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江璽說着話,唐琳琳被吵醒了,一見我醒來,趕緊圍了過來,有些警惕的看着江璽:“你又想幹什麼!”江璽壓根不搭理她,看了一眼就走到了石門前,不知在琢磨什麼。
不等我開口,唐琳琳便壓低聲音道:“你暈過去沒多久,他就強行搜咱們的身了,那塊鎖釦都被他搜出去了。然後我才知道,這人之前救咱們,根本就沒安好心,他是看見我們闖出了鐵索陣,懷疑咱們身上有鎖釦,所以才一路帶着我們。”
我聽到此處,一直以來的疑惑纔算弄明白了,之前我就在猜測這江璽前後態度轉變的原因,現在看來,卻是早已經盯上了我們。
一時間,我都不知道該佩服他,還是該罵他,這人的心機,未免也太深了。
見我不答話,唐琳琳又道:“中途你發高燒,差點兒死掉,然後那個狐仙又救了你一命,否則你當時恐怕就……”
狐仙?
這讓我有些吃驚,因爲周玄業告誡過我,狐仙的力量醒來的越頻繁,對我來說就越糟糕,沒想到,在我昏迷的過程中,竟然還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可是,我自己爲什麼沒有感覺呢?
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唐琳琳面露遲疑之色,但還是說道:“天天,你要堅持住,我給你看樣東西,你別太受打擊了。”說着,從裝備包裡摸出了一個隨身鏡,遞到我眼前一照。
霎時間,圓形的小鏡子裡,照出了一張我既熟悉,又覺得陌生的臉。
那是我的臉,但此刻,明明應該是黑色的眼珠子,卻透着一股詭異的暗青色,眼角上吊,顯得非常邪惡。我明明是面無表情的,但鏡子裡面照射出的面相,卻給人一種相當邪祟和詭異的感覺,倒不是說醜,而是讓人一看就覺得心裡嗖嗖冒涼氣的感覺。
我一下子想起了傅老頭子當年所遭遇的情景,據說我剛生下來時,面相也是相當詭異和邪祟的,再加上時不時的小安還要來‘照顧’我一下,發生了諸多靈異事件,這樣一想,他當時把我給扔了,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了,因爲我現在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自己都感覺到渾身有些發毛。
唐琳琳看着我的眼神很複雜,緩緩收起了鏡子,道:“後來,你的燒自動就退了,腿上的傷也恢復了許多……”難怪我覺得身體似乎沒有最初那麼痛了。
頓了頓,她突然又問了句:“你還是天天嗎?”
我心裡絕扥有些難受,即難受又無奈,老實說,看到鏡子裡的那張面相詭異的臉時,我自己都有一種它是誰的感覺,特別是和鏡子中那雙青色的眼珠子對視的時候,我彷彿看到了另一種生物的眼睛。
我真的還是我嗎?
當然是!
至少除了那張我自己看一眼都想抽的臉以外,我覺得自己本身是沒有什麼變化的,於是我道:“是。”
她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道:“太好了……我簡直不知道,如果你出了事,我該怎麼辦。咱們一起來的,就要一起回去!”我點了點頭,道:“得想辦法打開那扇石門,找到整個機關的樞紐。”
唐琳琳沉聲道:“你真的相信那裡面有機關樞紐嗎?他已經不止騙了我們一次了。”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我們現在有別的選擇嗎?就憑咱們兩個,是出不去的。但是,他既然來密宮奪寶,就肯定不是想死在這裡的,跟着他咱們纔有出路。”
唐琳琳咬牙切齒道:“真想有高跟鞋踩爆他的腦袋。”
我道:“不能僅圖一時痛快,忍吧。”唐琳琳點了點頭,沒再說話。此刻我雖然比之前的情況要好一些,但也不過是矮子裡拔高而已,這會兒其實還是很難動彈。
我不想坐以待斃,便在唐琳琳的攙扶下咬牙站了起來,踱步走到了江璽身邊,也就是那扇大石門之下。
石門是灰白色的,嚴絲合縫,中間連一個頭髮絲都進不去,工藝相當精湛。
在石門中央的位置,有一個三角花形的凹槽,內裡遍佈着大小不一,如同腦紋路一般的東西。這應該就是石門的鎖釦所在。這種機關之前聽江璽隨口提過。這並非只是單純的鎖釦,而是在凹槽下,還有很多精密的鐵片彈簧,可以測出鎖釦的重量。一但輕了或者重了,都無法打開,甚至可能觸發某些暗殺性的機關。
