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好茶樓”出來,時辰也不早了,便沒有繼續再逛,而是直接上馬車回杏花村了。
回程比來時更快一些,兩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回到村口,遇到剛剛收工準備回去吃午飯的青山和林洪他們,卻沒有看到楚東陽。
“姐姐,你幫我看看楚大哥在哪裡,我給他帶了這麼多點心回來,要趕緊給他嚐嚐。”小七摸了摸放在旁邊的三包點心,道:“人肚子餓的時候吃東西最香,楚大哥幹了一天活兒,這會兒肯定肚子餓了,吃着這些點心,肯定覺得是天上有地下無的絕世美味!”
九娘笑得十分溫柔的看了小七一眼,撩開一邊的簾子往外看。
楚磬則伸手點了點小七的額頭,沒好氣的笑道:“小七,你也有點太偏心了。你對楚大哥這樣好,不僅幾位哥哥吃醋,連我也要吃醋了!”
小七可愛的吐了吐舌頭,然後偎過去九娘身邊,抱住九孃的手臂,擡着下巴睨着自家姐姐,道:“你們有什麼好吃醋的呀,嫂子都沒吃醋呢!而且,我覺得楚大哥人很好,我很喜歡他,我自然要對他好一些。”
楚磬氣笑了:“楚大哥人很好沒錯,那我跟哥哥們就不好了?從小到大,咱們什麼時候對你不好過?”
小七也意識自己說錯話了,心虛的縮了縮脖子,嘿嘿的笑道:“姐姐,你就饒了我吧!我方纔一時最快說錯話了還不行麼?下次有好吃的,我也一定帶給你們吃,好不好嘛?來,笑一下吧~”
楚磬瞪着小七,輕哼了一聲:“你這丫頭,慣會說好話哄人開心。”
九娘看着楚家兩姐妹,眼底的笑意滿滿的,握住她們倆的手,道:“兩位郡主真是可人兒!若是我能有你們這樣的妹妹,肯定高興得幾日都睡不着。”
“那嫂子就將我們當成你的妹妹吧!”小七笑的甜甜的看向九娘,道:“嫂子你人又好,本事有大,我們能當你的妹妹,肯定很幸福。”
楚磬也一臉認真的看着九娘,道:“若是嫂子不嫌我們佔你便宜,那嫂子就將我們當成妹妹吧!”
九娘挑了挑眉,好笑的看着她們:“兩位郡主說笑了!你們是身份尊貴的郡主,我一介山野村婦,若說佔便宜,那也是我佔了你們的大便宜。”
“那嫂子是答應了?”小七高興的看向九娘。
九娘頓了頓,神色認真的道:“兩位郡主身份不凡,私底下我喚你們閨名已十分不敬,你們不介意,是你們爲人善良寬厚。可這若是傳到外邊去,指不定要給我治罪的。”
小七不高興的擰起眉頭:“我們跟嫂子關係好,關外人什麼事?誰敢給你治罪,我回家稟了爹爹,讓他給嫂子做主,將那壞心人砍了!”
楚磬怔了怔,伸手拉了拉小七,表情嚴肅認真的對九娘道:“嫂子,我們願意同你交好,也不想給你添麻煩。我看這樣吧,只要我們來杏花村,你便當我們是妹妹;若是回了京都,當真外人的面,我們便是郡主,可以嗎?”
“那就依磬兒說的吧!”九娘抿着脣笑着點頭。
小七撅撅嘴,道:“那以後咱們還是經常來杏花村玩吧,讓嫂子去京都找我們玩,還得守一大堆的虛禮和規矩,一點也不自在!”
九娘笑着嘆了嘆,心想,這大概就是她爲什麼不想去京都的原因了。
京都那麼多當官的,在大街上隨手一抓都有可能抓到當官的家眷,她一介村婦,沒權沒錢沒地位,遇到誰都的陪着笑臉打招呼,低三下四的,多累人啊!
