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海盜船之FF7——一波已平
微風停滯, 淡金色的陽光彷彿因黑衣男子的出現而變得暗淡，片片白雲相交分離，安靜得針落可聞。
宛如無邊宇宙漆黑的髮絲隨着走動飄散, 淡淡的血|腥味從空氣中傳來。
一言不發地伸手將那個白色身影接過, 哈迪斯注視着這個幾百年未見, 如今相貌盡改的女子, 蒼白的臉容上露出一抹清淺的笑容, 從聖戰上被召喚而來的煩躁化作濃濃的思潮洶涌而上。
微垂頭，通過靈魂間的碰撞，查探她神魂和身體的融合情況, 心中擔憂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很快就可以一起回去了，姐姐……
手臂緩緩收緊, 這種只有相互擁有的感覺, 他不想放手, 不想……讓給那個同樣綠眸的銀髮男子……
對上那雙一直沒有轉動的綠色眼眸，那雙平靜地倒映出他的美麗眼眸, 哈迪斯伸手輕撫她的臉頰，碧湖般的眸子裡盈滿深情，“對不起，我來晚了。”如果不是在人類的□□裡脫離出來的時候費了點時間，她是不會受傷的……
聽着這熟悉的嗓音, 冰雨只覺得眼前盛開了華麗的曼珠沙華, 那化作羽翼般將她護在胸前的男子, 真的是他。彷彿天地都在震盪, 然後瞬間平靜下來, 毫無漣漪的心湖是難得的寧靜，“哈迪斯……”
深潭般的碧眼, 柔似春風的嗓音，令人甘願撲火的危險氣息，真的是她久未相見的哈迪斯。
哈迪斯指尖輕點那染血的傷口，豔麗的紅色花朵停止擴張，晶瑩的綠眸裡宛若掀起驚濤駭浪，口中卻仍然輕柔回道，“是我。”
冰雨感受着身體復原的感覺，在他溫柔而堅定的懷抱裡，享受着這熟悉的寵溺，幾乎貪戀到忘記身邊的兩人，不過，也只是幾乎。
“哈迪斯，他們……嗚……”
微微垂頭，哈迪斯幽深的綠眸染上一抹溫柔的眸光，黑髮披落掩蓋了相交的脣瓣，只傳出如酒般醇厚醉人的嗓音，“睡吧。”
“不……”軟糯的拒絕敵不過睡意，冰雨神識漸漸模糊。
哈迪斯，你不會想殺了傑內西斯和安傑爾……吧？
然而，沒有將這個問題問出來，雙眸就不容抗拒地合上。
直至懷中之人呼吸平和，哈迪斯才輕柔地將她放在神力鋪造而成軟墊上，黑色長袍籠罩下的身軀優雅地站直，綠眸緩緩轉向被定身的兩個人類。
僵硬着身體的傑內西斯和安傑爾，第一次直對那雙如冰封般的綠色眼眸。
不同於魔晃造成的瑩綠，那是將一切生命封存，只餘死亡的綠色。
這個突然出現的黑髮男子，俊美的臉容上皆是冷酷的神色，不像在女子身邊的溫和，現在面對他們的他，全身散發着凌厲的氣勢。本應激不起絲毫波瀾的綠眸裡，閃爍着蝕骨的寒芒，幽深得猶如黑洞，裡面滿滿的是殺意，將一切映入眼眸的事物盡數毀滅的殺意。
即使如此，也美得讓人屏息，彷彿站立在死亡之上的神祗，不容冒犯。
觀察中，劇烈的疼痛突然從心臟傳來，卻又馬上消失，在傑內西斯和安傑爾疑惑的時候，淡藍色的光球將他們保護起來。
哈迪斯冰冷的視線透過光壁，冷冷地落到兩人的武器上——華麗的赤劍，厚重的破壞之劍，接着，視線停在那個尖細的耳墜上。
女神的守護……
眼神平靜下來，無波無瀾，無愛無恨，彷彿眼前的一切毫無意義。
淡紅的雙脣微啓，哈迪斯淡淡地問道，“就是你們兩個改造人類，傑內西斯，和安傑爾？”
