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琅月早晨起牀晨跑只穿了件簡單的長衫,一頭烏黑的長髮也僅用一根玉簪梳了個髮髻,臉上清湯掛麪卻簡單大氣,相較於慕寧畫的嬌小柔弱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美。
南君紀收了目光,看向良國公道:“本王都沒有辦法的事,她一個女人又能有什麼好辦法。”
莊治面色如常,並未覺不妥,也沒有將他的話完全聽進去。
顧琅月看了看兩人,開口問道:“不知伯父是有何事要問我?”
“老臣奉皇上之命前來探看災情,但近幾日災情一直得不到緩解,災民始終無處安放,老臣同王爺一直找不到好的方法來治災。”莊治頓了頓,繼續道:“此前治水之事娘娘功不可沒,老臣便想着,也許娘娘能有什麼好辦法。”
顧琅月立馬瞭然,果然是這件事。
她怎麼會沒有辦法,南君紀也知道她有辦法,但卻能沉得住氣不來找她,只好一拖再拖借今日良國公之手罷了。
顧琅月坐下道:“是不是災民哄搶嚴重,即便糧食足夠也無法分配均勻?”
莊治一臉不可思議,嘆道:“娘娘料事如神,確實如此。”
顧琅月眼風掃了一眼,南君紀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不好意思,恕我也沒有辦法。”顧琅月話鋒一轉面帶歉意的笑道。
南君紀眉頭一皺。
眼見顧琅月起身要走,莊治立刻起身:“這,這怎麼……”他面露焦急:“娘娘怎會沒有辦法?”
南君紀依舊坐在那裡沒有動,只是眸色沉了下去。
“我確實是沒有辦法,只有勞煩伯父去如實同皇上彙報了。”顧琅月隨意擡袖行了行禮,大步流星出了屋子。
碧玉在院子外等待,見顧琅月出來了,並沒有多問,只是道:“小姐,咱們還跑步嗎?”
“跑,不跑幹嘛。”顧琅月捲起袖子,一邊小步跑起來,一邊作勢揮了揮拳頭道:“只有身強體壯才能乾的過別人不是。”
碧玉堅定的點頭,緊跟在後面跑了過來。
整個府中繞過來,兩人已是大汗淋漓,但身上卻有種前所未有的暢快感。
顧琅月呼哧呼哧的吐着氣,臉蛋上紅撲撲的,她一邊跑一邊倒過來同碧玉說話,“等會咱們回去,不知道翡翠給咱們做了什麼好吃的。”
“奴婢現在只想喝口水。”碧玉喘着氣道,但跑步的姿勢依然很標準。
碧玉的臉蛋像個蘋果,雖然滿頭大汗,眼神裡卻是很少見的明亮和堅韌。
顧琅月忍不住欣慰的揚起嘴角,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道:“姑奶奶現在能吃下一頭牛!”
她話音剛落,身後猛然撞到一個東西,腳下一時錯亂。
就在她快要跌倒時,突然一隻手拉住她的手臂把她往一旁的亭子拽去。
“你放開我!”待看清那人時,顧琅月一把甩開手。
南君紀大手緊握,絲毫沒有鬆開。
他一把將顧琅月拽過來,惡狠狠的將她抵在柱子旁,眼睛像利劍一般緊緊盯着她,咬牙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句話應該是我要問的吧。”顧琅月靠在柱子上,眼神中的不悅
散去,轉而笑眯眯的看着他。
南君紀皺了下眉頭,莫名覺得刺眼,他忍住轉身就走的衝動,冷聲道:“你是故意的,你分明知道該怎麼做。”
“聽不懂。”顧琅月歪着腦袋,眨了眨眼睛望着他。直到眼看南君紀的臉沉了下來,顧琅月才哈哈一笑,佯裝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是說今兒早的事是吧。”
南君紀沉着眸子看着她,手指一點點握緊她的手腕。
顧琅月也不反抗,依舊笑眯眯的道:“我確實是沒有辦法啊,實話實說罷了,連王爺都做不好的事,我又怎麼可能有好辦法?”
言下之意就是諷刺他罷了。
“你……”南君紀擡手指着她,遂一臉極其不耐的甩開袖子:“本王命令你必須給本王想出良策來!”