所以九娘不喜歡去京都,她寧願在農村過日子,自由自在。
楚磬瞥了小七一眼,嘆了嘆,道:“這次回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能有機會再來。”
這是她們第一次來杏花村,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小七怔了怔,便抱緊九孃的手,道:“明年還來!我自己去找爹爹說,他肯定會答應的。”
楚東陽苦笑了一下,沒再說話,而且撩開簾子往外開。
九娘抿着脣不再說話,一直帶着溫柔的笑意看着她們。
楚磬朝外面看了一會兒,疑惑的道:“咦?怎麼沒看見楚大哥?”
若是楚大哥看見他們回來了,肯定會主動迎過來的吧?可楚磬四下找了一遍,都沒有看到楚東陽的人影。
是提前回家了,還是突然有事情,他離開去處理了?
小七從窗戶探腦袋出去,問前面駕車的小成:“小哥兒,你看到楚大哥了嗎?”
小成眉頭輕輕蹙了一下,搖頭:“我也沒看到頭兒。”
小七頓了頓,看見青山快步走在馬車旁邊,便問:“青山大哥,楚大哥怎麼沒跟你們一起,他去哪兒了?”
青山道:“頭兒有事兒先回去了。”
小七點點頭,笑着道:“知道了,謝謝青山哥哥。”
九娘沒太在意,笑着對小七道:“馬上就到家了,回去再給他吃也是一樣的。”
馬車很快就到了大院門口,小七下了馬車便抱着三包點心往大院裡面跑去。
楚磬看着那個跑到像蝴蝶一樣的姑娘,不由得好笑:“沒想到小七跟楚大哥才認識兩天,就對楚大哥這般好!”
九娘吩咐小成將馬車停好,然後回身對楚磬笑了笑,半認真半調侃的道:“你們姓楚,相公也姓楚,說不定很久年前真是一家人。這可能就是緣分吧!”
楚磬也笑了:“說不定還真是!我總覺得楚大哥就像我們的大哥哥一樣,給人一種親和、親切的感覺。現在聽嫂子這麼一說,我倒是真的覺得這這種感覺彷彿就是一家人。”
九娘笑了笑,心想,本來就是一家人,當然有家人的親切感啊!
不過這事兒現在還是個秘密,至少楚磬還不知道,九娘自然不會她坦白說出來。
“這話若是讓相公聽了,他肯定也會很高興的。”九娘拉着楚磬的手笑着道。
楚磬眨了眨眼,看向九娘道:“嫂子,楚大哥高興起來,會大笑嗎?”
楚東陽在外人面前總是沉着臉,表情冷冷的,楚磬雖然覺得他可親可敬,可也沒有見他開懷的大笑過,頂多就是扯着嘴角淡淡的笑一下。
楚磬很好奇,楚東陽很高興的時候,會肆意大笑嗎?真想看看他大笑起來會是什麼模樣……
九娘愣了愣:“相公爲人比較內斂,情緒表達比較含蓄……不過,他還是會大笑的。”
“楚大哥只私底下笑給嫂子看,是嗎?”楚磬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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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捏了捏楚磬的手,道:“你這小丫頭,居然這般調侃嫂子!快說,你是不是春心萌動,有心儀的對象了?”
楚磬臉紅得恨不得滴出血來,頭埋得低低的,幾乎是逃着跑進大院的。
九娘看着那個落荒而逃背影,不由得笑出聲來。
……
九娘剛準備走去大院的飯堂,便看見芸娘朝她走了過來。
“九娘,你剛纔去哪裡來,我找半天也沒找着你?”芸娘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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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愣了愣,道:“早上用過早飯便跟兩位郡主去鎮上玩了,剛剛纔回來。嫂子找我有事兒?”
芸娘將九娘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問:“九娘,你還不知道那楊守才那一家子的事兒吧?”