“啊。”輕聲迴應，傑內西斯笑得一臉諷刺，用同樣的詠歎調悠然說道，“你是她的召喚獸？”
哈迪斯平靜地和他對視，沒有回答這個明顯挑釁的問題。對於其他人試圖擾亂情緒的語言，他一向無視，除了——她。
傑內西斯嘴角微微彎起，彷彿帶着綻放的黑色的罌粟花，魅惑的嗓音滿滿的都是自嘲，“我們的確是被改造過，但，‘人類’這個詞早就不適合我們這些怪物了。”
‘開玩笑，哪來長得如此美的怪物！’
“開玩笑，哪來長得如此美的怪物！”淡淡地重複一遍聽到的話語，哈迪斯脣角微勾，欣賞對面兩個呆愣的人類男子。
諷刺的笑容僵了下，傑內西斯綠色的眼眸微眯，安傑爾警戒的眼神也發生了質的變化。
剛剛，他們沒有幻聽吧？這樣的話，會是這個有着強大氣息的男子說的？
然而，對方欣慰的笑容，脣邊那詭異的弧度，讓兩人確信，他們並沒有聽錯。
‘如果擁有如此美麗靈魂的人是怪物，我一定要批量生產！！！’
“如果擁有如此美麗靈魂的人是怪物，我一定要批量生產。”再接再厲，哈迪斯的綠眸裡的笑意漸濃，愉悅的情緒顯而易見，毫不掩飾地透露給對面的兩人知道。
“你說什麼？”傑內西斯脣角上揚，綠色的豎瞳閃爍着殘酷的冷芒，早已活動自如的手一舉，赤劍直指對方，竟然對他們說這種話，這是明知故犯的挑釁！
隨着傲慢的質問語調，火紅的咒文蔓延在美麗的劍身上，古樸的紋路散發出濃郁的魔力，帶着一種虛幻的奢華。
沒有理會這冰冷的殺氣，更沒有將眼前的精緻長劍看在眼裡，哈迪斯面對着這雙憤怒的綠色眼眸，絕色的臉龐泛起一絲淡淡的笑容，微微啓脣，“她說的。”
強大而令人戰慄的殺氣褪盡，傑內西斯瞳仁一縮，手中的赤劍卻絲毫不動。
“傑內西斯……”理解他幾近瘋狂的神智，安傑爾擡頭覆上他的手，將赤劍拉下，“傑內西斯，夠了。”
眉頭一挑，傑內西斯勾起諷刺的淺笑，拖長着魅惑的語調，“嗯？你在說什麼，安傑爾？”
不等安傑爾回答，傑內西斯緊握赤劍，傲慢地哼了一聲，接着直面前方那個黑髮黑衣男子，那個被她稱爲哈迪斯的人，皮笑肉不笑地吟誦道，“你，是她的什麼人？”
哈迪斯並沒有立即回答，微掩的碧湖綠瞳定在兩人後方。
那裡，黑髮墨瞳的女子在空中飄浮，那雙幾乎透明的手握成拳頭，正在紅髮男子身上噼裡啪啦地擊打，飛揚的長髮如瀑散開，偶爾齜牙咧嘴地回頭對他微笑，活力四射。
如水般溫柔的目光追隨着她的一舉一動，脣邊的笑意不減半分。
分魂術奏效，一切如舊，這個認知令哈迪斯放心。當然，冰雨喜好玩樂的性格也令他微感無奈，而接下來他要說的話，更是讓哈迪斯難得糾結了一下。
正當傑內西斯和安傑爾對哈迪斯的沉默感到疑惑之時，清冷的平淡嗓音響起，帶着死亡一般的寂然。
“姐姐她好動活潑，天真爛漫，只是喜歡惡作劇，唯恐天下不亂。有時頭腦發熱，可能做出了一些令你們頭痛的事。不過，很感謝你們一直以來對她的照顧。”
一句長長的句子下來，讓思考是否要作戰的傑內西斯和安傑爾當場呆愣，也令正在無聊攻擊的冰雨瞬間停止動作。
他沒有頭腦發熱吧？這些話真的是出自這個完美無缺的男子的口？
以上，是除了哈迪斯外的三人的想法。
“不過……”碧湖雙眸微眯，深邃的綠色下是洶涌的暗潮，仿若地獄底下絕美的血色浮現，哈迪斯疏離的冰冷嗓音落在安靜的空氣裡，悠然飄遠，“即使你們有功勞，也不能否認之前的過錯。”
這下，冰雨三人驚愕的表情緩過來，皆有種返回正常世界的奇妙感覺——這樣的表情和語氣和話語，才符合他的形象嘛。
