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蓮花杯之仙劍4——漁翁得利
山頂, 寒風凜冽。
冰天雪地中,獨站着一位墨發女子,周身縈繞着清冷的氣息, 飄舞的藍邊白裙將本就白皙的肌膚襯托得越發晶瑩, 而那雙剔透的墨瞳, 此刻沉如止水地凝視着腳下的方寸之地。
臉上一片平靜, 冰雨微掩墨瞳, 享受着彷彿來自領域中吹拂而來的寒風,嘴角漸漸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似是領悟, 似是嘲笑。
伸手接過點點墜落的雪白,冰雨微微一嘆氣, 接着, 手掌朝地面一擊, 瞬間將冰層擊破。與此同時,身體一個縱躍, 自然無比地臨空俯視,居高臨下地注視着露出來的法陣,墨瞳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
阿拉~曾經在這裡死過一次嗎?爲什麼她就沒有印象呢?
裙腳飄飛,不到半刻,冰雨緩緩落地, 脣邊的笑容卻冷了幾分。
輕輕踩着積雪, 一步步向着瓊華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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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猶如白駒過隙, 稍縱即逝。時間猶如滔滔江水, 不復返回。時間猶如指尖細沙, 悄然流去。時間猶如……作者想不出來了,上正文吧。
在玄霄閉關、雲天青靜思約等於冷戰的這一個月裡, 冰雨過了一個沒有男色相伴的假期,一會兒去太一仙徑漫遊,一會兒去醉花蔭葬花,一會兒去和同門弟子玩耍。
當然,漫遊之後某些不顯眼的地方會刻上“XX到此一遊”的記號,葬花之後某個爽心悅目的地方少有人跡,玩耍之後被玩的那幫可憐弟子見到某人身影掉頭就走。
瓊華派在這段時間裡,得到了難得的平靜啊~(作者:……)
咦,這算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嗎?眼波幾乎沒有任何波瀾,冰雨路經劍舞坪,看着其他弟子在玄震和幾位長老的指導下舞劍,不由發出如此疑問。
雖然回來之後沒有再親眼目見玄霄的劍法,但冰雨一直以爲除了那麼幾個出場過的人物,瓊華派幾乎沒有拿得出手的弟子。不得不說,仙劍四開場視頻裡四處逃亡的瓊花弟子給了她一個壞印象。
和她以前認爲的不一樣,此時的劍舞坪上銀光縱橫,劍氣凌厲,瓊華的劍法被集體使出來,視覺效果非同一般。再加上瓊華弟子本身相貌中上,一同衣袂翻飛,頗有清風朗月飄逸如仙的美感。而其中某幾個曾經見過的核心弟子,手執長劍,動作更是行雲流水。
可惜……墨瞳微微一暗,殺氣也太少了吧?不奢求哈迪斯或者薩菲羅斯那種BOSS級的,但就連特種兵程度的都比不上,如果沒有劍訣和法術輔助,憑大部分弟子那種稱得上花枝招展的劍術,殺妖不成反被殺是肯定的了。如果太清師傅知道她如此評論瓊華弟子,會不會逐她去思返谷思過呢?
或者是因爲冰雨突兀的身影,或者是因爲她臉上涼薄的笑容,又或者是因爲她眼中戲謔的神色,原本教導狀態中的幾位長老停下教訓。
笑眯眯地與幾個神色莫辨的長老對視,冰雨精緻的臉上滿是挑釁的笑容,懶洋洋地一步步走着,一雙流光溢彩的墨瞳饒有興致地看着幾個被嚇得長劍掉地的弟子。
真是缺乏心理鍛鍊啊~貓哭老鼠地感嘆一句,冰雨凝視半刻,心中劃過無足輕重的話語。這種類似於臨急抱佛腳的修行,真的有用嗎?這條不歸路的前方,會有多少人可以殘存呢?她這一隻蝴蝶,又會扇出什麼樣的風呢?
目光一片清明,平靜得如同無風的水面,冰雨不再有片刻停留,繼續無目的的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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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朧朧中,精美的房間裡站着兩個身影,茫茫的微弱光照下卻如同蒙上光暈般耀眼。然而,這兩道修長的身影罩在黑色的斗篷下,只隱約看到線條優美的下巴,以及微微勾起的紅脣,那張臉,卻無論如何也看不了。
微不可察的心絃震盪,緩緩張口,卻吐不出隻字片語。
“請問冰雨,你何以在山門之上?”
