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都城的決策立即行動,一班人馬浩浩蕩蕩,終於在三日後抵達都城。
顧琅月先是去了丞相府報平安。
隨後則是同南君燁一起進宮。
她前腳進到東宮,後腳李岑便也登上了門。
李岑本就是少將,李繼承洗清嫌疑後,皇上立即便解禁了他。而得知顧琅月等人已經回來的李岑,自然一刻也不願多停留。
此時李岑風塵僕僕的趕了過來,眼中神采微閃,看到顧琅月同南君燁時他腳下一頓。
他步伐突然慢了許多,直到緩緩走進了廳內,看着顧琅月道:“回來了。”
“回來了。”顧琅月點點頭。
李岑嚥了一下喉嚨,似是有千言萬語被什麼東西阻礙了他說出。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一寸寸遊弋,像是想要看個夠。
短短几日未見,她似乎瘦了不少,本就凜冽的五官更顯鋒芒,微翹的桃花眼閃着清澈的光,彷彿能將他一眼看透。
“怎麼樣,還算順利麼?”李岑慌忙收回了目光,越過顧琅月,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這話實屬掩飾內心的慌張罷了,光看她臉上未曾痊癒的傷痕,還有裸露在外手上的傷,這一次前去軍營只怕是驚險。
想了想,李岑道:“辛苦了。”
顧琅月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心知李岑這人心氣高,只怕是不願欠她的。
“那你打算如何感激我。”顧琅月先聲奪人。
李岑微有些詫異的擡眸看她。
然而顧琅月卻是笑出了聲,揮了一下手,認真的看向他:“且不說你我之間是朋友,光以前你也救過我不少,不必在意。”
李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他轉頭看向了南君燁,沉吟了一下:“這幾日我在家中反覆想了又想,如果這次父親能全身而退,我便不想讓他繼續任職了。”
南君燁眉頭微蹙了一下。
李岑說的他確實想過,一來李繼承也該退職了,二來他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將李岑推到將軍的位置上,這對他倆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父親當年便是因功高震主被皇上派去西戎邊界,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多少會對他有些影響,不如就趁
此機會,讓父親退職留在都城。”李岑繼續道,他父子二人雖說不上感情多麼深厚,但畢竟只有李繼承一個親人在他身邊了,他不想李繼承再有個什麼意外。
顧琅月贊同的點了點頭:“我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西戎那座山礦被揭開後,皇帝老兒多少有些蠢蠢欲動。
顧琅月道:“如果李將軍退位,目前而言你是最適合任職將軍的人選,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要製造機會鞏固你的位置。”
李岑微微往後靠了靠,眼中閃過一絲思慮,他看向顧琅月:“可以。”
次日早朝。
這必將是一個不太平的早晨。
隨着大臣的到齊,皇上不緊不慢坐上了龍椅。
他的一雙目光,猶如鷹眸般犀利逼人,緩緩掃視着在場的所有人。
“邊界通敵一事,目前已經有了進展。”皇上低沉的聲音不緊不慢響起。
他的目光微有停頓,落在京兆尹身上。
京兆尹是此次負責詳細調查,記錄案件的主要官員。
此時京兆尹背景微微一僵,從官員中右側出列,“啓稟皇上,案件已全部調查詳細。”
皇上頷首,閉目。
京兆尹不敢耽擱,立即道:“此次事件主要犯案人員何青爲主謀,李將軍身邊的隨從早已叛變多時,是他遞交的信件引誘栽贓李將軍,士兵徐甲長期爲何青所用,爲其同敵軍溝通。劉參加的部下曾被販入敵營,證實確實是被帶去山礦做勞工。”
朗朗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晨曦從門外傾瀉而入,一片金光灑在衆人身上。
“此次案件還請皇上再作定奪。”京兆尹俯首聽命,不敢多言。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後,大殿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皇上睜開了眼睛,眼神中的獵豹般的陰騭一閃而過。
“何青走私通敵,罪不可恕,全族流放打入奴籍。”皇上一字一句,言語中透着冷意:“三日後於荒郊行刑場斬首!”
在場無一人不心中駭然,李繼承更是心有後怕。
倘若沒有洗清嫌疑,那現在該受到懲罰的就是他了,即便他曾是開國功臣也無濟於事。
思及此,李繼承心中一片蒼涼,下定決心聽從兒子的決策了。
皇上的聲音繼續在上頭響起,“其他等人皆斬首示衆,爲期一年後。”
即便是受人指使,但這些人的罪名也已致死。
“臣,領旨。”京兆尹此時倒是底氣十足,迴歸隊列。
“此次晏月郡主有功,封一品女官,賜官宅一座。”皇上道。
底下一片唏噓,一品女官在官員已同等於御史的職位,在女官中僅次於宿穆心一級。
當年出了個宿穆心,如今又出了個顧琅月,且顧琅月年齡輕的輕。
“謝皇上賞賜。”顧琅月不卑不亢。
皇上的目光越過她,看向了後面的尤青。
尤青頓時正襟危坐,垂目聽着。
然而皇上目光一掃,錯過她落在了李繼承身上。
“李愛爲朕守衛江山多年,此番委屈你了。”
李繼承微微出列,“能爲聖上分解憂慮,是末將該做的。”
皇上點點頭:“你已任職將軍多年,此次事件過後,你依舊迴歸職位。”
李繼承卻是並未立即應聲。
“末將有一事想求。”李繼承微微沉吟一番,開口請求。
皇上蹙眉:“愛將但說無妨。”
“老臣如今已有五十餘,越發力不從心,聖上將如此重任委託給老臣,老臣卻是難以勝任了。”李繼承眉頭緊皺,黝黑布滿溝壑的年齡是被歲月留下的一道道滄桑。
皇上以爲他是還在爲那事不滿,頓時心下有些不悅,但還是道:“愛將何出此言,這朝中之人論資歷,輪功勞都無一人及你,當年便是你輔助朕打下的這盛世江山,如今這江山理應還由你來守。”
“皇上所言極是。”李繼承垂目,“但末將年紀大了,許多事已大不如從前,此次事件也有末將的一半責任,若放在十年前,定不會讓此等事在眼皮子底下發生。”
說到此處,李繼承似乎感慨般長嘆一聲。
那聲嘆息飽滿了歲月,含着對時光的念舊,讓皇上也無端響起自己剛剛勝任帝位時的艱難。
當年便是李繼承還有其他幾人,一路在他前面披荊斬棘,爲他坐穩了帝位。
如今,那個驍勇的大將軍已駝了背,花了眼,漸入暮年。
皇上的目光緩和下來,心中動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