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行胎,這東西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不過周玄業這麼一說,我發現那墨玉中包裹着的東西,還真有些像個縮小版的嬰兒,捲曲在其中,呈現出一種渾濁的灰色。
“地形胎是什麼東西?”
周玄業看了我一眼,皺着眉向我解釋了一下。
這玩意兒,是一種非常少見,即使出現了站在你面前,你也很難發現的東西。它非常小,往往只出現在靈氣所鐘的山間水域,山海經裡有過類似的記載,只是名字有所出入,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種東西。
相傳看見地行胎是一種大補的東西,由於長得非常像人形,出於以形補形的觀念作祟,古時候一些邪門歪道的人,認爲吃了這東西,相當於多了一條命,因此還曾經特意去抓地行胎。
但這東西並不是那麼好抓的,它非常小,遇到人或者動物追捕時,會迅速通過人身上的孔竅進入人體,諸如鼻孔一類的地方。過去迷信的說法,是這玩意兒鑽進人體後,能迷亂人的心智,是一種鬼魅邪門的東西。但用現在的話來說,其實是它可以破壞人的中樞神經,運氣好,可能只是產生短暫的幻覺,運氣差,可以直接被這東西給弄瘋了。
譚刃很長一段時間,是獨自一個人在世間行走的,這東西,是他在南京遊蕩時,從一個半瞎的民間術士哪兒買來的。當然,民間術士是我們這類人,對半瞎的尊稱,大部分人,管這類人叫神棍。
在半年前我也是這麼叫的,但現在近朱者赤,我也跟着改口稱這些人爲民間術士了。
譚刃買過這個養在墨玉里的地行胎,當然不是用來害人的,說白了,這就是一種嗜好。就好像一個幹考古的人,看見了古董就想上去摸一樣。再比如我,自從進了事務所上班後,每天出門,總是會不自覺的留意那些尋人甚至尋貓尋狗的小廣告。
譚刃出於一種職業習慣和興趣,將這個地行胎玉買了過來。他原本以爲裡面的東西是個死的,沒成想竟然是個活的。那半瞎語重心長的對譚刃說,自己沒別的本事,就是會養地行胎,可惜,兒女都不願意學這些,手藝到他這兒,就要失傳了。所以纔在街邊扯了塊布,想將這門手藝,託付給有緣的同道中人傳承下去。
末了還教會了譚刃養地行胎的方法,這玩意兒非常好養,自己會鑽出來找吃找喝。譚刃之前在羽門的密宮裡,之所以能幹翻林長老那幫人,其實地行胎功不可沒。
當時第一次用,譚刃沒把控住,直接將那波人更整瘋了。當時瘋到什麼程度呢,那幾個被地行胎鑽過的人,一個個變得彷彿瘋狗一樣,自相殘殺起來,甚至互相撕咬。
而我和唐琳琳看到的那句被咬爛的女人屍體,也並非向我猜測的一樣,是周玄業發狂所爲,而是他們自己弄出來的。
聽到此處,我猛地想到了和唐琳琳在山外遇到的那個赤身裸體的瘋女人,當時我們還以爲她是被刺激的發瘋了,現在看來,原來是被譚刃給整瘋的。
當時在雷鳴谷,我也追問過這事兒,被周玄業和譚刃給擋開了。
譚刃說過,周玄業並不知道自己的人格分裂,因此在面對某些記憶斷片的時候,譚刃會主動把責任給攬到身上,使得周玄業一直以爲,譚刃纔是有人格分裂的那一個。
這個秘密,周玄業並不對任何人提起,因此我在雷鳴谷追問那個被咬的女人的事情時,周玄業以爲是譚刃精神病發作乾的,所以當時也故意把話給繞開了。
這倆人,真是師兄弟相親相愛的楷模。
可憐周玄業現在都以爲是譚刃有病,還一直幫譚刃‘瞞着’我。
我覺得很無語,當然,這事兒是不能戳穿的,大家一起裝傻充愣最好。
當時把羽門的人弄死了之後,譚刃的心情其實是非常複雜的。我說過,他和周玄業是道門出身,講究積德,譚刃更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的再毒,平日出門連螞蟻都不踩的主兒。
這次直接將人給弄死了,還死的那麼慘,對譚刃的刺激不可謂不大,所以在羽門的事兒之後,譚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非常的焦躁和古怪。我當時以爲是他更年期到了,現在想來,羽門的人雖然是發了瘋自相殘殺而死,但譚刃可謂是罪魁禍首,他有些無法接受而已。
自從雷鳴谷的事兒之後,譚刃下定決心,再也不能用這地形胎了,這東西一但鑽進人的身體裡,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是誰也無法預料的。那半瞎雖然教了譚刃操控地行胎的方法,但這東西就和周玄業的煉屍術一樣,得日積月累的練習。譚刃自己的手藝都還沒學精,餘下的空閒也用來幹炒股之類的事兒了,哪有時間去練這個?