心神不由一個恍惚,冰雨瞬間睜開眼,對上悠悠飄散的白雲,腦中一片空白。
“冰雨?你爲何躺在山門之上?”
再接再厲的問話,讓冰雨從夢境中回神。
巴眨着眼睛,爲那個糾纏已久卻始終不明的夢境撇了撇嘴,冰雨一個翻身,正對上擡頭上望的來人,銀色長髮,一身白衣,如果時光倒退個幾十年,又是帥哥一枚。
那是青陽長老,此刻的他捋着長鬚,正溫柔地對着冰雨微笑。
溫柔?打了個寒戰,冰雨一本正經地回道,“睡覺。”
毫無褻瀆門派之嫌的愧疚,淡淡的回答透着理所當然的味道。
哼~她大概是第一位如此英勇就睡的弟子吧?狡黠的神色一劃而過,冰雨笑得無比自豪。這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壯舉,會不會被記錄在案呢?
捋須的手微微一頓,接到弟子傳訊的青陽,無語地看着趴在山門作無賴狀的女子,對方眉宇間一派自然,就好像沒有什麼是她不能做的一樣。
“……爲何選擇這裡?”他沒記錯的話,玄霄的房間已經被改到面目全非卻奢華無比,她何必選擇山門?
“這裡風景好,視角佳,空氣清新,環境優美,實乃以天爲被以此爲牀的睡眠好地方啊~”頭也不回地立馬迴應,冰雨賣廣告式的解釋得到的是一片沉默。
淡淡地瞄了青陽一眼,冰雨沒再開口,手,卻突然抵在胸口。
這個是……?彷彿共鳴一般,心底傳來一聲微小的呼喚,沉下心卻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說不出心中的感覺,冰雨微微蹙眉,輕抿雙脣。
探測內心中的冰雨並不知道,在青陽眼中,陽光照耀下的她不經意間露出淡然離塵的氣息,雖一身冷冽,蹙眉沉思的模樣卻像是個心懷天下、憂國憂民的神祗。
難道她真的是……?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青陽首次相信太清真人那番話。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青陽淡淡提議道,“有興趣和老夫相談嗎?”
“有吃的嗎?”特有塔納託斯風格地一問,冰雨拋開心中的疑惑,認真地正視對方。
“……有。”
“那走吧!”
利落一躍,穩穩地落地,冰雨一副老大的模樣,自動自覺地在前頭帶路,直接往清風澗走去。
走着走着,悠哉遊哉的腳步停頓,冰雨視線落在一片火紅之中,眸底劃過一道精光。
這一刻,瓊華著名景點醉花蔭中,一男一女,男的俊,女的俏,一名雲天青,一名夙玉,正定定地站在鳳凰花樹下。
優秀的視力讓冰雨清晰地看到正對她的夙玉,首次認認真真觀察對方的她,再次感嘆瓊華弟子相貌之一絕。
乍看之下溫婉文靜,眉目間卻沉着堅毅,純粹的雙眸清如水,多看一會兒便有一種被看透的錯覺。
難怪雲天青會喜歡這個如玉般的女子……
如此想着的冰雨,隔着層層花海與夙玉四目相對,彼此的表情都平靜無波,沒有絲毫情緒般淡然自若。
微一挑眉,子夜般的墨瞳流轉着淡淡的華光,冰雨看着對方微微翕動的雙脣,辨別出那淡化在空氣中的低語——天青師兄,這個給你。
此時,緋紅的花瓣隨風飄散,遮天蔽日,擦過冰雨的臉頰,模糊了那莫名的神情。
脣線輕輕一揚,冰雨似笑非笑地接過一片花瓣,靠近一吻,接着毫不留戀地任其墜地。幽靜深沉的墨色眼眸中,有着灼人的熱度。
古時男女之間贈禮,尤以玉爲最,是乃定情之用。只是那個玉非同一般而已,靈光藻玉……
回身,繼續前行,短短一瞬的停頓並沒有讓身後之人注意到,冰雨微微眼眸,啓脣,清冷的聲音飄蕩在靜寂的空氣中。
“青陽老頭,你有沒有試過在醉花蔭談情說愛?”
