天,恨欲踩入地,說得難聽點也不過是寡情薄意,沒什麼護犢之情,再加上富察氏一門早就被他狠狠的記上了一筆,連帶着永璉也因着高子吟小產的事兒在他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不但再不復過往的疼寵,還多日少會問上一句,只是礙着富察家在朝中還佔有一席之地,永璉又身爲嫡子,才遲遲沒有借題發揮的多做刁難,如此几几相加之下,瞧着永璉突生大病,在最初本能的着急之後,竟是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即便面上還裝着着急上火,言語中透出來的冷意卻是直聽得在場衆人心中一涼——
“皇上,您怎麼能這樣說呢?若是二阿哥知道您這樣說該多傷心啊,就是皇后娘娘也受不了啊……”
因着弘曆那石破天驚的話,大殿之中不由得頓時靜默起來,沒資格說話的自是不敢上前去觸黴頭,而有資格說話則要麼是心中各自有所盤算,要麼是被這話給驚得半天沒回過神,可無獨有偶,不知道心裡頭盤算着什麼的魏碧涵卻是一臉哭喪樣的再度哪壺不開提起了哪壺——
“奴才雖然沒有什麼見識,也知道二阿哥的身子骨向來有些羸弱,可,可是二阿哥身爲尊貴的皇子阿哥,宮裡頭什麼好藥好物沒有,總是能養好的不是嗎?二阿哥一直對奴才說長大之後想要爲您分憂,想要好好孝敬皇后娘娘……皇上,您可不要就此失了希望啊!”
“爲朕分憂,孝敬皇后?”
不得不說魏碧涵是個天生就適合活在宮廷之中的人,進宮時日雖不算長,可拿捏起弘曆的心思卻是一點都不比高子吟要弱,反而還因着最開始富察明玉的指點,以及平日裡的察言觀色,慢慢的摸索出了弘曆對長春宮的癥結所在……而果不其然的,在她這番刻意爲之的引導之下,弘曆原本還稍帶難過的面色頓時微妙了起來。
富察家這是想要做什麼?
弘曆雖然在女色上頭頗有些拎不清,在前朝大事上頭也沒什麼了不得的作爲,可自小就被雍正教導帝王心術,自是不可能沒有一點城府,只是再加上他那偏聽偏性的本性,卻是讓他非但沒能懷疑上深得自己心意的魏碧涵的用心,反而是自作聰明的從前朝切入開始了陰謀論,滿心滿眼的覺得永璉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樣簡單,而富察明玉心中保不齊也有着將兒子養大便取自己代之的心思,其身後的富察家便更是不用說……不想不覺得,一動了這個念頭,以及再聯繫上幾年前便種下了的疑心,弘曆不由得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眼底下猛地劃過了一絲寒意。
哼,富察賤人這回可算是栽了!
高子吟自打進長春宮以來便提心吊膽的,生怕魏碧涵會蠢得爲了報自己的喪子之仇便鬧個魚死網破,折騰完了富察明玉不算還將自己給折騰進去,不由得一直凝神靜氣不出一聲的仔細瞧着眼前的局勢,準備隨時搶過話頭,如此,雖然看着魏碧涵的心計手段遠在她預料之上,一環扣着一環的直將富察明玉逼得進也不得,退也不得,讓高子吟心底裡少不得多了些防範,可於此同時看着自己心中大敵這樣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砸了個鮮血淋淋,卻又讓她覺得很是快意,眼角眉角都帶起了笑意……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此話真乃金玉良言。
這個魏氏不可不防!