九娘疑惑的看向芸娘,道:“他們不是被戚少陌送去見官了嗎?怎麼,他們又生了什麼事兒不成?”
芸娘嘆了嘆,道:“就是因爲是戚少爺將他們送去見官的,現在事情有些麻煩。”
九娘心裡更加覺得奇怪,蹙着眉問:“事情怎麼麻煩了?難不成官老爺要將我和相公一起抓走?”
這事兒楚東陽特意叮囑戚少陌要處理乾淨的,難不成戚少陌事情沒辦好,將這火引到他們身上來了?
芸娘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要抓你們。”
九娘鬆了一口氣,睨着芸娘道:“嫂子,你有什麼話一次說完吧,這一下擠一句出來,真把人急死。”
芸娘尷尬的笑了笑,這才道:“事情是這樣的。那楊孝義在考場上公然向考官行賄,被縣令老爺收押進監牢裡面了。這事兒不知道被什麼人宣傳出來,弄得人盡皆知……現在不管是鎮上還是縣裡的書院,一聽是咱們杏花村的孩子,都拒收了。楊暢大哥家的仲哥兒在隔壁鎮上唸書,現在竟被教書先生給退回來了,說是咱們杏花村的人德行有虧,品行太差,這樣的學生不能要,會壞了他的聲譽……”
九娘聽了不禁詫異,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只聽芸娘感慨道:“聽說那仲哥兒很聰明,讀書又認真,很能吃苦,全家人的希望都寄在他身上了。雖不說能考個大官,可考個秀才是沒問題的,到時候能去鎮上謀個好差事,家裡種田也能免賦稅……現在孩子被教書先生退回來了,楊暢大哥家頓時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一般,全家人都抱着孩子哭……”
九娘越聽越覺得可氣。
這些迂腐的教書先生,那楊孝義行賄被關押,關杏花村其他人什麼事兒啊,那一個人品行差,怎麼能代表村裡孩子的品行也差?
九娘捏了捏拳頭,道:“我看那教書先生也不見得是個品行好的,就算是學問好,品德不好,也教不出好學生來。仲哥兒不在他門下,也不見得是壞事。”
芸娘惆悵的嘆了嘆,道:“可現在不單單是那位教書先生不收咱們杏花村的孩子,其他教書先生也不收。要想想辦法才行,不然照這樣下去,咱們杏花村以後連個識字的都沒有了,世世代代都當泥腿子。”
九娘抿了抿脣,道:“這事兒村長知道了嗎?他怎麼說?”
“上午仲哥兒一回來,村長就知道了。那楊暢大哥一家哭得那麼大聲,村裡沒幾個人不知道的。”芸娘道:“這會兒村長估計在跟東陽兄弟商量對策吧!”
九娘點點頭,原來楚東陽提前回來,是因爲村長找他商量這件事。
“那就看他們商量出什麼對策吧!”九娘道。
“嗯。”芸娘道:“那你快回去洗把臉吧,我看飯堂那邊很快要開飯了!我現在還沒做飯,我得趕着回去了,否則我家那口子幹活回來沒吃上飯,指不定要生氣了。”
兩家人現在雖然也是鄰居,但一般都是自己在家吃,只除了過節或者有什麼特殊情況纔會一起吃。
楊進也去修路,雖然家裡現在寬裕了些,可誰也不會嫌錢多。再說家裡現在也沒啥農活兒,芸娘一個人在家就能搞定了。
九娘笑着道:“楊進大哥這會兒恐怕已經回到家了。嫂子快回家做飯吧,早點吃完還能休息一下。”
“行!那我先回家了。”芸娘道:“若是東陽兄弟想到解決的法子,你告訴我一聲,不然我這一天都沒法安心做事。”
“好!不過嫂子還是放寬心吧,這事兒總會有法子解決的,整日愁着怎麼行?”九娘握了握芸孃的手,道:“實在不行,咱們就去外地請個教書先生回來,讓他在咱們村裡給孩子上課,這還方便些。”
芸娘只當九娘是在說笑,逗她開心罷了,並沒有當真。
芸娘離開後,九娘這纔回了大院。
村長也剛從裡面走了出來,看見九娘時笑着打招呼,不過臉上隱隱還帶着幾分惆悵和煩悶。
“楊大叔,馬上就開飯了,不如留在這一塊吃了再回去吧!”九娘笑着道。
村長擺擺手,道:“九孃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出來時家裡也開始做飯了,這會兒大約也已經做好了,我就不在你們這蹭吃了,我回去吃!”