“咳咳咳咳”無法抑制地咳嗽,青陽終於明白爲什麼門中弟子見到冰雨掉頭就走,她這言行,實在是……難以形容。
“不用不好意思的哦,誰沒有年輕的時候呢,你說對吧?”
“……你和雲天青應該有不少話題。”
“沒錯,誰叫這裡這麼好玩~”
說說笑笑間,二人來到一片醉人的綠色天地,在木材所造的湖橋上緩步,衣袂輕掃欄杆,路過涼亭,腳步繼續前行。
耳邊叮叮咚咚的泉水飛瀑聲音,眼前碧水連天的美麗景色,鼻尖沁人心扉的淡淡清香,讓人有種心靈被洗滌般說不清的舒爽感。
錯落有致的各種綠色,微波漣漪的湖水,勾勒出一幅極致清靈的人間仙境,比之瓊樓玉宇、仙林瑤池更讓人迷醉其中。
望着滿湖的粉色荷花,冰雨欣賞之餘,扼腕不已。早知道之前就來這裡“到此一遊”!
痛苦地捨棄了在主人面前行惡的決定,冰雨雙眸一擡,正正對上草屋外的一道靜立身影。
一身整齊瓊華服飾的男子,身姿纖細,稍顯稚氣的臉龐精緻白皙,眉間盡是肅然嚴謹,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一種冷然嚴肅的氣質。
如果身高提升一點,就可以算是優質美男一枚了……如果可以笑一笑,就可以說是卡哇伊正太一個了……戲謔地眨了眨眼,冰雨嘴角一勾,惡作劇的情緒愈演愈烈。
於是,一向隨心的冰雨,無視身後青陽疑惑的眼神,將腦中的想法全數道出,嗓音清脆,語調優雅,用熟悉的詠歎調說着肉麻的話語。
“靜立的他,對我側着臉,那猶如星辰般璀璨的面容上,爲何不見絲毫笑意?是否不解風情?還是心死寂然?那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魅惑,又是爲誰而起?啊~以青山綠水爲背景的他,不知是他襯托了荷花,還是荷花襯托了他,讓我不禁恍然。啊~與風景融爲一體的他,美得如同一幅畫……”
“住嘴!”眼神簡直可以說是如刀般鋒利,被冰雨定睛詠歎的重光,臉色越來越差,最終忍無可忍咬牙切齒地喝止。
“你說住嘴我就住嘴,真沒面子~”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冰雨將加諸身上的四道視線無視,伸了個懶腰,邁着沉着的步子一步步向前,“不過看在你忍了這麼久的份上,下次再續。”
“你……”眸底帶着審視和詢問,重光打量起兩個一同前來的人,接着橫眉冷對其中的女子,“你來這裡幹什麼?”
挑了挑眉頭,冰雨雙手抱拳放於胸口,眼巴巴地對着一臉陰沉的對方,“小光光,你還記得劍舞坪上的小冰冰嗎?”
