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楚東陽發現房間裡突然多了兩個人,便當即沉下臉來,眸光冷厲的射向他們,眉宇間慢慢凝聚了一股戾氣。
大概是因爲憂心着九孃的身體,他心裡煩亂,警惕性沒有那麼強了,竟然有人闖進房間裡他都沒有察覺到。
如果對方不是殷漓和絕影,而是要取他性命的敵人,那此時他和九孃的處境就十分危險了。
楚東陽這麼想着,心裡便多了幾分自責。當他看見絕影師徒倆那一臉冷傲的欠揍表情時,這份自責便轉化成對他們的憤怒,他用力的捏緊拳頭,恨不得將他們一拳打飛出去。
“我來給你排毒。”絕影直接無視楚東陽的強烈怒意,看也不看他,閃身來到九娘面前,面無表情的道。
楚東陽聽到絕影這話,立刻將準備打出去的拳頭收回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絕影,問:“你現在要幫九娘排毒?”
“九娘,你體內潛伏的那股毒氣開始擴散,要是不及時醫治,再拖延下去的話,只怕我師傅也無能爲力了。”殷漓跟在自家師傅身後,他看了楚東陽一眼,緩緩解釋道。
九娘聽了,心裡微微有些驚訝,不是說要她答應他的三個要求,纔會幫她排毒麼?還說給她兩日時間考慮,這纔不到一日功夫,他怎麼自己主動來找她了?
她先是皺着眉疑惑的朝楚東陽看了一眼,以爲是他去找了絕影答應了他的要求,可轉而又想到楚東陽一直陪在她身邊寸步不離,不可能去找過絕影。那麼,當真是絕影自己主動來的?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九娘輕輕挑着眉尖看向絕影,想知道他爲何會突然改變主意。
“怎麼?老夫要幫你治病,你還不樂意?”絕影見九娘看向自己,眉毛一豎,扯着嗓子不悅的吼道:“既然你不想讓老夫幫你將毒排出來,那便等着這毒將你五臟六腑都侵蝕,甚至將你腹中胎兒一起扼殺了,到時可別後悔!”
說罷,便忿忿的甩了甩衣袖,轉身就要走。
九娘和楚東陽聽了絕影最後那句話,齊齊變了臉色。
“絕影大師,請留步!”九娘幾乎失聲大喊。
楚東陽直接閃身攔在絕影面前,絕不能讓他就此離開。
“嘖!沒想到你這小子還有兩下子。”絕影睨着擋在自己面前的楚東陽,哼了哼,道:“想要我現在幫她排毒治病,那便對我態度好點兒!”
楚東陽眉頭蹙了蹙,態度好點?要怎麼纔算態度好?
他素來不善交際,在西北關兵營裡與弟兄們相處時,除了必要的訓練,其他時候基本很少交談,自從有了九娘之後話才稍微多了些。
可楚東陽委實不知道怎麼纔算態度好,難道要他像對九娘那樣對待絕影,纔算是態度好麼?
楚東陽默默的在心裡腦補了一下自己用對九孃的態度跟絕影說話,那畫面簡直讓他不敢直視,頭皮都麻了。
楚東陽捏緊了手指,有些倔強的抿緊了脣,心想,若是要他用對九孃的態度對待絕影,那還不如殺了他。
可這關係到九孃的命,還有他和九孃的親骨肉的命,在楚東陽心裡,他們孃兒倆的命比他的命重要。
所以,即便再不情願,他還是得屈從。
楚東陽沉默了好一會兒,琢磨着該如何對着絕影那張欠揍的臉露出笑來。
九娘緩了緩,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她下了牀,慢慢朝絕影走過去,十分平靜的看着他,道:“絕影大師要怎樣才肯救我?之前你提的三個條件我考慮過了,只要不是讓我做殺人放火之事,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都可以答應你。”
“久久!”楚東陽擡眼看着九娘,見她故作冷靜的模樣,心裡閃過一絲不忍,他握住她的手緊緊相扣,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絕影這次並沒有提那三個要求的事情,九娘何必自己說出來?這不是讓絕影得寸進尺麼?
九娘用力回握住楚東陽的手,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她知道楚東陽心裡在想什麼,可絕影方纔裝腔作勢要離開,不就是等着他們主動開出條件挽留麼?既然如此,九娘也不想跟他繞那麼多彎子,直截了當的說了,早點達成協議早點排毒治病,省的浪費時間。
絕影捋着鬍子嘿嘿的笑了,他頗滿意的朝九娘點點頭,道:“還是夫人明白事理。”
說着,便立刻折了回來,吩咐殷漓去準備所需的物品。
“這位壯士,老夫要給夫人運功排毒了,需請你迴避一下。”絕影看了楚東陽一眼,然後一臉認真嚴肅的道。
楚東陽臉色當即就冷了下來,沉聲道:“我就在一旁看着,又不妨礙你,爲何要回避?”
