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難盡吶!”鄧忠長嘆一聲,道:“徐縣令,我們走了幾百裡的山路,飢寒交迫,可否能先行入城,至於其他的,容某慢慢再說。”
“好好好!”徐鈞連聲應道,鄧艾與他有知遇之恩,提攜之德,他也顧不得鄧忠是否是逃兵,會不會牽連於他,立刻下令打開城門,放鄧忠他們入城。
城門吱吱呀呀地打開了,城外鄧忠與趙卓相視笑,暗暗地點了點頭。
越過岷山之後,蜀軍急待拿下臨洮,以獲得糧草和給養,雖然臨洮只駐守有少數的軍隊,蜀軍三萬大軍一路碾壓過去,拿下臨洮絲毫沒有困難,但攻城的動靜太大的話,必然會驚動遠在隴西的魏軍,對下一步攻略隴右製造困難。所以劉胤決定採用奇襲的手段,詐取臨洮。
想詐取臨洮,牙門將軍鄧忠就是不二人選,劉胤令趙卓和鄧忠率五百人,全部換上了魏軍的服裝,喬裝成從前線敗逃回來的魏軍,沿着大道,直奔臨洮城而去。
同時劉胤另遣阿堅率三百私兵,從小路繞過臨洮,掐斷從臨洮通往隴西郡治襄武的道路,不使臨洮有一人逃回隴西。
鄧忠和趙卓也沒有想到此次行動竟敢會如此順利,守臨洮的徐鈞竟然是鄧艾以前的帳下掾吏,別說是刀兵了,就連脣舌都沒有多費,對方就已經是打開了城門。鄧忠趙卓相視一笑,帶兵徑直入城。
“少將軍,不知鄧都督現在何處?”徐鈞還是比較關心鄧艾的事,鄧忠一入城,便又復詢問道。
鄧忠呵呵一笑,道:“家父一切安好,稍後也會趕來臨洮。我們一路行來,糧草不濟,還煩請徐縣令借些糧食,以解斷炊之急。”
徐鈞爽朗地一笑,道:“少將軍太客氣。些許糧草,何須言借?”當即吩咐手下差役到府庫之中取些糧食給鄧忠。
縣庫就在縣署的隔壁,不一會兒工夫,差役便帶人扛了一些米袋送到了縣署。
“少將軍。這五十斛米你權且拿着,權做軍資。”徐鈞指着送來的糧食道。
鄧忠搖頭道:“不夠。”
徐鈞不禁是一怔,鄧忠手下四五百人,每人分一斗米的話,至少也能吃上幾天的。鄧忠出口就說不夠,難不成這些人都是惡鬼投胎,一頓就能吃掉一斗米?
看着徐鈞疑惑的神色,鄧忠嘿嘿地一笑,補充道:“總共三萬人,徐縣令真的認爲這點糧食夠吃嗎?”
“啊!”徐鈞驚得是目瞪口呆。
拿下了臨洮,總算是暫時解決了蜀軍的燃眉之急。
但也僅僅是暫時的,畢竟臨洮只是一個小縣城,就算將府庫連同民間的糧草都搜刮乾淨,也僅僅只能滿足三萬大軍十天之需。大軍想在隴右立足,就必須拿下隴西、南安、天水等郡。
臨洮縣庫中的糧草物資,劉胤自然是毫不客氣地笑納了,但入城之後,劉胤頒佈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於百姓秋毫無犯,有妄取百姓一錢一物,有妄殺百姓一人者,立斬無赦。對於大軍所需的糧食布匹物資,一律採用金錢購買的方式。按市價採購,老百姓不願意出售的,決不能採取強買強賣的手段。
劉胤深知,此次進入隴右。就是要紮根於隴右,以隴右爲根基,徐圖關中,進取中原,如何才能紮根於隴右,只有獲得當地的民心支持才行。如果一到隴右,就縱兵劫掠,橫行無忌,勢必會大失民心。
對於老百姓而言,誰當皇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有田耕,有飯吃,有衣穿,誰給他們實惠,他們就會擁護誰,至於是劉家的天下還是曹家的天下,沒有去操心這個。
所以剛一進入隴西,劉胤就再三地重申軍紀,現在的蜀軍,餓得都是兩眼發直,看到吃的都東西恨不得全填到肚子裡,這個時候,是士兵們意志最爲薄弱的時候,也是軍紀最容易渙散的時候,必須對他們進行強有力地約束,纔不致於發生違反軍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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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頓好了大軍,劉胤第一時間就去見鄧艾,商討進軍隴西之計。
重新踏上隴西的土地,讓鄧艾竟然有些神思恍惚,兵敗陰平之後,鄧艾甚至以爲有生之年再也不會踏足隴西這片土地了。
對於鄧艾而言,隴右就是他的第二故土,從正始四年出任參徵西軍事,轉遷南安太守開始,鄧艾的人生就和隴右的這塊土地結下了不解之緣,二十年的光陰荏苒,鄧艾從一任郡守做到了徵西將軍,都督雍涼諸軍事,在同姜維的多次較量之中,取得了赫赫的戰功,鄧艾也成爲了隴右最有權勢的人物,呼風喚雨,生殺予奪,可以說鄧艾在隴右,就是稱王稱霸的人物,無人敢捋其虎鬚。
然而陰平小道上的折戟沉沙,讓鄧艾喪失了他原本所擁有的一切權力,甚至他自己都成爲了一個“隱形人”——由於不願意降蜀,鄧艾也只能是隱姓埋名的潛藏在幕後,做爲劉胤的幕僚存在,世人皆以爲鄧艾早已不在人世了。
熟悉的土地,熟悉的山川,就連空氣中的那種清冷都讓鄧艾有一種莫名的激動,重回故土,卻是物是人非,怎不令他感慨萬千。
在門口,劉胤遇到了鄧忠,鄧忠已將鄧艾安置的一處庭院之中,見到劉胤過來,他慌忙是恭身施禮。劉胤微笑着點點頭,道:“此次拿下臨洮,鄧將軍可是首功一件,可喜可賀。”
鄧忠得劉胤誇讚,欣喜地道:“此次全仰大將軍運籌,末將不敢居功。”
“令尊何在?”
“家父正在堂上。”鄧忠答道。
劉胤點點頭,徑直入府,遠遠地瞧見了鄧艾清矍的背影。
“艾先生重回故土,不知做何感想?”劉胤含笑地道。
鄧艾刻意地讓自己看起來平靜無波,輕撫白鬚,淡然地道:“時過境遷,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