清風澗,清風吹拂中,女子的聲音嬌柔做作到讓人起雞皮疙瘩,兩個修煉有成的長老也同時給面子地打了個顫。
早就料到這個QY式的冷話題得不到迴應,冰雨輕抿脣角,露出一個甚爲滿意的笑容,來回看着青陽重光的眼神帶着幾分紅果果的壞笑。
接着,本就被打擾心情的重光,看到女子緩緩來到他身邊,微微擡頭,眼角朝下,平靜地對他說了一句話,之後即使沒有人告訴自己,重光也知道他被氣得頭頂生煙。
只因空曠的清風澗中,悠悠迴盪着一個詞語——矮子。
略帶玩味地摸了摸下巴,冰雨臉上浮現惡劣的笑容,輕步上前,捏上那誘人的臉蛋,美好的手感讓她雙目放光。
握緊雙拳的重光死死地盯着冰雨,不能動彈的他任由她吃着豆腐,心中卻在考慮與青陽聯手反擊的可行性。
套用一句老套的話,如果視線可以殺人的話,冰雨早就被他殺了無數遍啊無數遍。
一陣涼風吹過,帶來清新的蓮花氣息,也捲起女子長長的墨發。
冰雨戀戀不捨地鬆開手,收斂起張牙舞爪的笑意,臉上換上親切可人的笑容,眉眼彎彎,對着冷氣四射的重光貌似好心地說道,“要我請你喝牛奶嗎?可以增高的哦~”
無比認真的清脆聲音拖着長音,冰雨留意到對方陰沉的臉色已經變得鍋底般黑,微微顫動着睫毛,掩下墨瞳內戲謔的神色。
如果說剛剛的眼神如劍,那麼此刻重光的眼神就如激光劍,銳利得可以將人切成一片片。當然,對於百毒不侵的冰雨來說,這樣的眼神就如同涼風一樣,舒適無比。
對於言出必行的冰雨來說,說到就一定要說到,所以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她還真的拿出了一瓶牛奶,然後,杯具發生了。
充當背景的青陽,無言地看着他的好友一手將冰雨遞過去的牛奶揮開,而那不知名材料所造的瓶子落地後一個反彈,非常準確地將裡面的牛奶倒在一頭銀髮上。
頓時,荷花香中夾雜了淡淡的奶香。
“不關我的事哦~我只提供了道具,之所以會這樣,全是因爲你的高擡貴手啊!”掩脣嬉笑的冰雨,在重光殺人的眼神下吐出風涼水冷的話語,有着氣不死人也要氣暈人的勢頭,指着對方頭頂滑落的瓶子,淡淡說道,“看,多完美的弧度啊,多美麗的容顏啊~對了,牛奶可以美膚的哦~”
語畢,送上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
甜膩的牛奶順着發尖滑下,滴落地面,重□□得全身顫抖,靈力暴動。
如果可以的話,作者相信重光願意COS一次電視劇裡的潑婦,將眼前笑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揍個爹孃都認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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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陽死命攔住好友低聲好氣地勸說之後,回房整理儀容的重光終於恢復一身修仙之人的冷傲氣質,長老氣場重新掛上。
而隨着匆匆流逝的時光,耳邊漸漸傳來悠悠琴音,推開門的兩位瓊華長老,第一時間將眼前的景象納入眼底。
草地上,只見墨發女子微閉着雙眼,紅脣微勾,一臉沉醉地撥弄着手中的琴絃,玉手撩撥間,悠然空靈的琴音隨風而來,直上雲霄。
此時的她,墨發飛揚空中,在琴音的襯托下,顯得那麼溫柔、出塵,糅合着淡淡陽光的她,彷彿沐浴在神光之下的天人一般,神聖不容侵犯。
異樣的氣質,直如清風中的雪蓮般飄逸清靈。
悠悠的琴聲,夾雜着無人訴說的心情,隨風飄散。
聽着這悅耳的琴聲,兩位長老難以自已地懷疑,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剛剛將人氣得半死的那個嗎?
無人回答,只有眼前那雙緩緩睜開的幽靜眼眸,墨色深邃。
微微一笑,如流星般劃開黑夜,冰雨睜眼輕按琴絃,妖嬈絕世的面容有着淡淡的眷戀和懷念。
低下眼,靜靜注視着這熟悉的藍色古琴,纖長的手指緩緩握拳,清脆而淡然的嗓音迴盪在空氣中,“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這就是當初玄霄所給的琴啊……
聞此,青陽和重光的表情晦暗不明,眼中的深邃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
良久,眼看冰雨仍在獨自沉思,重光微微啓脣,淡淡點評道,“想不到你還有可看之處。”
“現在佩服我了吧?”聞言的冰雨立即回眸,墨瞳璀璨,完全沒有半點生怕別人得悉自己心情的尷尬,三分顏色上大紅地自我膨脹道,“你看我啊,不但有着嬌麗的容顏,高貴的氣質,而且有着庭前看花開花落,擡頭望雲捲雲舒的飄然逸緻,當真是天上少有,人間罕見啊……”
一句話,不緊不慢,理所當然,聽得重光的臉色由白(膚色)轉黑(悶的),由黑轉紅(氣的)。
本就因爲牛奶一事氣得差點七竅生煙,現在更是被她這番話鬱悶到極致,重光引以爲傲的自制力幾乎被挑戰到最新低點,幾次三番面臨破功。
讓一旁的青陽滿懷安慰的是,他的好友並沒有丟失長老應有的氣度,仍然處變不驚,氣定神閒地甩了甩長袖,利落地轉身往後走。(作者:你確定真的是處變不驚氣定神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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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清風澗的草屋後院,面對一桌子的清淡茶點,冰雨捧着溫潤的玉質茶盞,悠哉遊哉地輕晃幾下,舒服得眯了眯眼。
細看之下,清澈的茶水有着淡淡的白色,如同煙霧,靈氣四溢。冰雨小抿一口,頓時香氣直入喉間,無比的舒適。
“如此極品,當真腐敗啊!讓人幸福到流淚~”口不擇言地評論道,冰雨預料中的反駁並沒有如期而至,感受着對面四道難明的視線,微微蹙眉,“怎麼了?”
