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氏等孟林瑞走開後,她便將自家閨女拉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左看右看,確定方圓幾十米內都不會有人來打擾,這才放心說話。
於氏用力的捏了一把自家閨女的臉,先是壓低聲音問:“那個封九娘不是農戶出身麼?即便他的相公楚東陽以前在西北關當過左前鋒,可那也是一年前的事了,此時卸甲歸田,整個就是地地道道的農夫,那些權貴家的公子小姐們都是怎麼了,竟千里迢迢跑來與他們住在一起?那兩位郡主,一看那身上的氣質,那叫一個高貴端莊,氣質大方,跟他們一比,我都像只土包子,更何況她封九娘了!可那兩位郡主怎會對跟她這般好,還跟她捱得這麼近……”
孟梓嫿看向自家孃親,無奈的嘆了嘆,道:“娘,我方纔便跟你說了,那九娘不是一般的農婦,她本事很大,懂的東西又多,否則像爹爹這樣精明狡猾得像老狐狸似的,都願意跟她合作。”
孟梓嫿對九娘十分欽佩,甚至是仰慕,她也不想讓自家孃親誤解九娘、看輕九娘。
於氏冷哼:“一個婦道人家,這麼能幹,也不是什麼好事兒,成日跟一大幫大老爺們兒混在一起!你看那封九娘,別看穿得土氣,可那臉蛋和身姿,還算有幾分看頭,難怪你爹爹整日都想着來杏花村,更氣人的是,他竟然白白掏了那麼多銀子修路……”
孟梓嫿臉色變了變,連忙拉住自家孃的衣袖,緊張的四下張望,在附近沒有看到“絕殺”的弟兄,這才鬆了一口氣。
“絕殺”那些的耳力絕佳,方圓百米內的動靜都能聽的一清二楚,若是讓他們聽到自家孃親在這裡說九孃的壞話,依照那些人的忠心護主性格,即便不會當場出手,也會立即向楚東陽彙報。
而楚東陽……別看楚東陽外表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心裡對九娘可真是掏心掏肺的好,若是知道有人這般說九孃的不是,壞她的名聲,就算這個人是孟林瑞的妻子,甚至還是冷肅的丈母孃,那也不會留情面。
“娘,這種話怎麼能亂說,這要是讓人聽到了,多不好?”孟梓嫿壓低聲音對自家娘道:“爹爹的爲人你還不清楚?他身邊除了你,什麼時候有過其他女人?在他身邊伺候的都是小廝,連個丫鬟都沒有,更別說什麼姨娘小妾的了。現在你竟這般說,若是讓爹爹知道了,他心裡該傷心了。”
於氏神色有些尷尬,輕哼了一聲,道:“我只是隨口這麼一說罷了,又不是當着那封九孃的面說的,也沒有在你爹爹面前說,他們怎麼會知道?”
孟梓嫿抿了抿脣,沒有接話,拉着自家娘,道:“人差不多來齊了,咱們也快回位置上坐下吧,爹爹看不到咱們,會派人四處找的。”
於氏點點頭,轉而又盯着自家閨女的肚子,皺着眉道:“你們成親也有一個多月了,怎麼還沒見有動靜?是不是咱們那位姑爺的身子……嗯,我是說他那方面,是不是有些……差?”
孟梓嫿先是一愣,等明白過來自家娘話中的意思,便連脖子都紅透了。
“娘!”孟梓嫿羞得擡不起頭,想甩開孃的手自己跑開,又想到娘這是第一次來杏花村,身邊又沒個丫鬟婆子什麼的,萬一出了什麼事兒自己也不放心,於是只能在原地跺腳。
於氏摸摸女兒的頭,道:“生子,是一個女人畢生最大的事兒,這有什麼好害羞的?你既然已經嫁作人婦,就要爲冷肅生兒育女,可是你們成親都這麼久了,你肚子還沒動靜,你怎麼就不知道着急?”
孟梓嫿汗了汗,她跟冷肅成親才一個月,算很久了嗎?再說了,這種事情着急又什麼用?急也急不出個孩子來啊!
孟梓嫿咬着脣低着頭不說話,於氏便繼續道:“我跟你爹成親一個多月便懷上了你大哥,生下你大哥第二年,又懷上了你二哥,你二哥一歲半時,又有了你……你娘我這麼能生養,你怎麼就沒遺傳到呢?”
孟梓嫿嘴角抽動了一下,極小聲的咕噥:“你以爲人人都像你這麼能生麼?”
於氏戳了戳自家閨女的腦袋,恨鐵不成鋼般道:“回去後跟冷肅加把勁兒,要儘快懷上孩子。回頭我讓人多送一些補品過來,我看咱們那位姑爺的身子也不見得很好,補一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娘,求您別說了!”孟梓嫿羞得快哭了。
“你這傻丫頭,都嫁了人了,臉皮子還這麼薄!好啦,娘不說了,看你這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讓人看到了還以爲我是後孃,如何虐待了你呢!”於氏瞥了自家閨女一眼,道:“快回位置上吧!聽說今日你爹請的這個唱戲班子特別有名,咱們去聽聽是不是真的唱得好。”
於氏說着,便拉着女兒往他們那張桌子走去。
母女兩人離開後,樹上飄來了一句:“疾風,你說咱們要不要將剛纔聽到的跟主子說?”