九娘送走村長,便看到楚東陽從一樓的客廳走了出來。
楚東陽笑着看向九娘:“去鎮上逛了一上午,好玩嗎?”
九娘點點頭,笑着道:“沒怎麼逛,就是去茶樓喝茶、吃點心了。小七還專門帶了三包點心回來給你吃,她沒看到你嗎?”
楚東陽頓了頓:“方纔跟村長在裡面客廳說話,沒看到小七。”
“相公,小七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姑娘,我也很喜歡她。”九娘走到楚東陽身邊,仰着臉看着他,道:“她說讓我將她們當成妹妹看待。”
楚東陽眉峰動了動,嘴角輕輕一勾,笑道:“久久喜歡便好。她們,本來就是我們的妹妹。”
九娘笑了笑:“我一直也將她們當成妹妹看待的。”
九娘頓了頓,看向楚東陽,問:“相公,村長開找你有什麼事兒?”
楚東陽抿了抿脣,拉着九孃的手,笑道:“這事兒稍後再說才,咱們先去飯堂吃飯吧,我肚子有點餓了。”
“好。”九娘由着他拉着去飯堂。
弟兄們收工回來,洗臉洗手,便來到飯堂坐下等着開飯。
小七他們幾個本來在鎮上的茶樓裡吃了那麼多點心和茶水也夠飽了,但小七一回來聞着飯堂裡飄出來的飯菜香,又拉着姐姐楚磬去飯堂。
楚東陽跟九娘剛剛進去時,便看到他們圍了滿滿的一大桌,十分熱鬧。
“都不許搶,給我楚大哥留着點!這些點心可是我特意從鎮上帶回來給他吃的……”小七的聲音清脆好聽,跟小鳥兒唱歌似的。
楚東陽愣了一下,握着九娘動手緊了緊,挑着眉看向九娘笑:“妹妹都知道給我帶東西回來吃,那我的久久呢,有沒有給我帶東西回來?”
九娘捏了一把楚東陽的腰,道:“別太貪心了!”
楚東陽順勢又捉住九孃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笑道:“並非貪心,而是突然覺得幸福來得太快,有點適應不了。被久久掐了一把,才知道這原來不是我在做夢,而是真的。”
九娘無奈的笑了笑,道;“相公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快去吧,慢一步,那點心可能就會被搶光了。”
楚東陽根本不用跟他們搶,小七會給他留着。
“楚大哥!”小七回頭看到楚東陽和九娘走過來,便獻寶似的將摟在懷裡用油紙包好的點心送到楚東陽手上,甜甜的笑道:“這三樣都是很好吃的,楚大哥肯定也會喜歡的。而且嫂子也說味道不錯。楚大哥,你快嚐嚐吧!”
楚東陽眼底蘊藏着滿滿的寵溺笑意,拿起一塊放進嘴裡,點頭道:“確實很好吃。謝謝小七!”
小七仰着臉說:“不用謝。”
隨即又說:“楚大哥改天有空跟我們一起去吧,那家茶樓確實很不錯,茶正宗,點心好吃,價錢也很便宜,統共才花了二兩銀子呢!”
九娘嘴角抽了抽,其實肯定不止二兩銀子,而是那掌櫃不敢多要。她分明看到那掌櫃的在撥算盤時,手是發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