“……如今瓊華正值強盛之時,飛昇仙界在即,希望你不要再糾纏玄霄和雲天青二人。”重光正襟危坐,一字一頓地道。
青陽喝茶的動作微頓,轉過頭看向好友,無言。這個本是今天約見她的目的,此刻的他,卻不知道爲什麼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什麼?原來他們知道?驚詫於如同典籍般肅穆的重光說出如此話語的冰雨,理所當然地將她的豐功偉績忘記得一乾二淨。
不理會對方的驚詫神色,重□□勢透着不容人拒絕的味道,語氣含着濃濃的警告,嚴色說道,“凡人一生庸庸碌碌,他們二人皆是修仙的良才,如果你再繼續下去,必會害了他們。”
重光冰冷的話語打在冰雨心頭,但是比起這寒涼的感覺,她更感受到自己被某種奇怪而陌生的感覺佔據了心房,那就是——負罪感。
“……是嗎?”微微眼眸,黑曜石般的眸子劃過淡淡冷芒,透着難以名狀的漠然,任人看了都無法對視的淡漠。冰雨指尖輕輕敲打着茶盞,茶水錶面泛起一圈圈漣漪,帶動着難明的靈力,紅脣微啓,語調平淡,“此話何解?”
微蹙眉頭看向毫無反應的女子,重光義正言辭地說道,“七情六慾乃求仙問道大忌,你這是拿他們二人的性命胡鬧!”
“……也對。”輕輕擡眸,直視對方,冰雨在重光詫異於如此簡單勸說成功的時候,揚眉淺笑道,“好吧,我誠懇地接受你的批評,堅決地不予改正。”語畢,繼續敲打茶盞,發出錚錚之音,如同翱翔天際的游龍,肆意張狂,風雲莫敵。
青陽投來兩道蘊含深意的視線,冰雨挑了挑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對了,既然你長着一張正太臉,就別像個老頭子一樣,來,笑一個~”輕佻地吹了個口哨,冰雨微笑着對重光說道。
“你!”臉色一黑,重光咬牙切齒道,“冥頑不靈!”
定定地凝視着對方,若深淵般的墨瞳彷彿可以吞噬世間所有的一切,冰雨脣角微勾,綻放出一個清絕的笑容,“那又如何?”微微轉頭,看向如往常一般流瀉而下的飛泉,濺起的點點水花如雪絨般晶亮。
從女子身上感覺到極重的壓迫感,重光閉口,和青陽一樣沉默不語,只因那壓迫感如刀懸頭頂一般,那是一種俯視天下久居上位者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氣息,讓人身不由己地俯首退讓。
接下來,深深疑惑於自己如此感想的兩位長老,還沒得到答案,就看見對面的墨發女子微微一笑,那笑容冷冷的,猶如冰雪雕琢而成的雪蓮,美得冷冽,沉默的空氣中傳來對方淡然的話語。
“你們照顧好自己就好,管我們的事幹嘛?”微微閉眸,深吸一口氣,冰雨淡淡說道,“再說,成仙而已,易如反掌。”
“你說……成仙易如反掌?”瞪大眼眸,重光將瓊華衆人心底的疑問脫口而出,“你到底是什麼人?”
