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宇,姐姐已經睡了很多天了,肯定很餓了,你去弄點粥來好不好?”
“開心,我去去就來。”
“去啦,有我在這裡照顧姐姐你就放心啦。”
莫宇走後,快樂倒了一杯水走到牀的這邊遞給我,“姐,口渴了吧?起來喝杯水好不好?”
我沒有說話。
“姐,你要不要上廁所?”說完快樂揭開被子。
“天啊,針頭什麼時候拔掉的?”她邊說邊急促地按了鈴。
護士小姐們很快就進來了。
我沒有力氣與她們反抗,只好任她們重新找個地方紮上針頭。
等她們走後,我示意快樂扶我上洗手間。
摸着自己扁平的肚子,想着未能見面的寶寶,我恨不得一頭扎進馬桶裡死去。
但在死之前,我要去找她,我要爲寶寶報仇!
這是我唯一的牽掛!即便全世界都拋棄了我,我以爲,寶寶也會永遠陪着我!可是現在唯一的奢望被黎貝貝無情地奪走了!
我面無表情地回到牀上,什麼話也不想說,我不想恨但這個世界根本就不放過我,也許我一出生就註定要仇恨過一輩子。
黎貝貝,我不會放過她!
“姐,你說說話好不好?”
“你不要這樣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好不好?”
“你恢復以前你的冰冷樣也好啊。”
……
快樂邊哭邊說,我就是無動於衷。
最後快樂火了。
“姐,你不要這個樣子,我很痛的你知道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已經懷孕好幾個月了,你爲什麼要瞞着我?”
“爲什麼連凡也聯繫不上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黎貝貝要去找你麻煩?”
“你到底還有什麼事在瞞我?你有沒有把我當妹妹?”
快樂在說什麼我根本就聽不到,我也不想去聽,什麼事都沒有去找寶寶更重要了。
寶寶,你等着媽媽,媽媽一定會去救你,媽媽永遠都會跟你在一起。
莫宇弄回來三碗很清淡的粥。
莫宇走到牀頭來很小聲地詢問,“開心,餓了吧?先喝點粥好不好?”
我沒有應他,立即將臉轉過一邊,我需要安靜,安靜,我不想讓任何人打擾我。
“快樂,把開心扶起來。”
快樂把我扶起來,“好了,姐姐,喝粥好不好呢?對了,我忘記告訴你了,莫宇當晚就闖進黎貝貝家把她的手給打折了,不知道斷了沒有。”
不夠,怎麼可能夠?她害死了一條人命!!!
“快樂。”莫宇訓斥着她。
“黎貝貝那個臭女人根本就是該去死,要不是她我明年就可以當阿姨了。”
他們在說什麼我根本就聽不進去,腦袋中除了翁翁作響之外還有寶寶那一聲聲悽慘的“媽媽”。
快樂把粥放到脣邊吹涼再一口一口地餵我。
我沒有拒絕,因爲我沒有拒絕的資本,我必須吃東西,否則我沒有力氣去找黎貝貝。
她欠寶寶的,我一定要討回!!!
我木訥地張開嘴巴,但那粥剛含到嘴中卻給吐了出去。
快樂焦急地拍着我的背,“怎麼會這樣?很燙嗎?”
莫宇趕緊遞過紙巾,她接過飛快地把我嘴上殘留的粥給擦乾淨。
“對了,莫宇你聯繫到凡了嗎?”快樂從莫宇手中起一碗新粥。
“呃……他估計出差去了,電話打不通。開心啊,我一定幫你聯繫到凡的,你放心好了。”
我拼盡最後的力氣摔掉快樂手中的碗。
她沒想到我會這樣,不解地看着我。
我躺到病牀中用被子把自己的臉矇住,聲音幾乎能將水凍結成冰,“不許再提這個人!”
這是我第二次醒來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的一句,我想,我以後不會再說話了。
是的,我恨凡,若是他有耐心等我醒來,也許結局就不會是這樣。
他也是害死寶寶的間接兇手!
該死的他爲什麼讓黎貝貝看中?
該死的我爲什麼要考慮他那麼多?
該死的我最後得到了什麼?
我哭,我拼命地哭,撕心裂肺地哭,卻沒有一滴眼淚。
我的淚水已經被這個世界的醜惡給封閉了,它不給我笑也不給我哭,我無法真正體會到開心,痛苦的時候卻無法宣泄,疼痛只會注入內心,越注越深……
莫宇輕輕地揭開被窩一角,卻被我給死死拉回,他無比心痛道,“開心,我知道你很痛,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無力去改變,只求你好好的,如果你再有什麼想法,我們全體都不要活了,開心,你可以打我們罵我們,但別一個人悶在心裡,要不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可好?”
快樂也急得哭起來,“對啊,姐姐,剛剛是我不好,我不該衝你發脾氣的。”
莫宇又說道,“或許你不喜歡醫院,我們回家好嗎?”
快樂抱着我的頭,“莫宇說得對,姐姐,我們回家好不好?”
