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鬼屋之希臘神話——宴會交鋒
古老卻不顯破舊，反而在神力的加持下永遠嶄新的宏偉建築聳立在陽光下，外壁上盤繞着蔥鬱茂密的常春藤，染成了金黃的建築和藤蔓美得像幅畫卷。樹林密葉間隱約可見明鏡似的湖泊，揹負透明薄翅的花精在岸邊飛旋舞蹈。清澈的溪水倒映着廣袤無垠的蒼穹，晶瑩剔透，像一顆巨大的變換炫彩寶石。
這是一幅永遠定格在時間和空間中被權力和地位交織而成的畫卷。
墨瞳晦澀不明，冰雨看着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神殿，想起波塞冬，想起宙斯，良久，幽幽問道，“哈迪斯，你說相信是什麼？”
哈迪斯微微地垂下眼簾，羽翼般的眼睫遮住了他綠眸中的情緒。
遙遠的時光裡，女子也問過類似的問題。漫漫夜色中，那時候的白衣女子在滿天星光下拋給他這個問題，然後不待自己尋思，對方就從懷裡起來，伸開雙臂，仰望天際，譏諷地自答——相信就是believe，中間有一個lie。
那時候她就應該感覺到宙斯的用心了吧？所以纔會這麼傷心、無助。
慵懶的詠歎調響起，卻伴着毀天滅地的決心，哈迪斯回答道，“相信是個謊言，不過我會讓它成真。”——所以，姐姐你可以相信我，依賴我。
會心地一笑，墨瞳流光溢轉，冰雨舉起右手，大喊道，“讓我們冥界敢死隊推倒宙斯吧！”（作者：推倒一詞非常妙~）
漸漸離去的衆人沒有注意到，在背後有一雙眼睛默默地看着他們，視線在冰雨身上掃過的時候是那麼的嫉恨惡毒。
··················
純白色的魔石鋪陳在地面，鏤空的金銀玉石裝飾覆蓋其上，高聳精緻的石柱屹立於大殿中央，被雕琢成各種形狀的樹枝攀繞而上。線條流暢的燈託懸滯於空中，絲絲縷縷的金黃色光芒徜徉其中。淡淡祥和的音樂飄揚空中，連綿不斷，如絲如絮。
大殿中央，神王宙斯和神後赫拉端坐其上。王座兩旁，依次坐着海王波塞冬等主神。大殿兩旁，衣着鬆散的男神女神手執酒杯，相談甚歡。
映入冥界衆人眼中的就是這個典型的金碧輝煌，醉生夢死場面。然而，令冰雨好奇的是，她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符合雅典娜形象的女神。她居然大膽到不給宙斯面子嗎？
和哈迪斯聯袂舉步上前，在衆神或好奇，或疑惑，或欣喜，或詭異的視線中，冰雨擡頭掃了一眼主座上的宙斯和赫拉，墨瞳神色不明，嘴角弧度擴大了一點點，笑道，“宙斯，赫拉，好久不見。看來宙斯你過得還蠻滋潤的嘛~”因爲從自己進來到現在，他那雙血紅色眼睛就從沒有注意到自己，而是把視線慷慨地送給在場的美豔女神，完全沒有注意到身旁赫拉的心情。
“艾斯瑞恩姐姐，很高興見到你。”理不清自己的心思，赫拉淡淡笑道。
而終於發現今天主角的到場，有着被天地眷顧的絕美容顏的宙斯，輕輕用手一撫那頭鉑金色長髮，揚起了眉，紅眸微微的眯了一下，“艾斯瑞恩姐姐，你也過得不錯啊。”應該說是過得非常好呢，不明原因地重生了不說，在冥界還活得有聲有色。視線從那張更甚以往的容顏移開，宙斯看着女子身邊寸步不離的黑衣男子，笑道“哈迪斯，我還以爲你又不來呢。”一直以來都拒絕到奧林匹斯的冥王，居然真的會爲了一個女人就改變自己嗎？
聞言，哈迪斯神色不變，不置一詞，安靜得令場面尷尬。
“我長得這麼危險，當然要多幾個護花使者，不像你啊，這麼久了還是長得這麼安全。對吧，波塞冬？”知道哈迪斯懶得理對方，不想沐浴在冷氣之中，冰雨只好取笑說道，順便把進場後一直盯着自己的菠菜弟弟拉入局。