擡頭淺笑,羽睫輕扇,冰雨輕啓紅脣,“本人……萬年青一棵。”
於是,如此戲謔語氣說出來的真話,讓清風澗陷入一片沉默。
“哎呀,討厭~竟然用這種眼神看人家~”扭扭捏捏地說着噁心的話語,下一秒,冰雨正了正神色,昂首讓溫暖的陽光灑在臉上,一本正經地說道,“真實的話就是這麼讓人難以置信。”
但是她說的可不是謊言啊,永生的她可以算是萬年青,或者……億年青?
“所以……”墨瞳如繁星般璀璨,深邃地望着兩個與遊戲中不一樣卻更加好玩的長老,冰雨脣角弧度微揚,一句狀似淺淡的話語,帶着三分輕佻,三分揶揄,三分戲謔以及一分認真地說道,“不同命運的我們你們還是別管了,乖乖地在這個良辰美景相親相愛吧!還是說……其實你們是想從我們身上取經?哎呀呀,真讓人難爲情~”
“狗、嘴、長、不、出、象、牙!”
玩味地看着噴茶的青陽和臉黑的重光,冰雨低頭摸了摸重光的銀髮,在他咬牙切齒抗拒不能中說出氣死人的話,“還好還好。起碼比可以立即在二郎神身前上崗的你好啊。”
這是說他是狗?!氣得幾乎昇天的重光掃了眼再次噴茶的好友,“你……!”
“冰雨,你意欲何去?”眼看氣完人拍拍屁股就走人的女子,青陽壓下差點暴走的重光,苦笑着問道。
“當然是去找我親愛的玄霄和雲天青啦!”其實剛剛在醉花蔭看到天青的時候她就想去探訪一下。
“……玄霄正在閉關,禁地除他和夙玉以外,他人莫入,你暫且留步。”掃了眼拼命喝茶以平復心情的好友,青陽曉之以理地說道。
“禁地?”冰雨皺眉,看了桌邊二人一眼,自然地反問一句,“那是什麼東西?與我何干?”
對於從來對障礙採取暴力解決,此刻更是全盛時期的女神來說,禁地只是個代名詞。
只是微一沉思,還不等青陽再次勸說,冰雨就腳步一轉,回到座位。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笑意,冰雨在青陽困惑的眼神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好吧,爲了避免吃檸檬,加上你的熱情好客,我就勉爲其難繼續留在這裡吧!”
有時候,後悔莫及就是這樣誕生的。
在青陽勸住冰雨莫去打擾玄霄靜修的時候,一個僅在隻言片語中暴露出來的不算秘密的秘密就這樣被冰雨死死掐住,讓日後得知真相的他幾乎想宰了縱容她的玄霄和雲天青。
只聽……
“對了,青陽老頭,錢財乃身外之物,修仙之人莫要太過計較,對吧?”
這句突然轉移話題的話說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誠懇萬分,讓摸不着頭腦的青陽反應慢了半拍,回答了一個讓他後悔到死的字,“……是。”
“那麼,感謝你們倆的慷慨解囊了。”目中無人般地當着主人的面,冰雨將須彌納芥中的藍色玉質古琴以及一大堆銀兩取出,再無比迅速地收回,臉上露出市儈的笑容,可惡得讓青陽也黑了臉。
看不得冰雨如此囂張,更看不得珍藏的古琴被如此騙走,重光冷冷說道,“你不是說錢財身外物嗎?既然如此爲何要不問自取?”
“你們的錢財和收藏,乃是我的身外物~”理所當然地將現代的俏皮話道出,冰雨再接再厲地挑戰好脾氣的青陽心理底線,面對重光冷死人的正太臉,嬉笑道,“剛剛你們去房間做這個那個的時候,我就將附近掃蕩了一遍,入得了眼的都已經歸我了。”
不僅將整理儀容說成某個曖昧的行爲,冰雨還當着收藏癖的好友面前說出如此話語,重光彷彿聽到腦中“吧嗒”一聲,理智的絃斷了。
“可惡!”