於氏母女倆站過的位置旁邊有一棵大樹,高高的樹上有兩個人,一個躺着,雙手枕在腦後;一個坐着,半靠着樹幹。
這兩人便是楚越的兩名侍衛,疾風和閃電。
閃電靠着樹幹,低頭看着那對母女走遠了,這纔開口問疾風。
激動雙手枕在腦後,長腿交疊,十分悠閒的樣子,懶洋洋的道:“那是別人的家事,告訴主子做什麼?”
“也是,咱們主子還沒有閒到這麼無聊。”閃電點點頭,又繼續靠着樹幹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疾風開口道:“方纔惹磬郡主不高興的那個老婆子,好像有個兒子在鎮上,要不然咱們去找那人出來解解悶?”
閃電很快便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陰寒,勾着脣冷笑了一聲,道:“主子在楚東陽的身邊很安全,咱們閒着也是閒着,不如找點兒事做做。”
說着,身子一番,便利落的落在地上,朝樹上的人道:“走吧!”
眨眼間,疾風也躍了下來,兩道身影朝着桃源鎮的方向極速而去。
……
村民們以前從來沒有聽過戲,現在有機會聽到,便都十分激動,每個人都搬了凳子找個靠前的位置坐下,然後耐性的等着戲曲開場。
小孩子聽不懂唱戲,便十分期待看雜耍,可按照節目的安排,唱戲結束才輪到雜耍表演。小孩子卻沒有什麼耐心等,便三三兩兩的圍着桌子追着跑,大聲笑鬧,嚴重影響別人聽戲,惹得附近的大人們十分不悅。
九娘也不想聽戲,對雜耍也沒有多大興趣,不過看人表演特技,總好過唱些聽不懂的咿咿呀呀的調子,於是九娘便去找了楚東陽來,讓他又組織幾名十幾名弟兄,找一塊空地來搭建一個簡單的舞臺。
楚東陽聽了,輕笑着捏了捏九孃的手,道:“沒想到久久還是小孩兒心性,喜歡看雜耍,不喜歡聽戲。”
九娘嗔道:“咿咿呀呀唱的我想睡覺,倒不如看雜耍來得好玩。”
“好,我馬上讓人去搭臺。”楚東陽拉着九孃的手,笑着道:“若是困了便回去睡覺。”
昨晚兩人都沒睡好,一直纏綿到後半夜才停下來。
九娘瞪了楚東陽一眼,道:“有啥敲鑼又是打鼓的,即便回家也被吵得睡不着。昨晚就讓你早些睡,你偏不聽……”
楚東陽側着臉溫柔的看了九娘一眼,低笑着道:“後來我說歇息了,是誰纏着我不放,哭着求着說要的?”
九娘差點被口水嗆到,楚東陽這混蛋又不正經了。
楚東陽捏了捏九孃的手心,然後召了十多個人來,吩咐他們搭臺。
九娘推了推身邊的楚東陽,示意他鬆手,她要去找雜耍團的人,讓他們準備一下,安排有變動,等會兒過來這邊表演。
楚東陽摟着九孃的腰不放手:“讓青山去也是一樣的。”
然後便讓青山去了。
九娘囧了囧,附近好幾個村的人今日都來了杏花村,光天化日、大庭廣衆,楚東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跟她摟摟抱抱的,也太不像話了。
不過九娘可不是古代思想封建保守的女人,前世當街熱吻的事情都不新鮮了,這麼一點點曖昧的小動作,九娘又怎麼會怯?
可楚東陽是這個朝代的人,他竟這般大膽的跟她親密貼在一起,這讓九娘莫名的覺得心裡高興。
九娘回握了楚東陽的手,將他拉到一邊,道:“相公,恭親王給你的信上,說了什麼?”
楚東陽搬了兩隻凳子到樹下,兩人挨着坐在一起。
九娘拍了拍楚東陽的手臂,道:“我問了兩次了,相公都不願意告訴我聽……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讓我知道的嗎?”
楚東陽愣了愣,拉着九孃的手握在,表情變得嚴肅認真,道:“不是不能讓你知道,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九娘一看楚東陽這表情,不由得心裡咯噔一下,盯着楚東陽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恭親王知道了你的身世,並且給你安排了一位大家閨秀,覺得我配不上你,讓你休了我,娶她?”
這段話九娘說得很慢,字字句句咬的很重,到最後眼睛都噴火了,幾乎將牙齒都咬碎。
楚東陽聽了,表情複雜的盯着九娘看了好一會兒,突然伸手用力的捏九孃的臉頰。
“嘶!你輕點!我又沒說不讓你休,你用得着動用武力將我滅口嗎?”九娘疼得直吸冷氣。
“還知道疼,那說明你很清醒,不是在做夢。”楚東陽的表情有些冷,睨着九娘,沉聲道:“方纔你說什麼,我沒太注意聽,你能不能將方纔的話再說一遍。”
九娘一邊揉着臉一邊乾笑着賠罪:“相公,我方纔是跟你說笑,逗你玩兒的。況且我剛纔說了什麼我已經忘記了,真的。”
“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也不好玩兒。”楚東陽緊緊的盯着她,道:“我永遠不會娶旁的女子,更不會休了你。久久,你最好也別動休我的念頭。”
“呃……”九娘笑得比哭還難看。
都說是玩笑啊,逗他玩玩而已,這麼嚴肅認真做什麼啊?還冷着臉,樣子真嚇人!