“是的，艾斯瑞恩姐姐。”沒想到哈迪斯在旁的時候，女子會注意到自己，海王波塞冬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應道，藍眸裡盈滿的是涓涓深情。
“噗、咳咳，菠菜你還真乖。”戀愛真的會使神的智商也變爲零嗎？自己這麼明顯的陷害，他都附和……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冰雨墨瞳一時變得晦暗不明。
首輪吃虧，宙斯停止發散荷爾蒙，端正坐姿，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直接問道，“對了，艾斯瑞恩姐姐，你知道蓋亞那個預言嗎？”
“啊，”綿長上揚的調子，冰雨一副有誰不知的摸樣，誇張地驚訝道，“當然知道啦，就是雅典娜可能推倒你的預言嘛。”你的用心難道到了現在我還不知道嗎？宙斯，在你心中我這個姐姐還真是個絆腳石啊。
“我指的不是這個。”被噎了一口氣的宙斯，秀眉一皺，微眯紅眸，接着用可以令全場聽得一清二楚的聲音把那個預言說出來。神態是那麼的莊嚴肅穆，語氣使那麼的意味深長，彷彿那個預言是多麼重要的事。
靜，是唯一可以形容現場的詞語。
自冰雨和哈迪斯上前問候之後，一直被幾人話語震撼到的衆神，現在也終於明白了幾人之間刀鋒劍刃般氣氛的緣由。蓋亞的預言，對希臘諸神來說，具有指向標的作用。
“聽你的口氣，你是相信蓋亞的預言？”宙斯的話讓冰雨眨了眨眼睛，看着鉑金色長髮的男人，冰雨用同樣暗藏鋒芒的方式微笑了一下，饒有興趣的問道，“那關於雅典娜的預言呢？”
“蓋亞的預言就像宙斯你的心，永遠不定，相信它的都是傻子。”挑了挑眉，波塞冬知道現在是自己表現的時刻，詞語尖銳地維護冰雨說道。天般藍眸裡是紅果果的鄙視和輕蔑，配上他那副海妖般妖孽的容顏，獨具韻味。然而，他卻忘記了自己也曾經是個和宙斯不相伯仲的男神。
“雅典娜現在不也是活得好好的。我可沒有預言到奧林匹斯的崩塌，而且在父神你的領導下，奧林匹斯將永遠矗立在天地間。”阿波羅上前一步，淡笑着彎起嘴角，金眸一對上冰雨瞬間瞪大的黑眸，立馬轉移視線，用崇拜的語氣對宙斯說道。
冰雨笑容紋絲不變，清冷的眼神在波塞冬和阿波羅身上掠過。——波塞冬的心思自己明白，但阿波羅怎麼會插上一腳？他不是宙斯那邊的嗎？還是想玩無間道？
一直沉默不語的墨發冥王綠瞳幽深，微翹的眉眼勾勒出無限旖旎和尊貴，淡淡金色光芒下，眼神輾轉之際斑駁微瀾。向身邊白衣女子靠近一步，佇立於她身旁，華麗袖子微揚，蒼白微涼的手握起對方溫熱的手，緩緩收緊，昂首擡眸，注視着鉑金色長髮的男子，若夢魘般俊美的容顏上泛起微笑，眼神卻鋒銳如劍，蕩起暗沉的刀般光芒，語氣狠厲陰森地說道，“即使這個預言是假的，只要你再對姐姐做出點什麼不利的事，我發誓冥界將會傾力實現這個預言！”
一時之間，彷彿被冥王千年難見的神情驚嚇到，場面變得死寂下來。在這個富麗堂皇的大殿之中，哈迪斯陰冷的聲音緩緩流淌，平靜，卻帶着火山爆發般的危險。
宙斯紅眸毫無感情，如寒冬裡的堅冰，折射不出一絲光彩。除了無邊際的冷意以外，別無其他，被這樣荒寂的眸子掃過，冰雨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死亡，那麼的冷，那麼的冰！可想而知，處於氣勢中央的哈迪斯是什麼感覺。