隨着這聲響徹天際的怒吼,五光十色的凌厲招式被重光隨手拋出,仙境般的清風澗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你追我逃,二人玩得不亦樂乎~(讀者:你確定?作者:點頭。)
時而颳起一片水花,時而灑下片片荷葉,女子逃跑中靈動的身姿吸引了追逐戰外第三人的注意力。
本來沉浸在痛失珍寶的哀傷中的青陽,靜靜地看着那個逃得起勁的墨發女子,朝氣洋溢,滿臉神采飛揚。
別人來清風澗找他們,頂多詢問修行中的難點,而這個女子卻狂妄如此,堂而皇之地奪人所愛,真是……任意妄爲。
那雙偶爾看過來的墨瞳全是笑意,宛若實質的戲謔神色彷彿在說着“喲,我這在幫你的好朋友鍛鍊心性”。
實質上,青陽眼中的冰雨,也的確說了這樣的話,還補充了讓重光更加氣憤的後半句。
“呵呵,多多鍛鍊心性,免得日後輸得太慘啊~”無視重光掃過來的死亡視線,冰雨隔着石桌,與青陽對望了一眼,在彼此的眼裡都發現了深深的笑意。
微風輕撫,帶來寥寥茶香,在這靜謐的午後,清風澗在雲天青常駐思返谷之後,再次迎來熱鬧。
也許是上天,也許是某人,看不過這段時間某位女神的悠然自得,當冰雨從清風澗歸來,正想去禁地來個親密談心的時候,一種來自靈魂的呼喚從心底傳來。
墨色的眼眸目光深沉,遙遙看向某個位置,冰雨沉靜的表情讓人無法捉摸她的心思。然而,就在這沉靜的表情下,蘊含着洶涌的情緒。
心底的聲音斷斷續續,聽不真切,卻帶着幾分魅惑,溫柔得彷彿情人間的呢喃。冰雨瞳仁微縮,笑容一僵,是誰?到底是誰在呼喚她?
沉下有些慌亂的心,冰雨微微眼眸,神力發散開來感應,順着第六感的指引,尋找着呼喚的來源。
然後,慢慢地,冰雨張了張嘴,吐出幾乎融入空氣中的低語,那個被人呼喚到萬分熟悉的稱呼——
姐姐。
會如此稱呼她的人,有誰?如此強烈的呼喚,熟悉到刻入靈魂的感覺,除了遠在冥界的哈迪斯,還有誰?
下一刻,守在五靈劍閣的弟子,驚愕地睜大眼,看着急速奔來的人影,來人那冷豔的容顏讓他差點忘記門規掉頭就走。
眼看這個被衆弟子視若妖魔的女子微眯眼眸,冷冷地掃視過來,守門的弟子心裡抱頭痛哭,天啊!早知道就不和馬甲君換班!爲什麼他就這麼倒黴遇到她,而且是心情不太好的她呢?!
冰雨笑了笑,淡漠而疏離,就如同她熟知的神祗一樣,嘆息一般的淡然。墨瞳猶如覆上一層寒冰,冰雨微擡下巴,口中傳出詠歎一般的話語,卻讓守門的弟子感受到來自靈魂的戰慄。
“讓開。”
不知道是身不由己,還是自動自覺,守門的弟子聞言立即讓開,速度之快讓動作的主人暗自吃驚。
沒有心情去欣賞這獨特的建築,更沒有心情去搜刮這裡的神兵利器,冰雨彷彿陷入混沌之中,屬於某一個人的記憶一幕幕在腦中劃過。
恍惚間,冰雨微垂眼眸,視線帶着微弱的期盼光芒,掃視着五靈劍閣裡的一切。然後,目光頓住,專注地凝望着空曠的地面。
隨着冰雨身上流瀉而出的冰寒神力,五靈劍閣周圍瞬間蒙上一層冰霜,突然的變化讓守門弟子嚇了一大跳,什麼也沒說就傳訊去找長老過來。
地面之上,清晰地露出一個繁複而龐大的封印法陣,熒熒藍光之下尤顯神秘。
大團大團的瑩藍色光點靜謐地從法陣中飄出,迴旋,分離,冰寒的光芒籠罩中,整個五靈劍閣陷入一片冰雪世界。然而,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
當聞訊而來的青陽和重光擡眸一看,就只看到不遠處的瑩白冰層下,五靈劍閣轟然抖了抖,墨發女子站在中央一動不動,肉眼可見的靈力如雲彩般渲染着閣內,營造出瑰麗而神聖的一幕。
冰雨握了握拳,緩緩擡起頭來,靈力光芒中的白皙面容上,顯然綻放出清淺的笑容,詭秘而魅惑,墨色的瞳眸卻如同萬丈淵涯般深沉莫辯。
曾經那個火光中轉身的黑色身影浮上腦海,那一片連天的熊熊大火中,那個和她一起消失在赤色火焰中的銀髮男子。
薩菲羅斯……
“封印,破!”
