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巖洞的結構,其實非常的簡陋,可以看出人工的痕跡,但相當的粗糙。那種龍吟虎嘯般的聲音,時而響起,時而停下,越往前走,那種聲音便越響亮。
就在我神經都緊繃成一條直線時,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了颯颯作響的聲音。那聲音其實並不響,但夾雜在龍吟般的聲音中,卻顯得格外清晰,讓人難易忽略。
正在我不明就裡之際,光線的盡頭處,突然又衝出來好幾個黑影,我嚇了一大跳,剛做出要反擊的姿勢,那幾個黑影卻從我身邊一晃而過,竟然直接跑了。
那模樣,不像是要傷害我,倒像是裡面還有什麼更恐怖的東西,在追它們似的。
跑出來的黑影越來越多。前前後後足有十多隻,最後整個巖洞恢復了平靜。我想到外面的楊名,不知道那些東西跑出去會不會傷害他。但眼下的情況,我也不可能在轉回去。
我也只是個普通人,人都是自私的,在這種時候,孰輕孰重我還是分的清的,當下不去想楊名的事兒,是死是活,就看他的命了。相比之下,譚刃和周玄業的情況,纔是我該關心的。
這巖洞越往前越寬,總共不過百來米,其實並不是很長,快要走到頭時,我聞到了一陣濃烈的血腥味兒,緊接着,黑暗中亮起了一簇燈光,光柱和我的手電筒光交織在一起,瞬間我看到了對面打光的人,是譚刃。
他臉上全是血,手上的手套,也被鮮血給染紅了,周圍的地面上,全是那種黑色怪物的屍體,還有一些斷手斷腳。在他旁邊站着的則是氣喘吁吁的周玄業,周玄業身上的血更多,整張臉都是血淋淋的,手裡持着司鬼劍,插在地上,黑暗中,喘息聲相當清晰。
我別提多震驚了,看着情況也知道,這二人進了巖洞,封了那邪氣的石羊,一路走到那些怪物的老巢裡,大開殺戒,將那些怪物都嚇的逃出去了。
對此我只想說兩個字:牛逼!
不過看二人渾身浴血的情形,我也不確定他們受了多重的傷,連忙奔上去,道:“老闆,你們沒事吧?”
譚刃道:“你怎麼來了?”
我看他說話中氣十足的模樣,便將自己的情況說了,譚刃聞言,將燈光一轉,打到了巖洞的左側,示意我看。順着燈光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地方堆了一些黑乎乎的東西,乍一看分不出是什麼,但我往前走了兩步仔細一看,差點兒沒將吃進去的隔夜飯給吐出來。
原來那堆黑乎乎的東西,竟然是一堆變質的骨肉,裡面還夾雜着各種布料,不遠處還滾了個麪皮而腐爛的人頭。結合那布料的顏色和材質,我立刻知道這堆肉是什麼玩意兒了。
如果沒有猜測,這堆肉,應該就是那個女人的那四個同伴。
巖洞裡的惡臭薰的人幾乎要昏厥過去,我捂着嘴後退,嗓子眼如同被堵住了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譚刃道:“之前我們追着那鬼火,一路跟到這個巖洞裡,被那些怪物給襲擊了。”這時,周玄業似乎已經休息的差不多了,直起身體,將司鬼劍提在手中,說:“此地不宜久留,那石羊邪氣很重,這四人無意間闖進巖洞,衝撞了那東西。按你的說法,那姑娘應該是被這四人害死的。她沾染了邪氣,生出害人之心,故意引咱們進來,沒安什麼好心。”
我道:“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那姓楊的也騙了咱們,那女鬼也騙了咱們,周哥,咱們是不是太容易上當了?”
周玄業笑了笑,隨手抹了把臉上的血,道:“好人都是容易上當的,因爲你救十個人,裡面總有兩個是真的需要幫助的人。”
爲了那兩個需要幫助的人,就冒着可能被騙八次的風險?
我有些感慨,不是現在的好人越來越少,而是做好人的成本越來越大了。
我其實是個有些愛管閒事的人,有些不平事出現在眼前,力所能及的,我都想起管一管,不讓心裡不舒服,良心也過不去。但現在,經歷過幾次欺騙,我突然覺得,這代價太大了。
如果不是周玄業和譚刃本身身手了得,如果他們只是普通人,想必他們的結果,也會和那四個人一樣吧?被那邪氣的石羊弄死,最後被這些東西當成食物儲藏在此。
我承認自己是被打擊到了,或許以後,真的不會再管那麼多閒事了。
周玄業也不多說,當下,我們三人便快步往外走,打算離開這個巖洞。根據周玄業的說法,這個巖洞,應該是一個祭祀的洞穴,但究竟祭祀的什麼東西,就不清楚了。畢竟年代久遠,巖洞內部很多地方,其實都塌了,我們現在所經過的這地方,只是殘留下來的遺蹟而已。但可以肯定,這片無人區,曾經是有人活動的。
走過那石羊身邊時,我想到件事兒,道:“周哥,咱們要不要學你給我講的那個陶人,把這石羊埋起來。萬一以後又有人無意中闖進來,衝撞了這石羊,豈不是糟糕?”