“嘖……”顧琅月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想了想道:“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你要帶我去災民區看看。”
“不行!”南君紀一口回絕。
“那算了。”顧琅月滿不在乎的撇撇嘴,身子一蹲,從他臂彎下鑽了出去。
還沒跑出去幾步便被南君紀一把拽住。
他滿臉的不甘不願,咬牙切齒:“你要是敢耍花樣就死定了。”
顧琅月斜嘴一笑。
近幾日雖不是晴天,但好在不下雨了。大多數百姓的生活都回到了正常軌跡,還有一部分則是之前房屋財產被沖毀的災民。
那些人被全部安置在了城外,時間一長,那些災民便想着法子進城偷搶食物和錢財,對那些正常生活的百姓造成了很大的安全隱患。
顧琅月去的時候就看到官兵層層把守在城邊,一一盤查進出人口。
顧琅月只看了一眼,便隨意在旁邊的茶攤坐了下來。
“這些人大多數是不是原本就是城外的百姓。”她順手拿過杯子倒了杯水。
“是的。”
顧琅月點了點頭,手指無節奏的在杯壁叩擊着,仰頭喝了一口後放下杯子道:“有辦法了。”
南君紀看着她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些。
顧琅月看了他一眼,“其實安置這些災民也不是一件難事兒。”
“你說。”南君紀道。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難事,救災不外乎幾條必行之策。”顧琅月微微停頓一下,見南君紀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繼續道:“我有救災三則,你姑且一聽,至於能不能幫的上你我也不敢保證。”
南君紀皺了皺眉,不知道爲什麼,連日來心底的煩躁因爲她這句話莫名得到了緩解,就好像她一定會幫到他一樣。
“說吧,本王自有分寸。”他微擡下顎。
顧琅月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坐直身子:“這三則,一則對需要救濟的災民進行登記,此後,就按登記的名冊進行救濟,確保每個災民都能落實到救濟。二則實行勸分,讓富有之家無償救濟災民。
“三則設立粥廠,由各大衙門設立煮粥的場所,將災區分批安置進行施粥,避免哄搶現象。”她一邊說着手中下意識做出了小動作,手指輕點桌面,臉上的表情也認真了起來。
她出來並沒有換衣裳,更沒有半
點身爲王爺妃子該有的光鮮亮麗,即便如此,她坐在這裡低聲淺談也吸引了不少人驚豔的目光。
南君紀對這些人投來的目光極爲不悅,陰沉着目光朝那些人看去,路人紛紛嚇得收回亂看的眼睛。
顧琅月見他沒在專心聽,口中說的停了下來,不悅皺眉:“你不聽就算了。”
“我聽到了。”南君紀有些不自在的瞪着眼,然後板着臉道:“你不專心說怎麼知道本王就沒在聽。”
他說的振振有詞,竟讓人無言以對。
顧琅月語塞,沒好氣的呷了一口茶:“只是若要實施起來,還需要你們親力親爲,否則難免出現官員貪墨反倒更加苦了災民的現象。”
“拖了這麼久,估計施行起來也難,需要我的時候你再找我商量吧,我能想到的只有這麼多了。”她說完放下茶杯準備起身走人。
南君紀見狀,皺眉問道:“你幹什麼去?”
“回去啊,要不然幹什麼?”顧琅月白了他一眼,已經起身走了。
南君紀表情有些不自然,站起來跟了上去。
街上人來人往,兩人並排而行,如同陌生人。
顧琅月腳下不緊不慢,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睛卻凜然有神,相比較以往的張揚更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
南君紀意外的發現她左眼角下有一顆淚痣,有種莫名的妖冶的滋味,卻覺得她跟以前越來越不像了。
他動了動劍刻的薄脣,儘量用平常心的語氣道:“你那天去哪裡了?”
“哪天?”顧琅月目不斜視,輕描淡寫。
“顧琅月!”他有些不快,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叫她名字。
顧琅月翹了翹嘴角,諷刺道:“你管好家裡那位就行了,我做什麼沒必要向你彙報吧。”
南君紀冷笑一聲:“你既已嫁給本王,就有義務同本王彙報。”
“別逗了好嗎?”顧琅月腳下步伐驀地一停,站直了看向他,她臉上帶着輕蔑的神情一字一句道:“麻煩王爺搞清楚了,嫁給你的不是顧琅月,而是丞相府。你喜歡我嗎?既然你不喜歡我你憑什麼管束我?”
南君紀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心底沒來由的一怔,下意識的不想直面回答她的問題。
顧琅月臉上輕蔑的意味更濃了,她眼裡含着玩味的笑慢慢靠近他:“你不敢回答,還是你根本就是喜歡上我了?”
“做夢!”南君紀一把推開她,有種心思被看穿後的惱羞成怒,他的眼神冷下來,口中道:“本王這一輩子都不會看上你這種女人,姑且告訴你好了,不日後本王就會在江南迎娶畫兒,而你,永遠就只能在王府做個有名無實的側妃,哪裡都別想去!”
他每一個字都彷彿浸過寒霜從牙縫中咬出來,顧琅月的眸子一點點沉下去,她沒想到他真的會頂着上面的壓力迎娶慕寧畫,即便慕寧畫陷她於那種生死之地,他還是會義無反顧的相信慕寧畫,甚至在這個時候以此惡言相向的對付她。
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失神,南君紀這才意識到話說的有些重,他有些不忍心,但還是強硬着口氣道:“等成完婚我自會同母后商討,你最好打消告狀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