冷然的嗓音伴隨下,冰雨右手一揮,僅僅一個手勢,空中飄蕩的瑩藍色光點凝聚一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一個整體,而此時的冰雨,身上的藍光越來越濃烈,漸漸化成一片無色的空氣。
一身藍紋白裙,冷魅傲然的臉上笑容空靈,一身狂傲的氣息,此時的她讓因鉅變而趕來的瓊華衆人震撼不已,而青陽和重光,更是難以抑制地驚呼一聲,“仙靈之體?!”
專注於眼前法陣變化的冰雨沒有在意他人的視線,就算此刻的她聽到這一聲道出身份的話語也只是輕輕揚眉,轉而看向空氣中漸漸成行的纖長物體。
弧度流暢優美的長長刀鋒上,散發出燦燦寒光,卻讓冰雨感覺溫暖和熟悉,彷彿情人間的感覺。
正宗……墨瞳流光逸轉,冰雨卻不着邊際地回想起之前的宣言,初來瓊華的她曾經揚言要一把堪比羲和望舒的利器,而此刻眼前的正宗,不正合她心意嗎?
抑制不住內心的悸動,冰雨緩緩伸手撫摸刀身,就好像愛人般的輕撫,愛戀而溫柔。
這是怎樣的溫馨場面?墨發女子俯首凝視長刀,動作輕柔得讓人生怕一點聲音就唐突佳人。只是,如果她身處的地方不是五靈劍閣,她手上的長刀不是典籍記載中的那把,青陽、重光等幾位長老說不定真的任其爲之。
無奈,一心阻止的他們話還沒有出口,就爲那顫抖的銀色長刀震驚不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毀天滅地的磅礴靈力騰空傾瀉而出,以女子爲中心向四周蔓延開來,如同洶涌的潮水,虛空中的靈力躁動間,一種讓人心神動搖卻極其溫柔的氣息擴散而出。
似是羽翼劃過天際帶起的波瀾,又彷彿橫掃而來的巨浪,這股澎湃的力量驟然而出,跳躍中簇擁着銀色長刀,之後一剎那,如同煙花般渲染消散。
在這莊嚴的五靈劍閣內,這股神秘而駭人的靈力盡管消失,卻彷彿只是爲了稍後來人而鋪就,詮釋着“非人”的含義,讓人難以遺忘,銘記心中。
如此熟悉的力量波動,讓冰雨的心跳瞬間加速,彷彿要從胸腔跳出來一樣。這可是她之前被諾維抽離的靈力啊……那麼那句“提前體驗創造”,該不會是指……
在正宗顫抖到極致時,劇烈的漩渦憑空形成,淡淡光芒的包裹之下,一個模糊的輪廓逐漸現出。
心神一動,冰雨驀然睜大雙眸,手卻不由微微一握。深深地凝視着空氣中漸趨清晰的人影,清澈的墨瞳顯出一抹不確定。
這熟悉的感覺,這近乎實質的冰冷殺氣,讓她幾乎有一種錯覺——來人就是薩菲羅斯。然而,諾維口中所謂的體驗創造……這個薩菲羅斯是那個薩菲羅斯嗎?她深深愛着的那個薩菲羅斯,無奈留下他一人的薩菲羅斯……
下一秒,不確定的心平復下來,冰雨雙眼劃過燦爛的光芒,脣邊露出豔麗到極點的笑容,就好像得到了心愛之物的小孩,愉悅的心情讓見者感同身受。
空間彷彿被撕裂了一般,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眼中,如同黑暗中的月色一樣的銀色長髮,蒼白細膩的肌膚,冷然的氣息,無與倫比的風華縈繞其身。如果只是一個普通人,瓊華衆人或者不會很驚訝,但這個憑空出現的男子,背後竟然展開了一隻黑色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