九娘用力的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周圍,然後雙手捧着楚東陽的臉,飛快的在他脣上點了點,笑着道:“相公放心,我也不會休你的。”
楚東陽這才滿意,表情緩和了些,然後對九娘道:“恭親王信上說,多謝咱們這段時間裡對世子和郡主的照顧,過兩日世子和郡主就要回京了,希望我們能跟他們一起進京。”
“進京?”九娘驚詫不已,頓了頓,看向楚東陽,道:“恭親王讓我們進京做什麼?”
楚東陽抿了抿脣,淡淡的道:“興許只是想讓我們進京過中秋節,賞月。”
京都現在也不太平,雖然大局勢很穩定,既沒有反動也沒有叛亂,皇位十分穩固。可是在這風平浪靜中,暗藏了很多爭鬥。
各黨派之間的鬥爭越來越激烈,爲了將對方扳倒,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
之前戚少陌兩次差點被遇害之事,想必大家都知道,恭親王當然也擔心自家的三個寶貝。
本來將他們放在杏花村,有楚東陽和他的“絕殺”保護着,是最安全的,可中秋團圓節,王爺王妃都想三個寶貝孩子了,想讓他們回京,又擔心半路遭人攔劫,便想着讓楚東陽送他們回京,這樣安全才能有保障。
這些事,楚東陽都不想告訴九娘,不願意讓她知道這些你爭我斗的黑暗面。
“那你的意思是說,恭親王什麼都不知道?”九娘蹙了蹙眉,若是不知道,爲什麼要叫他們進京過節?不是一家人,團圓節湊在一起過做什麼?
楚東陽笑着摸了摸九孃的臉頰,道:“不知道也好,我暫時也不想讓他知道。”
九娘覺得楚東陽有事情瞞着她,這讓她感覺心裡有些不安。
可是楚東陽既然不願意說,她再逼問也沒用,於是便不再說話了。
小七小跑着過來,高興的道:“嫂子,快去看,雜耍馬上要開始了。”
九娘站起身來,邊朝小七走去邊笑着道:“舞臺搭好了?”
小七點着笑道:“幾位小哥兒可厲害了,動作很麻利,一會兒的功夫就搭建好了。雜耍團那邊已經在準備了,再等一刻鐘就能開始了。”
說着,過來拉住九孃的手,催促道:“嫂子,咱們快過去吧!姐姐搬了三張椅子找了一個最好的位置,在那裡等着我們,還備了很多好吃的……”
“好!現在就過去。”九娘回頭看了一眼楚東陽,然後跟小七走了。
看雜耍的大多都是些小孩子,從頭到尾都在拍掌喝彩。
九娘心裡有事兒,看得興趣缺缺,坐在那兒嗑了幾顆瓜子,喝了一杯茶,便覺得十分無趣,耳邊又是孩子們的尖聲笑鬧,吵得她頭疼。
她站起來,準備回家睡一覺。
小七看到九娘起身,便問:“嫂子,你去哪裡?”
小七和楚磬也看得津津有味,有時看得激動,也像小孩子一樣大聲喝彩尖叫。
九娘一手捏着發疼的額角,笑了笑,道:“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現在有些困了,我回家歇會兒。你們倆慢慢看吧!”
“哦,好,那嫂子快回去吧!”小七說完,又繼續看精彩的雜耍表演了。
楚磬便起身,跟上九娘:“嫂子,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九娘笑了笑:“幾步路就到家了,不用你陪的。你跟小七繼續在這裡看雜耍表演吧!開飯的時候我再過來。”
“嫂子真沒事兒?”楚磬看着九娘,不放心的問。
“沒事。”九娘搖搖頭,道:“這裡到處都是鬧哄哄的,吵得我頭疼。我回去躺一會兒就沒事兒了。你回去陪小七吧!”
九娘看着楚磬回到座位上,這才往家走。
她剛走到一個拐彎處,便突然看到一個穿着邋遢、身材瘦弱的男子衝到她面前,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她,道:“就是你這毒婦,你這惡婦!自從東陽哥娶你回來,便跟家裡人疏離,越走越遠。你說,你是不是挑唆東陽哥不管爹孃還有我這個弟弟了?”
這人便是楊守才的寶貝兒子楊孝義。
九娘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沒理他,避開他走另一邊。
楊孝義一看九娘無視他,眼底閃過一抹狠色,在九娘錯身經過時,他猛然撲了過去,一把掐住九孃的脖子,五指收緊,咬着牙恨聲道:“都怪你這壞女人,東陽哥變得這般六親不認,不管我和爹孃的死活,我今日便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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