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們只能期望譚刃能平平安安的。
江璽開始一個個排查機關,除了偶爾機括轉動的聲音,周圍異常的安靜。地磚裡的炎骨蠢蠢欲動,每個人的內心,也都因爲譚刃的涉險而焦躁不安,這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
約莫四五分鐘左右,整個地下,突然傳來了轟的一聲響,就跟炸藥炸裂似的。聲音顯然是從及遠處傳來,傳到我們這兒時,聲音已經發悶了,地下的炎骨,竟然嚇的縮了一下,我立刻明白過來,這玩意兒除了怕鹽,估計還怕比較大的聲音。
那是什麼聲音?
難道是什麼東西爆炸了?
聲音是從我們來時的方向傳來的,我心裡頭冒起一個不好的猜測,難道是那個雷長老,對譚刃動手了?這個念頭纔剛升起,遠處又是傳來一聲悶響,聽的人心驚肉跳。
唐琳琳坐不住了,道:“咱們真不管姓譚的了?他雖然挺討厭的,但我們也不能……要死一起死,我、我去看看!”這丫頭向來是風風火火的,此刻被那兩聲爆炸聲,刺激的頭腦發熱,一個箭步就要往前衝。
我正要阻止,周玄業卻比我快一步,左手猛地扣住了唐琳琳的肩頭,順勢往後一推,就將唐琳琳往後推倒。若不是我恰好跟在後面攔住,只怕就要摔個四腳朝天。
唐琳琳哎喲一聲,氣的開罵:“周狐狸你幹什麼呀!他是你師兄,你不管他死活了呀!”
“是啊,他是我師兄,跟你有關係嗎?你急什麼?”周玄業陰陽怪氣的蹦出來這句話,把唐琳琳整懵了,結結巴巴道:“你、你……你吃錯藥了啊。”
我心中一驚,覺得周玄業不是吃錯藥了,沒準兒是人格分裂了。我之前一直弄不清楚,在滇緬叢林裡,他爲什麼會性格大變,但那次跟譚刃的深談過後,我就有些懷疑,周玄業或許並不止分裂了一個人格出來,很可能是兩個!
這個陰陽怪氣的周玄業,或許就是他的第三人格。
上一次在滇緬叢林出現這種現象,似乎也跟譚刃失蹤遇險有關,現在譚刃以身誘敵陷入危難,他又變成了這副模樣。很顯然,我之前的推測都是正確的,這個周玄業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周玄業。
唐琳琳還要再理論,我拉了她的衣袖,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現在不要跟周玄業起衝突。真正的周玄業性格和善,但這一個,可是個陰陽怪氣,翻臉不認人的主。
唐琳琳不明所以,但還是挺聽我話的,壓下了情緒,狠狠瞪了周玄業一眼,轉頭似乎想對我說什麼,便在此時,我們身後突然傳來咔嚓一聲脆響,江璽道:“成了。”
伴隨着這聲脆響,緊接着而來的,就是一陣密密匝匝的機括運轉的聲音,我立刻回頭,眼前便出現了極其震撼的場景。卻見機括運轉間,石料上浮雕的山水、珍禽、猛獸,一個個都如同活過來一般,在那小扶桑樹上奔跑跳躍,燈光打上去,如夢似幻,彷彿一幅立體畫,又如同在近距離欣賞一場3d電影一般。
隨着山水的流動,人物和花鳥魚蟲的不斷轉換,石料中間,逐漸露出一個s形的縫隙,便如一個太極圖案的分界線一般,而這道縫隙,也越開越大,最終,一陣暗風從石門後吹了過來,整個石料一分爲二,露出了一個s形的通道,燈光打過去,後面黑乎乎的,視線所及之處沒有地磚,而是黑乎乎的,像泥土一樣的東西,暗風一陣陣的吹過來,十分涼爽。
江璽舉着手電筒往裡探了幾下,沒發現什麼,便率先竄了進去,走了兩步對我們說:“沒問題,進來吧。”
周玄業緊跟着閃身而入,速度很快,彷彿根本不關心離開的譚刃,反倒是我和唐琳琳落在了最後。
之前那陣爆炸聲沒有再響起,除了我們的腳步聲,周圍安靜異常。我無法確定譚刃現在是個什麼狀況,是逃走了,還是已經遭了羽門的毒手?只可惜,現實的情況,根本不允許我返回去找他,這時候做再多都是徒勞,在雙方實力相差太大的情況下,我們只能落荒而逃。
這半年來狼狽的情況我也經歷過不少,但第一次弄的這麼狼狽,之前我們就算被追殺,也是毛屍、野獸一類的東西,都沒有什麼智慧,而這次,我們是跟有智慧的人戰鬥,並且那些人的戰鬥力還相當的爆表。
直到唐琳琳拉了我一下,我才忍不住嘆息一聲,轉過頭,跟着踏入了石料後的通風道里。