看着眼前的局勢被一個身份卑微的奴才所操控在手中,那拉太后自是少不了皺了皺眉,心裡頭也後腳趕着前腳的嘀咕了開來——
穩坐後宮頭把交椅這麼久,富察明玉這種想要藉着新人穩固地位的把戲在那拉太后眼裡自然是非但算不上高明,還很是有些養虎成患的風險,在打聽到富察明玉一開始就給魏碧涵下了絕育藥的時候,那拉太后便預料到這後宮將要捲起一場亂鬥,而首當其衝的便是富察明玉,其次則是高子吟……敵強我弱,敵弱我強,看着這三人自己鬧起來鬥起來,那拉太后自是穩坐釣魚臺,對於能借魏碧涵的手除掉背景不弱的富察明玉以及在弘曆心中佔重太多的高子吟頗有些喜見樂聞,只是她沒有料到,這個剛入宮不久的魏碧涵竟有這般能耐,能夠將弘曆耍得團團轉。
這個魏氏倒是可以拉攏一二。
比起那拉太后拉得頗爲深遠的思緒,鈕祜祿氏的目光顯然要短淺得多,看到魏碧涵這般得弘曆的寵愛,身份又這樣的低微,不由得起了拿捏住此人去壓制向來看不順眼的富察明玉、高子吟以及景嫺的心思,想到到時候若是後宮中被此人獨佔鰲頭,自己又將此人拿捏得,鈕祜祿氏的眼中不由得瞬間劃過一絲精光,彷彿眼前便已然看到了後宮被自己掌握在手中的畫面。
長春宮中各懷鬼胎各算計,而比起大多數都只對當前局勢一知半解,早有先知的景嫺冷眼瞧着這麼大半會兒,心底裡自然也沒閒着——
她是因着重生而來二世爲人,心裡頭對神佛天命有了些前世全然不曾有過的敬畏,壓根不打算主動對誰出手,也準備隨着魏碧涵去陰謀去算計去攪亂後宮裡的這一池春水,坐收漁翁之利,只是,按照她原本所想,魏碧涵如今再怎麼得寵再怎麼入弘曆的眼,總不過是富察家的包衣,自身榮辱全被綁在富察家的這條大船之上,萬不應該像如今這般將一切都捅到明面上來,不說將來,只說現在,魏碧涵此人應該是沒有抵抗住富察家怒火的資本的,而另一方面,高子吟也不像是那樣腦缺之人,再心思偏激再被仇恨迷了雙眼,也不會將自己將來的一切全部投注在一個不知來歷,不知深淺的敵人身上……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交易?
魏碧涵,魏清泰,富察明玉,富察家,高子吟,高斌,正當景嫺皺着眉越想越深,終於將要琢磨出個一二的時候,卻是被富察明玉突然的出聲給打了個正斷——
“永璉那個孩子,從小便是個懂事聽話的,看着您日日勞累便只想與你分憂,看着我爲他忙前忙後便總是說長大了要好好孝敬我,好好保護小三兒,可現如今卻是……”
富察明玉不是個蠢的,看到事態全然不受控制的發展了眼前這個地步,怎麼的也料到了魏碧涵反水了,心裡頭雖惱雖怒雖恨,可看着弘曆那偏心得不行的態度,卻又勉強的隱忍了下來,轉而換上滿臉悽楚,絲毫不弱魏碧涵滿臉的哀痛——
“想來正如同您所說的那般,永璉是個沒福氣的,不,應該是說我是個沒福氣的,若是他沒有投生在我的膝下,或許,或許如今也不會鬧成今天這幅模樣兒,說到底,說到底都是我的錯,即便他真的撒手而去,也怪不得任何人,只能怪我這個沒福氣的額娘……”
“皇后……”
跟在弘曆身邊這麼多年,富察明玉也不是全然不瞭解對方,知道對方最是個吃軟的,便想要以退爲進,將自己的姿態擺得低入塵埃的來消除弘曆剛生出的疑心,同時引起對方的憐惜,而看着對方真的因着自己的話神色間產生了一絲鬆動,心中不由得大喜過望,可剛準備再接再厲的再拼上一把的時候,後殿卻是突然傳來一陣極大的喧鬧聲,直鬧得她心中猛地一突,而愣愣的擡起頭看過去,竟是隻見被留在後殿照顧永璉的雙雲踉踉蹌蹌的奔了進來——
“不,不好了,二阿哥,二阿哥沒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算不算是富察明玉自己咒死了永璉,你們懂的~
ps,謝謝歌自若同學投的雷,鞠躬感謝=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