有了這一層保障,想要打開石門的人,就必須要拿到原配的鎖釦,否則就算你知道鎖釦的模樣,照着原樣打造一個,但沒有相應的重量,或者材質用的不對,都是徒勞。
我們此刻手裡只有兩個,第三個在羽門的家主手中,顯然,如果通過正常的辦法,是無法打開石門的。
江璽雙手環胸,黑色的辮子垂在身後,自顧自的站在那裡,給人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這個世界上,或許總有那麼一部分人顯得另類,但這部分人身上,恰巧就擁有大多數人沒有的東西。
我不知道江璽究竟是個什麼人,畢竟相處不深,但我知道,這人心裡肯定裝着一件事,這件事對他的影響必然非常深,因爲在牢裡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感受到的是死氣沉沉和難以抒發出來的壓抑情緒。
或許正是因爲這些事,讓他的性格變得古怪而難以揣測,但我即便好奇,也只能是好奇而已。
片刻後,江璽道:“如果有炸藥就好了。”
唐琳琳道:“你這不是廢話嗎?上哪兒找炸藥。”
江璽沒說話,而是將手壓到了石門上,手臂上的肌肉鼓起,顯然是在用力往裡推。這個動作自然是徒勞的,如果推能推開,還要鎖釦幹什麼。這應該只是江璽下意識的一個動作。
推了一會兒,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對我說:“把你養的那隻小鬼叫出來。”
又叫出來?
我警惕起來,道:“它太虛弱,不能再出來了。”最開始小安被周玄業用司鬼劍砍了一劍,那時雖然受創,但出來的時候好歹還是個人形,後來就只剩下一顆腦袋,最後一次出來的時候,連腦袋都開始變得模模糊糊了。
我不知道江璽有什麼打算,想怎麼利用小安,但如果再讓它出來,後果絕對不輕。
江璽皺眉道:“讓它去觀察一下石門後面的情況,研究石門內部的機括走向,只要弄清楚了,給我一定的時間,也能弄開。”
我道:“不可能。”
江璽道:“那你想在這裡等死?或者說,你想你另外兩個同伴也死在這裡?或許……他們已經死了。”
“你閉嘴!”唐琳琳怒喝一聲,道:“你以爲自己是閻王爺啊,你說死就死啊,周狐狸他們肯定還活着!”這丫頭平時雖然在背地裡將周玄業和譚刃的祖宗問候了一遍又一遍,但關鍵時刻,還是一條心的。
江璽根本不理會唐琳琳,只對我說道:“一隻小鬼,和幾條人命,孰輕孰重,你心裡應該清楚。”
“我當然清楚,但我不可能讓它送死,我相信我的兩個老闆,我也相信,我們能憑着自己的力量出去。”
江璽發出一聲輕嗤,冷冷道:“白日做夢,你信不信我可以立刻送你們倆上西天?”
“我信。”我道:“但你要想送我們上西天,也一定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唐琳琳拔出了匕首,如同一隻炸了毛的貓,眼神凝聚到了江璽身上,身體也明顯繃緊,蓄勢待發,一副明顯要拼命的模樣。
江璽見此情景,也不知在想什麼,轉移了話題,道:“一隻小鬼而已,對你而言這麼重要嗎?這種小鬼,外面一抓一大把,而且小鬼中,以女鬼爲優,陰煞氣也最重。這隻小男鬼毫無用處,而且已經受了創,出去之後,我可以抓一隻小女鬼給你。”
躲在神位裡的小安突然喊道:“我有用!不許給弟弟抓小女鬼!”不過這次它沒有鑽出來,估計是虛弱到一定程度,確實不敢出來了。
我摸了摸神位,安撫了一下,道:“我養鬼不是爲了借力,所以男鬼女鬼對我來說並沒有區別。我養它只是因爲,它是我的大哥。”
“大哥?”江璽面無表情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個皺眉的表情。
我道:“它是我大哥,幼年早夭,我不可能利用它。”
江璽估計是看出了我的決心,只是看了我手裡的神位一眼,沒再說什麼。
小安見自己不會被拽出來了,這才小聲對我說:“弟弟,我會講故事,你不要把我扔了。”
爲了照顧一隻鬼的自尊心,我便道:“你的故事講的很厲害,如果你還活着,一定會成爲一位作家。”
小安想了想,立刻道:“我現在也可以成爲一位作家,回去後我就寫故事,你要給我發‘稿香’。”
“……”我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