然而，下一刻，哈迪斯的動作再次令他們愕然。
隨着那雙蒼白優美的手輕輕一拂，兩滴豔紅的血液向傑內西斯和安傑爾直射而來，空中傳來哈迪斯似有若無的冰冷嗓音。
“契！”
流光溢彩的碧湖雙瞳混雜着報復的愉悅，以及壓抑的殺意，哈迪斯只要一想到他們傷了姐姐，就有種在此屠戮的衝動，被諾維一直壓制下的殺意終於通過契約成立而緩解。
從此以後，他們只能爲姐姐而生。
暗流涌動的碧湖眼眸裡，流動着陽光的淡金。
如果不是因爲她在意這兩個人，如果不是因爲屬性如此符合——代表光明的安傑爾，代表黑暗的傑內西斯，他很樂意按照原定的計劃，將他們帶回冥界——通過殺戮的方式。
沒有錯過哈迪斯的眼神變化，冰雨掩下眼眸，長長的羽睫下是冷漠的眸光，心底幽幽嘆息。
哈迪斯……
最初的計劃，是利用她特殊的力量讓傑內西斯和安傑爾永生，只是哈迪斯阻止她這個傷身的做法，改爲在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將他們引導到冥界。
而現在，雖然有點對不起傑內西斯和安傑爾，但契約已成，他們的未來和她的命運連接一起，無法解脫，除非……她死。
她不想死，所以，就這樣將錯就錯湊合吧，反正，在心裡面她就是偏向哈迪斯，這個一切爲她着想的男子。
雲層飄過，陽光被遮擋，天空逐漸暗淡，朦朧中彷彿昭示着這偏離軌道的命運。
或許，下一刻狂風暴雨，也或許，是豔陽晴天。
傑內西斯和安傑爾只覺得似乎有一種無名的力量沖洗全身，霸道而瘋狂的力量洶涌而上，幾乎湮滅他們的意識。那龐大而奇怪的知識在腦中橫衝直撞，突然而來的認知令他們煩躁莫名，也寧靜莫名。
“這個時候，我應該說句‘信我者得永生’來襯景嗎？”
令人幾乎噬滅心神的衝擊中，清脆如銀鈴的女子嗓音響在兩人耳畔，僅僅一剎那，矛盾的感覺全部收斂消逝，只餘詭異的寂寥。
恢復紅玉般色澤的眼眸微微往上擡，看向那個漂浮在空氣中的女子，墨發白裙，子夜雙眸，早從剛剛知識衝擊中得知對方身份的傑內西斯，忍不住伸手捂眼，一副懊惱的表情。
原來她是那樣的人，不、那樣的神祗……怪不得……
神祗與人，本質上就有極大的差別——神祗的感情永遠只是自己的，別的一切，都只是那雙漠然直視宇宙的眼眸裡的一粒沙……
之前他憎恨她的情緒完全是白費！雖然只看到部分，但她的的確確是那樣的人。
想到這裡，傑內西斯臉色沉了下來，和身邊同樣處於低氣壓的安傑爾對望一眼，皆看出對方眼中無言悲憫的神色。
良久。
“哈，真想不到你會是女神。”首先從詭異情緒回覆過來的安傑爾豪爽一笑，對着冰雨的位置一揮手，“啊哈，真的碰不到。”
“哼。”冷冷一聲，傑內西斯脣角再次彎起諷刺的弧度，魅惑如詩的詠歎調從口出溢出，“這樣的女神，衆生之恥。”
聞言，冰雨表情很是溫柔，指尖輕繞黑色的長髮，子夜墨瞳裡盈滿同樣的嘲弄，“是又怎麼樣？更何況，你平時不是嚷嚷着要女神的贈物嗎？《Loveless》愛好者。”
安傑爾看到傑內西斯一臉後悔無言的表情，非常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
冷冷斜睨身邊同伴一眼，傑內西斯不爽地一撇脣，惡意地提醒道，“你笑得好假，而且，薩菲羅斯會接受你的花心嗎？那個哈迪斯……”
頓時，笑聲停止，笑容僵硬，一排黑線從冰雨額角滑下，現在，她不想追究傑內西斯從哪裡得知他們的關係，滿心的都是冷汗。