原本是不打算再用這玩意兒,誰知昨天情況緊急,我和周玄業都被撂倒了,這一次我再被抓走,肯定不會有上次那麼好的運氣,還能把人搶回來了。情急之下,譚刃又一次催動了地行胎,好在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沒把人弄瘋,但也把羽門的人玩的夠嗆。那些文件,就是那幫人癲狂之後的產物。
地行胎這東西,不能用的太頻繁,距離在雷鳴谷那一次,也不過才一個多月,譚刃第二次催動它,被反噬了一下,地行胎直接鑽進他嘴裡去了,也不知搞了什麼把戲,不僅將他給弄暈了,還弄得他一直噩夢連連。
說完,譚刃一攤手,道:“就是這麼回事,短時間內,他們應該不敢來找麻煩了。”周玄業將那塊墨玉拿在手裡,掂量了兩下,道:“我就說,師兄你怎麼突然掛着這麼個東西形影不離的,原來是個寶貝。”
譚刃撇了撇嘴,不冷不熱的說道:“什麼寶貝,我被它害慘了。”這種東西,性情太兇惡,古時候法制沒這麼嚴,這種東西用來防身或者害人都挺實用的。但現在社會環境不一樣了,這種蟲子在身上,還真是弊大於利。
譚刃正在琢磨着,找個機會把它放了,懶得養了。
事情到這兒,算是告一段落,我也就沒有刨根問底的必要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羽門的人果然是受了教訓,沒有再來找麻煩,而傅楠那邊,我擔心他會給我惹麻煩,打電話過去一問,才知道阿籤那幫人已經被傅楠整的焦頭爛額了。
這小子不僅在道上牛,上面也有關係,司塵堂的人,在外面是做生意的,開着一家挺不錯的公司,被傅楠這麼暗地裡搗鬼,整個公司的狀況是層出不窮,上面的領導考察和抽檢,別的公司不抽,就專盯着阿籤的公司,幾乎將她給整崩潰了。
我聽完鬆了口氣,幸好這小子還有分寸,沒有在暗地裡下黑手。不過再這麼下去,只怕阿籤那夥人要狗急跳牆了,我示意傅楠收手,他在電話裡道:“收手也行,不過你得告訴我,那幫人是幹什麼的?我調查過她們,這幫人的來歷可不簡單,我派出去的人,都被她們給解決了。”
我這才明白,原來不是傅楠沒下黑手,而是被羽門的人幹掉了。估計這是在深圳市裡,不是在雲南,傅楠也不敢太猖狂,所以選擇在明面上跟羽門的人作對。
我道:“他們是什麼人,跟你有關?”
傅楠道:“以前跟我當然沒關係,但現在他們想害我哥,那就跟我有關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傅楠,這是我的事情,你攙和進去,只會弄巧成拙。你既然叫我一聲哥,我想,你應該不會讓我失望的。”這對父子爲了和狐仙的三代之約,心裡對我再不痛快,表面上還是要討好我的,傅楠那邊沉默了片刻,就說:“聽你的,我明天派兩個人保護你,免得你出事。”
這個提議我沒有拒絕,有兩個跟班,總比出去時時刻刻都得帶着老闆好吧?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出門遇見領導,最最痛苦的事情是領導還要和你形影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