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回身問張天成道:“天成,你現在怎麼看,這仗我們應該怎麼打纔好”。
張天成站在李燁身後,撓了撓頭道:“這仗不好打,我們是步兵,契丹人是騎兵,步兵趕不上騎兵,只能讓騎兵來打我們,我們纔有機會,可是契丹人也不會傻乎乎的來攻城,這可怎麼辦”。
“李刺史,如果想引誘契丹人來攻城,其實很簡單,只要我們放棄關隘出城,契丹人就會馬上攻擊我們”,宋辰風在一旁說道。
“偶”,李燁一樂,看來契丹人不傻不呆,雖然立功心切,但是看見險峻的關隘當前,難以一時攻破,也不會飛蛾撲火。“都回去休息吧,什麼事情等到了明天再講”,一天行軍下來,人困馬乏,又站在城頭上討論了半天。看着漫天飛舞的雪花,將整個大地掩埋起來,呼呼的北風夾雜着雪花,迎面撲來,很快身上的皮甲都披上了一層白雪。
這個冬天非常冷,只要在城頭上向下澆一盆水,還沒有流到地面,便已經凍成了晶瑩透亮的冰柱,這個鬼天氣根本沒有辦法打仗,看來契丹兵的日子並不比躲在城牆後的士兵好過多少。
的確如此,連日來的大雪讓契丹人的進攻不得不停止下來,就在南樓鎮外的契丹大營中,一盞忽明忽暗的油燈旁,一張堅挺的背影隨着燈光的擺動,變得模糊不清。
耶律剛作爲這次攻打奚人的大軍左翼,身上的壓力可不輕,本以爲可以唾手可得的南樓鎮,足足攻打了一個多月,硬是沒有攻下來,這讓耶律剛的臉有些掛不住了。
敵人的城堡和武器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對於突然出現的這支軍隊,耶律剛調查過,據說是中原的軍隊。一開始耶律剛還將信將疑,中原的軍隊什麼時候跑到遼東半島來了,這以前不是奚人的地盤嗎?爲什麼奚人會把這麼重要的戰略位置讓給了中原軍隊,難道奚人已經向大唐俯首稱臣了嗎?
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消息表明,這的確是一支中原來的軍隊,不僅佔領了南樓鎮,整個遼東半島東岸都是他們的地盤。
這不得不讓耶律剛開始慎重起來,和這樣一支軍隊作戰,讓耶律剛感到既陌生又害怕。中原的軍隊從來都不是北方少數民族的對手,即使在中原最強大的時候,只要北方少數民族退回到草原的深處,最後勝利的天平還是會傾向自己這一邊。
耶律剛不怕李燁的軍隊出城與自己作戰,自己擔心的是這些軍隊龜縮在厚厚的城牆裡,打又打不到,攻又攻不上去,這樣耶律剛有一種獅子吃刺蝟、無從下口的感覺。
連日來的大雪,更是讓自己的進攻不得不停止,只能望着南樓鎮的城堡興嘆。耶律剛不是沒有想過與南樓鎮的守軍進行交涉,甚至答應南樓鎮的守軍只要交出南樓鎮,自己可以不攻打關隘,可是讓耶律剛無比氣憤的是,這些守軍從來不回絕自己的要求,只說考慮一下,可是這些守軍太狡猾,跟自己玩陽奉陰違,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等了幾天後一點都沒有消息,耶律剛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耶律剛深吸了一口氣,吐出淡淡的薄霧,外面已經很冷了,不知道這場大雪什麼時候能停,再過一個多月,就是來年的春天,等到萬物復甦的季節,草原上長滿碧綠青草的時候,這場仗就沒有辦法打下去了。各個部落的戰士都要返回自己的牧場放牧,如果能攻打下來安市州,有了一些戰利品,返回的時間也許可以再拖上一段時間。可是南樓鎮的守軍用水澆城,不僅加固了城牆,也增加了進攻的難度,這些守軍已經讓耶律剛頭疼不已。
契丹有古八部,最早的名稱是:悉萬丹部、何大何部、伏弗鬱部、羽陵部、日連部、匹絮部、黎部、吐六於部。唐代末年,契丹的社會生產有了飛躍的發展,遙輦氏的阻午可汗改組了原有的契丹八部,分爲新的八部,稱爲迭剌部、乙室部、品部、楮特部、烏隗部、突呂不部、涅剌部、突舉部。
契丹人有三年選一次可汗的習慣,早期可汗都在大賀氏家族中產生,現在可汗在遙輦氏中產生,這次帶兵打仗的就是痕德廑可汗遙輦欽德。本來契丹可汗只是王庭的象徵,並不帶兵外出打仗,軍事上有迭剌部耶律氏族所控制,成爲于越。
可是契丹內部紛爭不斷,遙輦氏並不甘心被耶律氏所控制,兩派之間便相互排擠,因爲年年的白災,雙方暫時將分歧擱置在一邊,共同對外發動戰爭,依次來提高自己在軍隊和部落之間的地位和威望,所以耶律剛知道這次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輸。
