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楷雖然出身河東望族,少年有才,但一直沒有受到重用,吏部郎之職空缺,司馬昭向鍾會詢問吏部郎的人選(最後的三國682章)。)鍾會說:“裴楷清明通達,王戎簡要省約,都是吏部郎的合適人選。”於是任命裴楷爲吏部郎。
正是因爲鍾會的舉薦,裴楷才得以有機會到尚書檯任職,所以裴楷對鍾會一直是很感激的。本來裴楷是有機會升職到散騎常侍的,受到裴秀的牽連(裴秀是裴楷的堂兄),一直未獲升遷,晉國初立,大封羣臣,裴楷也只做到了度支侍郎的職務。
顯然這種懷才不遇讓裴楷很是鬱悶,想想當年若非是鍾會的舉薦之故,只怕自己還得在更低的位置上苦苦地掙扎吧,這無疑讓裴楷更是對鍾會感激不盡。
如今鍾會有難,讓裴楷更是糾結不已,一方面是賈充的威脅恐嚇,另一方面是鍾會的知遇之恩,裴楷一時間難以取捨。
說實話,裴楷壓根兒就看不起賈充,這個只會阿諛奉承拍馬溜鬚的弄臣,深知朝中許多人的厭惡,雖然公然敢和他作對的任愷、庾純已經死在了鬧市口,現在的賈充氣焰沖天,但這依然改變不了朝臣們對他的鄙夷。
如果這僅僅只是賈充的意思,或許裴楷還真沒把它當一回事,但如果這是皇上司馬炎的意思,那就意義不同了。
前幾天,司馬炎下旨給鍾會,要他帶益州之兵撤回到荊州來,這件事朝中盡人皆知,但鍾會回兵的消息還沒有傳來,就聽得司馬炎要大幅削減益州軍糧餉的事,這兩件事結合到一起,很顯然是司馬炎刻意地來針對鍾會的,至少說明是鍾會觸怒了司馬炎,讓司馬炎暗起殺心,在這個君權至上的時代,主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田氏也一直對鍾會是心存感激的,如果沒有鍾會的舉薦,或許裴楷連現在的地位都混不上,如今恩公有難,又豈容見死不救?
裴楷當然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但事關到皇上,卻又讓他不得不慎重考慮。
思來想去,裴楷還是決定給鍾會寫一封密信,讓他多做提防,至於這是不是要擔通風報信的嫌疑,裴楷就顧不得了。
話說鍾會自上書之後,一直很忐忑,他不知道自己的意見司馬炎會不會採用。鍾會一直是司馬昭身邊的心腹之臣,和司馬炎倒是接觸的比較少,對司馬炎的心性也不太瞭解,但司馬炎睚眥必報的手段,鍾會還是有所瞭解的。
儘管蜀地消息閉塞,但司馬炎血腥殺戮之事還是漫天飛傳,這樣鍾會更是心生疑慮,自己拒絕撤軍,也不知會不會惹怒司馬炎。
很快地,司馬炎的詔書便到了閬中,在詔書中,司馬炎對他本人上次提出的撤軍要求隻字未提,對鍾會請求收回成命的奏章也沒有理會,似乎在司馬炎的眼中,這兩份文書彷彿沒有存在過一般,這回聖旨之中對鍾會是大肆褒揚,並加封鍾會爲信陽公,增加食邑兩萬戶,並加太子太保。
太子太保位在三公之上,與太傅、太師並稱爲三師,地位榮崇,比先前加封司徒更進了一步,不過不管是司徒還是太保,都是虛銜,並沒有實際的職務。(加司徒和真正的司徒還是有着天壤之別,加的意思就是等同,加司徒意思就是位子和司徒相同,但並沒有司徒的實際權力,同等的位子還有加太尉等,堪爲虛銜。
鍾會顯然對這種不着調的東西不感興趣,公侯也罷,司徒太保也罷,都不是鍾會所心儀的東西,鍾會所追求的,是權力,那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如果有可能,他並不介意把一人之下這個條件給取掉。
司馬炎的封賞沒有在鍾會的心中激起任何的波瀾,他甚至隱隱地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妙,如果司馬炎直白地下詔書同意或不同意鍾會的奏疏,倒讓鍾會心裡有一種踏實的感覺,可現在司馬炎隻字未提,反而是大肆封賞,鍾會便感覺其中有貓膩。
果然,在其後的糧草調撥之中,比上一次居然會降低了六成,押運糧草的官員給出的解釋是去年糧食歉收,庫存之中存糧有限,暫時只能發放這麼一點了。
整個在蜀晉軍的糧草供應基本上都指望着晉國朝廷,如今劃撥的糧草被削減六成,比先前的一半還少,如此短缺的軍糧讓在蜀晉軍處境維艱。
鍾會頓時明白了司馬炎的險惡用心,這是通過削減糧草逼着自己撤軍吶,糧草不濟,晉軍根本就無法在蜀中呆下去,最終只能是選擇撤軍,這不正應了司馬炎先前意圖嗎?
鍾會有些苦笑不得,其實這個時候,他並無任何的謀反之意。謀反自立?開玩笑,整支大軍的生死命脈都掐在晉國朝廷的手中,一旦後方斷絕糧草供應,整支軍隊就會陷入絕境,這樣的條件下,任何沒有發瘋的人都不會選擇反叛的。
如果司馬炎強行地下達撤軍命令,鍾會也會老老實實地去遵守,但司馬炎沒有直接下令而是玩了一手陰的,用糧草來卡鍾會,逼鍾會退出蜀地,這種手段反倒是讓鍾會心生不安。
看來再繼續呆在蜀地已經是沒有希望了,鍾會感到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這幾年的辛苦全打了水漂,主力撤出益州之後,就算再留下些殘餘的兵力,守住閬中的希望不會太大,姜維在涪水西岸虎視眈眈,吳人在永安江州也不甘守勢,如果晉軍一退,蜀地三強鼎立的格局便會終結,新的一輪攻城略地又復開始,晉軍必將失去先前在蜀中所得的一切。
這可是數萬將士血染的成果,憑白無故地就放棄了,鍾會的心在滴血,但此時此刻,決定權已經不再他的手中,鍾會只能是痛苦而無奈地接受這個結果,下令撤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