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送你走(20 06)
沈秋顏走得很快,很急,我沒有多問,但我知道,她多多少少是在逃離這裡。
她早已經做好了準備,或許之前我做的稍微好一點,稍微成熟一點,她就會留下來。但我確實是讓她失望了一回又一回。
沈秋顏終究是要走,我和她這一刻都清楚,我們倆現在還不合適。
臨走的那天晚上,她爸爸打了好幾個電話來囑咐她,包括在那邊的住處、培訓開課的時間、以及機票、換登機牌等等,但沈秋顏始終不同意她的爸爸自己或者是派人來送她走。
她一直想要自己走,自己去機場,在我的反覆要求之下,才肯答應讓我和她一起去,他是中午飛去沿海的,但那天早上我卻七點多就起了牀,我不怎麼會做早餐,原本想在走之前給他做一頓飯,但最終還是沒有那個勇氣,而改成了去幫她把早餐買回來,再叫她起牀。
她像往常一樣,依然有一點起牀氣,依然像從前那樣,在叫她起牀之後,她慢慢坐起來,等我轉個身她有砰的一下躺倒了回去。
她在我眼裡的一舉一動永遠那麼可愛。
可我一邊笑,心裡卻一邊滋生出一種說不出的傷感來。
今天不僅僅是沈秋顏離開的日子,也是秦哥他們在江濱路決戰的日子。我必須“參戰”。
這件事我並沒有告訴沈秋顏,我只希望她安安心心的離開。
所幸,那幫人是下午接近傍晚纔開打的,就像那時候和鬍子的決戰一樣。
或許我在往戰場上去的時候,沈秋顏已經到沿海的那座城市了呢……
一直到九點半,沈秋顏才磨磨蹭蹭的起牀洗漱,我給她買的早餐已經幾乎全涼了,她只象徵性的吃了幾口,就放下,沉默得坐在那兒。我在旁邊不知所措,我想問她是不是不好吃,她卻忽然有些激動的說:“對不起,我……蕭凌,我實在是吃不下。”
我說:“是不是涼了,我去給你買過一份吧。”我站起來要離開,她卻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說,“不要!”我有些驚愕的看着她,她把我拉到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說:“你多陪我一會兒,別走……”我默默的點了點頭,心裡的滋味難以言喻。
我們兩就這麼坐着,互相根本沒有說一句話。
她靠在我肩上,我擔心她睡着了,摟着她的肩膀輕輕的拍着她。到了十點半,我說,該走了,不是提前半小時登機嗎?還要辦登機手續呢……
沈秋顏拉着我的手,慢慢站起來,我看着她,說:“別愁眉苦臉的,你可是要去追你的夢想去了。”說着,我一左一右要幫她提箱子,她卻趕緊接過了我左手的箱子,說:“你怎個笨蛋,怎麼還是這麼冒冒失失的,不是說了你左手不能提重物嗎?你這樣我怎麼放心的下你一個人呆在這個城市啊?”
我只能傻傻的看着她笑。
出租車上,她還是一直緊緊的靠着我,一直不肯離開半分。今天我們沒有過幾句對話,可她卻總是像怕弄丟我一樣,就那麼緊緊挨着我,死死抱住我的手臂。
到了候機大廳門口,沈秋顏先往前走了一步。這裡就是我們最終分別的地方了,候機大廳是不允許送客的人進去的,沈秋顏站在大廳前,看了很久,我說:“別看了,快進去吧,別耽誤時間。”她忽然轉過臉來,看着我,我分明看見她眼圈紅紅的,我也想哭,但我卻笑着說:“喂,前幾天不是哭過一次了嗎?高高興興的過去吧,有空手機聯繫我,趁你還在國內,等你出去了,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給你發短信了。”
沈秋顏咬着嘴脣,過了一會兒,才說:“好,一定,你放心,我沈秋顏走到哪裡,都不會讓你失去我的音訊,除非我死了!”