周玄業想了想,說:“還是你考慮的周到,這硃砂人手一抹,就失去神光,遇到些不懂行的,確實容易出事,我看乾脆就地掩埋爲好。”我裝備包裡帶了多功能摺疊撬,能當撬子、當摺疊產、當錐子用,不過只有一把,再加上週玄業等人體力消耗,所以挖坑這事兒便由我來做了。
我們決定挖的深一點,至少得五米,周玄業乾脆守到了洞口,說防止那些東西再回來。譚刃則在巖洞裡幫忙。
那個坑就挖在石羊旁邊,土凍的較硬,挖起來很費勁,我和譚刃輪流幹,誰知才挖了四米左右,鏟子便敲擊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我仔細一看,發現那是石碑,被泥土裹着,稍微清理了一下,便露出本來面目,上面竟然還有文字。
譚刃一看,便道:“是藏文。”
我說:“你認識?”
他看了我一眼,道:“不認識,不過他應該認識。”譚刃嘴裡所說的他,自然是周玄業了。周玄業跟我提過,他很早就下山遊歷天下了,在藏區待過一年多,能聽懂和看懂簡單的藏語藏文。
在這下面發現塊石碑,還是挺稀奇的,我立刻道:“我叫周哥進來看看。"
到了巖洞外面,我發現楊名還在,不過已經是半死不活了,周玄業沒解開他的繩索。其實有周玄業在,他是跑不了的,解開也無妨,但看樣子周玄業是特意要給他教訓,所以楊名還是站在雪地裡,跺着腳,臉色凍的發青,嘴脣都哆哆嗦嗦的。
一看見我,他就跟見了救星似的,張嘴便要說話,我猜都能猜到他要說什麼,不等他開口道:“你給我閉嘴,好好待着,我不會放開你的。”
楊名將未出口的話噎了回去,口齒不清,牙冠打顫的說:“你、你小子被鬼上身了,怎麼、怎麼性格大變了。”
我道:“你騙、害我,如果我還對你心軟,那我成什麼了?以爲我是如來佛祖投胎的?”
他還要開口,我瞪了他一眼,這人就慫了,一臉古怪的打量我。
周玄業道:“埋好了?怎麼就你一個人出來,師兄呢?”
我拽了他的胳膊直接就往巖洞裡走,邊走便道:“沒埋,我們挖出了一個石板,上面刻着藏文,你去看看是什麼。”周玄業有些詫異,點了點頭,加快了腳步。
很快,我們三人蹲在了那個坑邊上,周玄業將手電筒的燈光往裡一打,看了片刻,便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道:“原來如此。”說着就跟我們講起了石板上的內容。
周玄業也只能看懂一些簡單的藏文,好在藏族文字雖然辨認起來困難,但詞意簡單,不像漢語,一個字有許多種用法和含義,因此半看半猜,也將那石板上的內容瞭解的差不多。
這地方是個祭祀洞,雖然現在是個無人區,但幾百年前,這附近是有人居住的,只是後來都遷移了而已。
藏民本就稀少,地廣人稀,互相之間也隔的很遠,但當時,在當地的藏民中,卻流傳着一個傳說,據說這雪域之中有一片淨土,是諸神匯聚之處。
後來山中出現了一種人身羊首的怪獸殺傷人畜,逼的藏民不得不頻繁遷移。後來山中的諸神出手,將那怪獸埋在了山下,並囑咐當地人不要靠近。而這巖洞,也並非出自藏人之手,據說就是雪域中的守護神開闢出來的。
那怪獸被埋在洞下,洞穴之上,則豎立着數十尊石像,分別鎮壓在不同的位置,當地人很少進雪山,久而久之,這個山洞自然也荒廢了。歲月更迭,山體變更,巖洞塌陷,如今便只剩下這一尊石像,年深日久,成了邪物出來作怪。
而這塊石碑,便是一道屏障,提醒人不要往下挖,以免放出下面的怪獸。
我聽完周玄業所講的話,只覺得匪夷所思,這世間還真有神仙?
就算真有什麼怪獸,被埋在下面幾百年,也早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