這地方有些潮溼,由於沒有鋪設地磚,因此地面是一層黑乎乎的,潮溼而鬆軟的泥土,燈光四下一打,竟然連四壁和頂部都沒有磚石,而是完全的泥土結構。
就算沒學過建築,但我也知道,這樣的地洞結構是非常危險的,泥土鬆軟潮溼,又沒有支撐點,按理說早該塌方了,怎麼這地方卻……
我心中滿是疑惑,而周玄業等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腳步頓時慢了下來。
走了沒幾步,周玄業像是感覺到什麼,猛然低喝道:“不對,後退!”說話間,他迅速往後退,似乎前方出現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嚇的我和唐琳琳一愣,下意識的也跟着往後退。
然而,剛後退一步,潮溼的通風道里,溼乎乎的泥土中,猛然升騰起了一些綠色的煙霧。我以爲又是毒煙,連忙捂住口鼻,然而這次的煙霧,卻瀰漫的比之前的毒煙更快,轉眼間,綠色的煙霧就將衆人的視線給隔絕了。我記得唐琳琳就在我右手邊,但這會兒我根本看都看不見她。
潛意識告訴我,在這地方絕對不能走散,否則情況只怕更糟,當即順手拽住了右側唐琳琳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在地道里待得久了,她的手特別冷,我一摸上去,就跟摸到冰疙瘩一樣。
“琳琳,別怕,捂着鼻子。”
她沒回應我,而是反手將我的手抓的更緊。
她這一抓,我立刻覺得不對勁,唐琳琳小個子、小身板、小手小腳的,手怎麼突然變這麼大?一反手,幾乎將我整個手都包在了她的手掌裡。
不對,這不是唐琳琳!
意識到這一點,我立刻想要將手給收回來,掙扎了一下,那隻冰冷的大手就鬆開了。這會兒我眼前全是慘綠色的煙霧,其餘的什麼也看不見。
“琳琳!”我喊了一聲,沒人回答我。
站在我身邊的是人還是鬼?
總之不可能是周玄業和江璽就對了,因爲他們兩個是走在前頭的,拿着手電筒,雖然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但那兩團光線最前的地方,很顯然就是周玄業他們所處的位置。
聽見我叫唐琳琳,周玄業高喝道:“小心,這地方有鬼兵!”說話間,我耳朵裡聽到了鏘的一聲響,是司鬼劍出鞘的聲音。
鬼兵?
難道這地方有‘兵頭花’?我操,不是說已經絕種了嗎?這種傳說中的東西,不會真的存在吧?
那剛纔我抓住的那隻手,豈不是……
彷彿爲了證實我的猜測,突然間,一隻冰冷的手搭到了我的後脖子處,慘綠的光線,陰森的氣氛,再加上這突入摸到我脖子的死人般冰冷的手,那恐怖勁兒就別提了,嚇的我大叫一聲,拔腿就往前跑。
沒跑兩步,我就撞到了一個人身上,對方被我撞得悶哼一聲,聽聲音我聽出來是周玄業,不由道:“周哥,是兵頭花嗎?”
他道:“是!”
而周圍的這些綠色的煙霧,也並不是毒煙,而是從地底鑽出來的兵頭花散發出來的鬼氣。這話是江璽說的,我右手戴着的那串珠子,便有辟邪的能力,但這地方的邪太多了,這東西還真不頂用,唯有周玄業握着司鬼劍左劈右砍,但收效甚微。
唐琳琳不知出了什麼事,任憑怎麼呼喚也聽不到聲音,周玄業也急了,嘴裡罕見的爆了句粗口,緊接着說:“跟緊我!咱們衝過去。”
衝過去?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遇到鬼兵這麼恐怖的玩意兒,難道不應該趕緊撤退嗎?周玄業一向是個謹慎的人,凡事三思而行,爲人也並不喜歡冒險,怎麼這次卻做出這麼個決定?
他這第三人格,和他本人的性格,也太南轅北轍了。
他拽着我跑,但我不能就這麼跑了,難道看着眼睜睜看着唐琳琳下落不明嗎?她就算身手好,但遇到鬼兵這種東西,也只是個普通姑娘而已,如何吃得消?
我立刻道:“要走你走,我不走!”
周玄業一聽,竟然還真的不搭理我了,說道:“隨你。”旋即便是一陣衣料摩擦聲,離我越來越遠。
這周老三,竟然真的一個人跑了!我急的差點兒沒吼出來。
就在周玄業離去的當口,我突然覺得背後一層寒意,那感覺,就像是身後站着什麼冰塊一樣。即便看不見,我也知道,有一隻鬼兵就站在我身後。
人的危機本能,讓我拔腿就跑,完全違背了自己剛纔的話,簡直是自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