宙斯那妖嬈魅惑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動人心魄，卻冷冽得堪比出鞘的劍刃，寒冬的暴雪，凜凜寒風吹不散其中的殺意，“你這是向奧林匹斯宣戰嗎？”
哈迪斯從來都是冰冷而無情的面容，在這一刻，卻是靈活的。他的眉微微的蹙起，碧湖雙眸在淡淡金光下泛起如水波一般的痕跡，無辜地疑惑道，“你不是一早就向冥界宣戰了嗎？我這是正當防衛。”不想姐姐在這裡和他勞心勞力地針鋒相對，哈迪斯早在出發的時候就決定快刀斬亂麻，把事情挑明白。現在看來，宙斯其實也是沒底，要不他就不會這麼早就暴露。
“哈迪斯……”冰雨微微仰起臉，側望着墨發綠瞳男子的臉，手中感受着那微涼卻讓人無比安心的觸感。那冷寂綠瞳中是如絲如線的溫暖與篤定，就像他一直以來給自己的感覺。
“海界也一樣！”海妖般魅惑的聲音打斷冰雨的感動，也爲聲音的主人贏來冥王冷眼一雙，“只要我海王一日存在，傷害艾斯瑞恩姐姐的神一個都不放過！”沒有任何婉轉曲折，波塞冬看着宙斯的眼睛直接說道。
看着兩界君主誓言全力保護，阿波羅清澈的金眸變得暗淡。他的目光有些複雜，有些悲哀，但更多的卻是決心。
赫爾墨斯和其他宙斯的死忠，眼神都如刀尖銳地盯着冥王和海王，彷彿只要宙斯一聲令下就不較生死實施全武行。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氛，停下交談的衆神知道，他們不能一直看戲，這一場宴會之後，他們不得不選一個角色來演戲了，至於站在哪一邊，現在就不得而知。
腦中轉過千思萬緒，宙斯深吸一口氣，紅眸光華閃動，風情萬種，深情款款地看着冰雨說：“艾斯瑞恩姐姐，當時我只是年少無知，才犯了錯。我是多麼的尊敬你啊。”
不理宙斯到處發散荷爾蒙的抽風狀，也不理衆神被宙斯的突然轉型雷到個什麼樣，冰雨既心疼又無奈地看着種馬身邊儀態端莊，神情肅穆的女神，道，“赫拉，這樣的男人你也當作寶捉着不放？要不要我介紹個極品給你？”在那段黑暗日子裡，這個妹妹可是非常活潑可愛，天真爛漫的，自己真的不想和她站在對立面。
赫拉聞言不發一語，心中略略有些感慨，卻仍然一副好妻子的榜樣。——遲了呢，姐姐。對不起……
宙斯的微笑僵了一下，他眼中的血色一沉，嘴角弧度更加深刻了幾分，露出一個誇張的假笑，“艾斯瑞恩姐姐，你真會開玩笑。”
衆神對冰雨那句看似沒頭沒尾，挑撥離間的話深思了一下，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看着冰雨和哈迪斯的眼神深了幾分。
赫拉的沉默使冰雨心中一酸，然而她明白，那是赫拉的選擇，自己能夠做的就是堅定的站在一艘名爲哈迪斯的冥界之船上，微微一笑，不給宙斯面子和裡子的說，“我可不是開玩笑。”
成功給宙斯添了一回堵讓冰雨的心情好了很多，忍不住勾了下嘴角，墨眸中極快的劃過一抹冷色，笑容後面漆黑一片背景，“既然這裡這麼不歡迎我們，我們也不像某些人那樣厚臉皮，各位，失陪了。”
然後，揚起一個僞裝度百分百的純真可愛笑容，冰雨帶着滿臉輕柔溫暖，眯了眯眼睛，語氣柔和地說道：“哈迪斯，咱們回去喝下午茶吧～”
說完，反拉起哈迪斯的手，腳步一轉，帶着雙子神消失在大殿門外。
回過神來的波塞冬也立即跟上，淡藍色長袍揚起優美的弧度，魅惑嗓音傳入殿內衆神耳中，“艾斯瑞恩姐姐，那我呢？”
“要一起的話請付款。餐飲費、參觀費、陪吃陪喝陪玩費……”聲音漸低至無，幾人就這樣離開了奧林匹斯山。
只餘殿中衆神暗流涌動，譬如宙斯，譬如赫拉，譬如阿波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