想象：薩菲羅斯~這個是哈迪斯，我的伴侶喲~
結果：正宗揮動，八刀一閃、絕望、隕石降臨……
傑內西斯他是故意的吧？故意看她笑話……哈迪斯~她要求溫柔的安慰……咦？
墨瞳瞪大，冰雨露出被大石擊中的表情，心中小人淚流滿面——她被哈迪斯拋棄了嗎？
只見樹影間隙中，一紅髮一黑髮兩個男子站立地上，一黑髮女子漂浮空中，那個滿身死亡氣息的黑髮男子消失無蹤。
不，哈迪斯纔不會這樣做！一定又是諾維他們！
狠狠一咬牙，冰雨心中熊熊烈火。
······我是分割線，下面算是小番外······
欣賞着冰雨一臉憤恨的表情，傑內西斯脣邊的弧度深了幾分，額際的紅髮被風輕揚，留下凌亂的一片陰影。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如此幼稚地挑撥離間……
早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註定了——他和她，只是無限接近的平行線，永無相交之日。
那天飛奔過來調戲他和安傑爾的她，一身黑衣，僞裝成薩菲羅斯，長長的睫毛下那雙清澈見底的瑩綠眼眸滿滿的都是他的影子，不辨男女的嗓音說着奇怪的話語。
其實在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註定敗在那雙溫暖卻虛幻的綠眸裡，一敗塗地，永無翻身之日。
【嗯哼，傑內西斯，你是我的。】
亙古繾綣的眼神，飄渺流動的嗓音，逸散在空氣中的淡淡魔力痕跡。
一直以來，他追尋的，僅僅是那雙只有自己影像的晶瑩綠瞳。
大概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她那句無心的調戲話語，冥冥中就和他訂立了契約。
只有必然結果的偶然一句話，就將他和她的命運連接在一起，不公平的契約，完全倒向一邊的契約，眷顧她的契約。
相交命運的一部分作用——毫無道理地相信契約者。所以，即使是間接聽到那句話的安傑爾，也同樣對她有莫名的親近和信任。
然而，命運也有其公平之處——作爲奪取自由的代價，現在的他們已經和她連成一線，包括那個仍在神羅的薩菲羅斯，他們都只有永伴下去的選擇。
正合他意，不是麼？
“傑內西斯，不如你做些蘋果汁出來讓大家喝？”
破壞氣氛的話語，只有她才能一本正經地說出來。
“……好。”
“咦？你答應了？哈哈哈，安傑爾，我就說了一定會成功，看吧！”
虛幻如水中月，鏡中花的表象，也只有她纔會做得如此成功。
傑內西斯脣角綻放一抹發自內心的釋然笑容，妖嬈的俊美面容仿若神之子的聖潔與祥和，當初被憎恨和憤怒填滿的眼眸裡泛起淺淺的漣漪，那是與恢復原色的眼眸相得益彰的暖意。
【成爲神的祭品，悄然逝去。】——《Loveless》終章
指尖摩挲着赤劍上絢麗魔紋，紅玉般的眼眸裡劃過一絲幽深的目光，嘴邊的笑容在飄逸的發間浮現，驚豔萬千花火的魅惑。
沒有所謂的救贖，沒有所謂的英雄，也沒有所謂的愛恨、正邪和生死，有的，只是他們四人的羈絆。
至於漠視蒼生和意願的那些人……
紅眸裡森冷的眸光一閃而逝，脣邊的笑容詭秘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