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靜的大殿裡更加沒有聲響。
那些個站在一邊伺候的太監宮女們個個低眉順目，幾乎連氣都不敢喘，恨不得把自己縮成看不見纔好。
我也不去在意。對五阿哥這種蠢物出手，連一點點前世消滅政敵的興奮感都無。我掃了一眼不再冒着熱氣的茶盞，有些意興闌珊。
有人悄無聲息的走近，靜靜上前取過已經有些微冷的茶盞，又從侍女手中接過一杯熱騰騰的新茶，放在我手邊。
我擡眼看了一眼，不意外的看到五言的平凡五官和沉靜目光，微微笑了笑，“你倒是乖覺。”
五言面色沉靜的站在一邊，“伺候皇上是奴才的本分。”
我挑了挑眉，心情慢慢有些好轉，揚聲道，“把還珠格格和那個宮女帶上來。”
些許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那蠢丫頭咋咋呼呼的大嗓門倒是一如既往的響亮，“皇阿瑪！”其間還帶着一個柔弱女聲，怯怯的喚着她，“小燕子，慢一點……”
我垂眸看着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慢慢勾起一抹冷笑來。
小順子將大名鼎鼎的還珠格格和紫薇帶了進來。餘光瞥見小順子有些僵硬的膝蓋和磕磕絆絆的步子，我將視線轉向一邊，沒有說話。
兩個丫頭往地上一跪，倒是中規中矩的行了禮。不等我發話，那小燕子便大大咧咧的站了起來，大眼睛不安分的左看右看，一臉茫然的問我，“皇阿瑪，永琪呢？”
我不去看她，目光落在那個規規矩矩跪在地上的宮女身上，“你叫紫薇？”
她擡頭怯怯的看我一眼，一雙眼中水光閃閃，又很快低下頭去，“回……回皇上，奴婢正是紫薇。”
“你把十二阿哥落水的經過，好好說一遍。”
紫薇還未及回話，小燕子已經咋咋呼呼的蹦了起來，“皇阿瑪，你問我就好了。明明是十二他……”她的聲音頓在一處，原本手舞足蹈的身形也停滯成一個奇怪的姿勢。
我低頭抿了一口茶，掩去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五言點穴的功夫倒是愈發利落了。
紫薇有些驚惶的擡頭看了一眼小燕子，“皇上，小燕子她……”
我淡淡看她一眼，“不必理會，繼續說。”
“是。”那聲音一頓，紫薇臉色有些發白，卻又強自壓了下去，柔柔的開始敘述，小燕子是如何如何乖巧的在御花園想摘梅花送給令妃娘娘，又是如何如何巧合的遇上了正在亭子裡玩耍的十二阿哥，如何如何滿懷善意的想接近他，又是如何如何被十二阿哥夾槍帶棒的嘲諷了一通BLABLABLA……
她的聲音極是好聽，敘述亦是有條不紊。若那瘦弱身形沒有微微顫動，或許會更有些說服力。
只是這個天性聖母卻不明是非不守孝道的小宮女，竟是前身的親身女兒……那福爾康究竟許了她什麼，能讓這個連一隻螞蟻都不敢踩的女孩兒，願意幫他們昧着良心來抹黑一個尚在牀榻的孩子……
許是我的目光冰寒了些，紫薇原本流暢的話開始磕磕絆絆，臉色亦浮起了幾絲蒼白。
我微微一笑，“紫薇，十二阿哥落水的池子，是什麼池子？”
她蒼白着臉色，遲疑的看了看我，方低眉道，“是……是荷青池。”
“很好。”我勾起脣角，“紫薇，看得出你是個明理的，先起來吧。”
那小宮女便小心翼翼的起了身，眼睛偷偷瞧着我稍稍和氣的眼神，臉色便微微紅潤了些，透出幾絲憧憬來，倒是把眼下的境況忘了個乾淨。
又是個蠢物。我心底嗤笑一聲，不去理會她，只淡淡的吩咐侍衛道，“把小燕子浸到那荷青池裡，着人看着，每天早晚，各浸上半個時辰。十二阿哥臥牀幾天，她便在那池子裡浸上幾天。找個太醫過去，藥材儘管用，給我吊着她的命。”
“是。”侍衛們吩咐着，將那滿眼不可置信卻苦於被點了穴無法動彈的小燕子帶了下去。
地下撲通一聲，那紫薇又跪了下去，開始重重的磕頭，“皇上，皇上，現在可是寒冬啊！您那麼仁慈那麼偉大……”
寒冬？我的小十二落到那池子裡，你就不知道現在是冬天？
我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紫薇，從此刻起，你再爲小燕子多說一句話，多磕一個頭，小燕子就多在那池子裡浸上一天，你說可好？”
她驀地住了口，一張爬滿淚水的小臉變得比紙更加青白，只伏在那裡，簌簌的發着抖。
我擡腳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指擡起她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聲音柔和，目光卻是寒漠，“瞧你這丫頭嚇得。”目光掃過略有些站不穩的小順子，我頓了頓，略提高聲音，“五言，把紫薇送回淑芳齋，賞些珠寶衣裳。告訴淑芳齋那幫奴才，以後，紫薇就是淑芳齋的半個主子。要是怠慢了，仔細他們的命。”
“是。”五言看了我一眼，沉聲答應。走到紫薇跟前，不卑不亢的說道，“紫薇姑娘，請吧。”
紫薇愣愣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眼前的五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失魂落魄的走了。
我看一眼小順子，“準你一天假，去太醫院拿個跌打藥，把膝蓋上還珠格格弄的傷給抹了。”
“嗻。”小順子磕了頭，安安靜靜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