回家?哪裡是家?我有家嗎?以前沒有,現在也沒家,我註定是孤兒,天地之大,竟然沒有一處讓我落腳的地方。
如今唯一的奢望就是恢復力氣。
“快樂,讓開心一個人安靜一會吧。”
“姐……”
莫宇與快樂出去了。
安靜的病房,只聽到點滴滴落的聲音。
那點滴聲就像黑夜中寶寶悽慘的哭聲。
它時刻提醒着我,一定要去救寶寶。
頭像要炸開來。
眼前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
我好希望這只是一個噩夢,當我醒來,寶寶仍在我的肚中成長,我們仍在小小的出租屋裡。
但這一切不是夢。
它是那麼清晰地烙在腦中,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在眼前回放。
我抱着頭,蜷縮在牀中。
好久好久,幾乎透不過氣來。
好久好久,才慢慢緩過一口氣。
我想,我不能再去想了,我必須要養足精神去手刃仇人!
過了一會,快樂與莫宇又進來了。
快樂坐到我旁邊,“姐,要不要喝點粥?再不喝就涼了。”
我搖搖頭,一想起東西就想吐,雖然我知道我必須吃東西纔有力氣。
快樂頭一低,抱着我的頭哭了起來。
快樂因爲我的原因耽誤了演戲,當晚導演親自找到病房中。
她與導演到外面談話去了。
我不知道他們說什麼,但那也不是我所關心的事情了。
不一會兒,快樂哭着跑進來抱住我,“姐姐,在這個時候我不能離開你,我不管什麼《一劍梅》了,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其它的一切我都可以拋棄。”
導演急得大喊,“快樂小姐,你不能過河拆橋啊!”
“我不管,我只想陪姐姐,你換人吧,換人吧。”
一直沉默的莫宇說話了,“快樂,我在陪開心就好,乖乖聽話去劇組,我想開心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你成功。”
快樂仍抱住我,歇斯底里地罵着莫宇,“好你個莫宇,這個時候你竟然讓我去演戲?你安的什麼心?萬一姐姐再出什麼事,我會恨死你。”
導演更是急了,“快樂小姐,這正是急頭上,你不能這樣啊,要不然大家都喝西北風去了。”
快樂固執起來,“我不去就是不去,你們拿十匹馬拉我也沒用。”
莫宇又說話了,“快樂,你就別再任性添亂子了。”
快樂火了,語氣特別衝,“你竟然說我添亂?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安什麼心,你根本就是想趁機橫刀奪愛,你愛着姐姐,你一直深愛着她,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好,現在她恨凡了,正是你奪愛的好時機了。”
快樂說完立馬就掩面衝了出去。
莫宇沒有去追她倒是那導演像拼了命地追出去。
一切好像都與我無關,我不關心他們在爭吵什麼,他們爲什麼爭吵,好像全世界沒有什麼值得我關心的事了,唯有復仇!
莫宇勉強笑了笑,“開心,別多想,好好養身子,快樂任性慣了,你就當她耍孩子脾氣好了,過一會保證她會打電話來道歉。”
又在醫院呆了兩天,這兩天莫宇一直陪在我牀邊寸步不離,他總喜歡跟我自言自語地說話,又或者念一些新聞給我聽,要麼就講一些故事,我什麼都聽不進去,吃也不下東西,一碰到東西就立刻嘔吐,吐出來的全部是水。雖然如此,身體已經漸漸恢復力氣,我想大概是每天吊針中加了許多人生需求的維生素又或者是營養什麼的。
莫宇說,“開心,我們回家好嗎?看得出來你很不喜歡醫院。”
我沒答。
他又說,“你不說話我當你是默認了。”
當天我就出院了住到莫宇的別墅中去,當然莫宇請了十幾個醫生與護士回家照顧我。
我一直在尋找機會逃走,但莫宇好像看穿我的心思,一直守着我,晚上覺也不睡。
他不敢再提凡的事情,可能是因爲那天我的反應嚇壞了他,但他知道我一定會去找黎貝貝報仇,所以回到別墅的當晚他開始作我的思想工作了。
“開心啊,經過了這麼多天,我想你應該能平靜一點了。放開你心中那些想法,黎貝貝的事情交給法律去判定好嗎?”
法律?那過程有多麼地漫長?
這麼漫長的過程當中又會發生什麼變故?
我哪裡等得了?
“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我認識很多朋友都在當律師,不說別人吧,就我自己也是考過律師證的。”
我乾脆閉上眼睛,寶寶那一聲聲“媽媽”又迴盪在耳邊,我咬着牙齒,恨自己的無能無力。
“好吧,我知道你今天很累了,你休息吧,我不說話就是。”
莫宇知道我不願意聽的時候眼睛就會閉上,然後他就不再說話了。
是夜,趁莫宇上洗手間的時候,我偷偷爬起來上了樓頂。
漆黑的夜。
寂靜的夜。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
淒涼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