我說:“別說那麼嚇人,萬一哪天你一個不留神睡過了頭,我找不到你,我還以爲你出事了呢,快去吧!”我故作輕鬆的揮了揮手,說,“注意身體,注意安全。”
沈秋顏說:“你放心!”說完,她轉過身,往候機大廳裡頭走去。這一回,她很堅定,沒有再回頭。然而我的淚水卻在這一刻要奪眶而出,我拼命的睜大眼睛,不讓淚水流出來。不知不覺,我居然發現這夏天正午的太陽也變得不那麼熾熱,反而有些陰沉,有些壓抑。
我又往前走了幾步,但這一刻,我終究是追不上去了。
沈秋顏拖着兩個大箱子的身影終於消失在了人羣中,我心裡空蕩蕩的,好像什麼都已經沒有了,雖然我知道,現在通訊很發達,QQ、電話、甚至是網絡視頻,我有的是方法來跟她聯繫,我可以進出沈秋顏的家,我可以用她的電腦,只要她安定下來我或許就能聯繫上她。可是,我畢竟是沒辦法觸摸到她了,我畢竟是沒法抱着她感覺她的體溫了,我也畢竟是終於和她分割兩地了。
那麼久,那些不確定的時間,就像是我們之間無法逾越的銀河一樣,只是我不知道我們的七夕節是哪一天。
我咬着牙,回過頭,準備鑽回到人羣裡,大概藏在人羣裡才能真的掩藏我的失落和狼狽。
然而,我往回走的時候,卻總感覺自己像是被人跟上了一般。
我警覺的四處張望,儘量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但人潮涌動,人羣擁擠。到了馬路上,更加是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熙熙攘攘,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判斷那種不安是從什麼地方過來的了。
我無奈的繼續向前,直到我發覺自己漸漸走進了一條僻靜的小路之後,我才確定,確實有人跟着我。而這一刻,當我回過頭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我逃不掉了。
我身後,已經忽然圍上來四個人,每一個都穿着黑色的上衣,打扮相當統一,四個人,身體看起來都非常健壯,很有可能是專業打手。
那幾個人沒有說話,只是快步向我走過來。
我停住了腳步,心裡的壓抑和悲憤,這一刻恰好到了一個頂點。就算能跑,我也忽然之間就不想跑了。我想跟他們打,痛痛快快的打,就算我不知道這四個人是誰,就算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跟蹤我,對付我。我咬着牙,雙手握拳,站在小路中間。
就在那四個人來到我面前的時候,忽然有人大喊了一聲:“蕭凌,你怎麼不跑?!”
我站在原地,不說話。
那四個人背後,一名穿着白色襯衣,灰色西褲,略顯斯文的男人走了出來——姓李的,居然是那個姓李的。我心中的憎恨與怒火頓時又燃起了幾分,我憤恨的幾乎要大叫起來,我說:“你……你居然敢來,你居然敢出現!”
“我怎麼不敢?!”姓李的怒目圓睜,瞪着我,說,“你說我怎麼不敢來?!沈秋顏叫我一聲叔叔,我本來該是他的未婚夫的,我怎麼不敢來?!今天本來應該是我送她上飛機的,我怎麼不敢來?!你這王八蛋!都是你這小王八蛋做的好事,她現在纔會要出國,纔會要遠走他鄉,我們纔會都見不到她!你滿意了?你現在滿意了?”
我對沈秋顏也是十分愧疚,但這一刻,更多的卻是憤怒,我說:“未婚夫,又是叔叔,你不覺得輩份有點亂了嗎?你如果不是個畜生,就絕對不會動這種歪腦筋!”
“臭小子你閉嘴!”姓李的指着我,狠狠的說,“你TMD閉嘴!”他因爲憤怒,嘴裡說出來的話已經沒有一句符合他“儒雅”的氣度和這身打扮了。
我說:“有種,你讓我閉嘴啊!”
“好,你找死,那我就打死你!”這句話剛說完,面前的四個打手,已經立刻衝了上來,爲首的那個,沒有給我一點準備的機會,一個勾拳朝我臉上打過來。我當時已經徹底瘋了,非但沒有躲閃,還狠狠的往他身上撞過去,那人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被我撞退了好幾步,但他身旁立刻又有人衝上來,一拳朝我另一邊臉頰打過來,我大叫了一聲,也不顧左手的“禁忌”,狠狠的一甩,迎着他的手臂,把他手臂狠狠甩開。接着朝他猛地蹬了一腳。
那人疼的嗷嗷直叫,但與此同時,我的左臂又用力過猛,使不上一點兒勁。
光憑拳腳,根本沒辦法真正打倒一個人,他們都是專業打手,不至於被我擊退或放倒就不敢再上來,我的威懾力也遠遠不夠。
我跟他們糾纏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被他們團團圍住。
我沒命的一邊叫喊一邊和他們扭打、在“包圍圈”內視圖突擊,但他們始終怎麼打也打不走,就像四塊狗皮膏藥一樣,死死的貼着我,並且還不時的揮動拳頭,找機會打在我的臉上、胸前、肩膀上。他們就像是能看出我左手又問題似的,不斷找機會打我的左手。
就在我被這幫人包圍的幾乎沒轍的一刻,突然之間,小路的另一端,一個身影急速竄了過來,速度非常快,那人影如同子彈一般“射”如人羣中,一個肘擊打在旁邊毫無防備的打手的腹部,接着,揪住那人的衣領,一圈圈重拳往那人臉上砸去,不一會兒就把那人砸的鼻血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