大雪給進攻方造成了極大的阻礙,但是對防守方卻是一件好事,敵人的劣勢就是自己的優勢。紛紛擾擾的大雪一直下到第二天的中午,才慢慢的停止,這時候地面的積雪已經達到了半米多深,不要說打仗了,就是在雪上行走都比較困難。
“辰風,關內可有木匠”,李燁看着厚厚的積雪,微微一笑,嘴角向上一翹,笑的極其詭秘、猥瑣。
站在李燁身邊的張天成一驚,知道有人要倒黴了,每次看見李燁這樣似笑非笑,一點含蓄、一點奸詐,充滿得意的表情,就知道李燁又想到什麼壞主意了。
宋辰風不知道李燁是要做什麼,“回李刺史,關內現有工匠十幾名,不知是否夠用”。
“夠了,讓他們一千副這樣的木板和三十架雪橇車,這是圖紙,有什麼不明白的讓他們來找某詢問,越快越好,某等着急用”,李燁將一張剛畫好的白紙交給宋辰風。
張天成湊到李燁的面前,嬉笑道:“三郎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什麼時候與契丹人開戰,可不能把某忘記了”。
“說出來就沒有什麼意思了,這場戰鬥少不了你的份,估計速拉丁和阿布思利就要快到南樓鎮了,他們一到就是我們進攻的時候”,李燁悠閒的拿出几案上茶杯,輕酌一口。
張天成是乾着急,拿李燁沒有什麼辦法,只好悶悶不樂跑到一邊也端着茶杯品嚐起來。
“紫萱,幫某寫一封信給南樓鎮外的契丹將領耶律剛,如果他想拿下南樓鎮,就與某二日後在關隘決戰,否則就讓他滾回草原去,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李燁字實在拿不出手,讓紫萱給耶律剛寫信,也是羞辱耶律剛的一種手段,相信耶律剛一定會按時赴約。
不一會,宋辰風返回來,李燁拿着剛剛紫萱寫好的信道:“辰風,找一個人將這封信交給契丹人,約契丹人決戰”。
宋辰風一驚,決戰,“李刺史,這是何意”。
“不要問了,戰事總這麼拖下去,對我們雖然有利,但是如果不給契丹人還以顏色,契丹人就會不停的騷擾南樓鎮,我們與契丹人之間必須有一個了斷”,李燁說道。
“可是關內都是步兵,即使打贏了,契丹人也不會損失什麼,萬一要是戰敗了,南樓鎮就難保了,還請李刺史三思”,宋辰風不知道李燁怎麼會突然冒出這樣奇怪的主意。
“契丹騎兵來去如風不假,但是契丹人同樣急於佔領南樓鎮,只要契丹人想佔領南樓鎮,就必要會希望我們出城與他們進行野戰,到時只要給契丹人重創,南樓鎮之圍也就解了”,南樓鎮之圍必須解,安市州之圍也必須解,不能總是讓契丹人圍着自己,被動挨打,是時候主動出擊了。
“那李刺史不等速拉丁和阿布思利了,等他們來以後,勝算也大一些”,宋辰風說道。
李燁搖搖頭道:“南樓鎮這場仗與他們關係不大,他們主要的作用是在解安市州之圍上,辰風下去準備一下,二天後與契丹人決戰”,速拉丁和阿布思利能什麼趕來,李燁心裡並沒有底,能趕來最好,不能及時趕來也沒有什麼問題。
耶律剛很高興,應該說非常興奮,沒有想到雪剛停,關隘守軍就給自己送上了一份大禮,竟然主動邀請自己決戰。“這羣不知死活的中原土狗,難道以爲契丹像突厥一樣會被他們追着滿草原跑嗎,要讓這些中原土狗知道契丹男兒騎射雙絕,他們想找死就怪不得某了”,讓守城的士兵到城外決戰,是耶律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沒有想到關隘的守軍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想邀請自己到野外決戰。
耶律剛手中抓着那封決戰書,身子有些微微發抖,這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太興奮所致。只要打敗了關隘的守軍,就等於切斷了中原士兵的退路,看他們到時還不乖乖的向自己投降。
一旁的親兵小心的提醒道:“將軍,這件事情不符合常理,想那關隘守軍已經堅守了一個多月,突然下戰書想決戰,這其中恐怕有什麼蹊蹺,將軍萬不可大意”。
耶律剛哈哈大笑道:“某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關隘守軍想出關決戰,不過是有所依仗吧了,難道契丹人的騎兵還打不過二條腿的中原土狗”。其實耶律剛已經注意事情的蹊蹺之處,但是耶律剛根本不擔心自己會士兵,打不贏還不能跑嗎?守軍難道還能追上自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