楚東陽對絕影的來歷和目的仍然持懷疑態度,現在也不能確定他會不會傷害九娘,同意讓絕影給九娘治療那是不得已而爲之,可即便同意讓他給九娘治療,也必須在他的眼皮下進行,他絕對不可能迴避開的!更何況,又什麼不能看的,需要他迴避?
絕影看着楚東陽緊緊握住九孃的手不放,他輕笑着搖頭,道:“老夫好意提醒壯士,還是迴避的好。不過壯士要是執意留在這裡,老夫也沒意見。只是到時被嚇破膽了,可別怪老夫沒有事先提醒。”
楚東陽不屑的冷哼。
嚇破膽?
楚東陽自認爲這世上還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嚇破膽的。
九娘看着絕影大師嘴角勾出的一抹怪異的笑,心裡咯噔了一下,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猶豫了一下,伸手扯了扯楚東陽的衣袖,低聲道:“相公,想必排毒不會要太長時間,你聽絕影大師的,去門口等着吧!”
楚東陽握緊了九孃的手,堅定的道:“別怕,我就在這裡陪着你。”
九娘略微遲疑了一下,只好無奈的點頭。
“師傅,東西都準備好了。”殷漓將所需的東西都準備就緒後,便在一旁站着。
絕影點點頭,對九娘道:“夫人,咱們開始吧!”
“……好!”九娘輕輕按了按楚東陽的肩頭,然後學着絕影大師那樣在另一個蒲團上盤着腿坐着。
絕影大師在運氣之前,突然又看向楚東陽,不放心的叮囑道:“等會兒不論你看到什麼,都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能打斷我運功。否則,她的性命便保不住。”
楚東陽抿着脣,臉上的神色有些凝重。他遲疑了一會兒,才鄭重的點頭。
絕影大師緩緩閉上了眼睛,然後淡淡的道:“夫人將衣裳脫了吧!”
九娘身體一僵,立刻擡眼朝楚東陽看去。
楚東陽的臉色又黑了下來,甚至比之前更陰沉得可怕。
“爲醫者,需心靜,心淨!”絕影閉着眼睛,緩緩道:“望壯士和夫人不要胡思亂想。”
九娘嘴角抽了抽,沒有說話。
楚東陽按了按突突跳動的額角,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壓着不斷暴漲的怒意,突然朝殷漓擡了擡下巴,道:“殷神醫請回避。”
殷漓耳根都已經紅透了,他支支吾吾的朝自家師傅道:“師、師傅,徒兒在外面候着,有需要時,您再叫我。”
“沒出息的。”絕影沒好氣的哼了哼,然後對九娘道:“夫人,勞煩您將衣裳脫了,老夫要開始運功了。”
“……好。”九娘低聲應着,又看了楚東陽一眼,這纔開始解衣帶。
殷漓一見九娘解衣帶,便慌忙逃出了房間,反手將門拉上後,他靠在門上大口的喘氣,額頭和鼻尖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大大的呼了一口氣,才擡手摸了摸燙熱的臉頰,擦着額頭上的汗。
……
絕影大師運功幫九娘將她身體裡的毒氣逼出來,當他將真氣注進九娘身體裡時,九娘覺得渾身上下像是被千千萬萬只蟲蟻啃噬着一般,就連五臟六腑都難受,她咬着脣忍了一會兒,便忍不住痛苦的呻吟起來。
楚東陽在一邊看着,心像是被撕裂一樣的疼,若是可以,他恨不得替她受了這份罪。
過了一會兒,九娘額頭上開始冒着大滴大滴的汗珠,順着臉頰一路往下滾落。
楚東陽緊緊揪着自己的袖口,想上前去幫她擦汗,可又怕他靠近會打擾到絕影大師運功療傷,那樣的後果是他不能承受的,於是只能捏緊拳頭忍着。
又過了一會兒,九娘痛苦的呻吟越來越大,撕心裂肺一般,楚東陽想要幫她緩解這種痛苦,可又無從下手,整個人幾近崩潰。
就在這時,絕影大師猛然發力,掌力打在九孃的背心處。
楚東陽看到九娘左肩頭上的蝴蝶形狀圖案越來越清晰,一隻蝴蝶栩栩如生的在她的肩膀上振翅,而她身上的肌膚也慢慢便得緋紅。
他訝異的張了張嘴,目光移到九孃的臉上時,突然呆愣住了。
楚東陽用力的揉着自己的眼睛,以爲是自己眼花了,可他睜大眼睛湊近了看,發現並不是自己眼花了,而是自己看到的人變了。
這張臉,不是九孃的。
她,是誰?
楚東陽又驚又怒的瞪着絕影,怒吼道:“你這老東西,這女人是誰?你把我的久久弄到哪兒去了?你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