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別那位體育老師,潘紅升根據他的指引朝許舒的新辦公室走去。
通過簡單的幾句聊天瞭解到,這個當年所謂的貴族學校因爲生源萎縮競爭激烈,已經成爲昨日黃花。
這也難怪,金江的有錢人畢竟是少數,當年之所以生源爆滿就是因爲那些自己混的一塌糊塗,卻把希望寄託在孩子身上的那些家長。
現在那股子狂熱推崇教育的勁頭已經退燒,大家都明白了學歷和畢業院校再好,都不如有一個好爸爸或是乾爹。
沒有了那些不顧一切捨生忘死掩耳盜鈴一條路走到黑的盲目分子支持,這個生搬硬套外國學校模式的國產貴族學校終於大崩盤了,學生縮減了三分之二,教學樓空出了一大部分。
潘紅升在走廊裡看以看到樓上的陽臺晾着各種被褥,衣物和雜物,根據那個體育老師所說,上面那些教室都租給了各大保險業務培訓機構和各大成功學培訓中心。
昔日的貴族成了寒酸的嬉皮士,連校舍都出租……那許舒的待遇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潘紅升輕輕嘆了口氣,雖然知道許舒不會缺錢;但一想到對方在這種環境下工作生活他的心就隱隱作痛。
在京城的公司開張之際,潘紅升曾經主動打電話邀請許舒去幫忙,但對方斬釘截鐵的拒絕了,不留一絲絲餘地。
當他經過教室窗前的時候,只聽到裡面一陣喧鬧聲,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扯着嗓子大聲嚷着:“靜一靜!不要再亂了!”
潘紅升不由得停下腳步,那熟悉的身影……他感到自己的心臟似乎馬上就要蹦出來!
這一批學生似乎比當年他們那批還要操蛋,許舒在講臺上瞪着眼站着他們居然還大大咧咧的拿着手機互相談笑,有的還故意大聲發出說下流話,肆意跟女生調笑打鬧。
潘紅升大聲乾咳了兩下,教室裡暫時得到了片刻安寧,那些皮膚黑黑個子高高的新一代頑主們,黃鼠狼子似地伸長脖子往外看。
“你……你回來了!”許舒手中的粉筆落地,摔成七八瓣。
在場的“小黃鼠狼子”們賊溜溜的往外看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
“去辦公室等我。”許舒聲音的很平靜,但平靜中透着一點點顫動。
“哦。”潘紅升也沒多說,意味深長的瞪了那些“黃鼠狼子”一眼,緩緩離開了。
“那個傻逼是誰?老師的小情人?”
“我靠,他穿的是阿瑪尼啊!一件八十多萬,是不是真的啊!”
“許老師,您男朋友嗎?好右有派頭啊!但好像比你小啊!”
許舒猛的一拍桌子:“這麼多廢話!接下來半節課上自習,都老實點!”
她的訓斥聲穿透力很強,就連身在樓上辦公室的潘紅升都可以清晰的聽到。
纔不到一年時間,一切似乎都不是那熟悉的軌道了,潘紅升記得那個時候的許舒說話輕聲細語,遠沒有這般暴躁的。
許舒的辦公室亂糟糟的,看起來還是跟別人合用,兩張辦公桌很彆扭的分別放在牆壁的兩側,其中一張桌子上擺着一個相貌猥瑣的眼鏡男照片。
潘紅升一眼就能看出哪個是許舒的座位,以爲那橘紅色的坐墊還是他送的。
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潘紅升激動的站了起來迎上前去,卻看到進來的是照片上的眼鏡男。
兩人都是一愣,眼鏡男鼓着大眼泡子問道:“你是……學生?”
說實話他還真不好猜潘紅升的身份,說是學生,年紀大了一點,說是家長,似乎又小了一點。
雖然僅僅畢業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但潘紅升無論是氣質還是言談舉止都變了很多很多。
潘紅升一眼就看出這也是個老師,因爲白領穿皮鞋黑領穿膠鞋藍領穿工裝鞋,只有男老師會穿運動鞋旅遊鞋。
這種傢伙居然跟許舒一個辦公室!潘紅升不由得腮幫子一鼓,握手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帶着點力氣。
“你好。”這個戴眼鏡的男老師感到自己的手被握的發脹,立刻覺察到了對方身上所散發出的敵意,稍稍寒暄幾句就不言語了。
但他接下來所做的事情卻讓潘紅升瞠目結舌,只見眼鏡男居然搬起自己的桌子,一點點的朝許舒的辦公桌移來!
“你在幹什麼?!”還沒等潘紅升發問,只見許舒已經氣呼呼的站在門口,臉漲得通紅:“你幹嘛把辦公桌移過來?還有張老師,您是教務處的勤務人員,幹嘛非跟我擠在這個小辦公室?”
“呵呵,現在咱們學校裡女老師不多,領導不是說了要重點保護麼?我這是響應領導的號召啊!”被許舒成爲張老師眼鏡男腆着臉無恥的笑着:“再說了辦公桌這樣分着擱多不好看……”
這位張老師訕笑着還想往前湊,卻被笑眯眯的潘紅升擋住了:“張老師是吧?!您要搬桌子?我幫你!”
“紅升!你……”許舒狠狠瞪了潘紅升一眼!但隨即明白了什麼似的,上前想說點什麼,卻欲言又止……
“謝謝,謝謝!我自己來就行……”張老師沒想到渾身散發着敵意的潘紅升會主動幫他,但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卻感到手中的桌子一沉!
潘紅升那邊猛的放開了手,他立刻失去平衡身子晃了幾下,桌子的一角落了下來重重砸在他腳面上!
“啊呀!”張老師又疼又惱:“你怎麼……突然放手了……”
“哎幺!”還沒等他一句話說完,潘紅升也捂着手腕大聲嚷嚷起來:“我的手腕扭到了!啊!”
“年輕人怎麼這麼嬌貴……”張老師立刻明白過來:這小子是在陰我!
而潘紅升嘴上哎呀哎呀的直叫喚,眼中卻帶着笑意肆無忌憚的看着對方:我他爹的就是陰你了,怎麼了?敢糾纏許舒!
“紅升你怎麼樣?”許舒隨即扶住了潘紅升:“走,我帶你去校醫那裡看看;對了,張老師,您能自己照顧自己吧?”
“哦!沒問題!”眼鏡男這個時候只能打掉了牙齒往肚裡吞,忍痛答道。
潘紅升藉以近距離的觀察許舒,只見許舒跟一年前沒多大變化,只是臉色蒼白了一些。
他們剛出門口,只見從樓上下來幾個赤着上身的青年,還穿着某個工廠的工裝。見到許舒一個油頭粉面的傢伙立刻嬉皮笑臉的湊過來,酸吧溜丟的說道:“哎呀,許老師下課了?我這些天正在複習準備自學考試那,有空給我指導下唄!”
“你考個鳥蛋!別跟人家瞎得得,走了!”身後一個年長的工人使勁拍了他一下,幾人說說笑笑走開了。
潘紅升看看許舒,突然心有點發酸……
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她居然在這種環境下生活!每次在電話裡她總是說自己過的很好不用他操心,可是……
走出了辦公室,許舒立刻放開了潘紅升,用一種怏怏的口氣說道:“想不到你出去不到一年,變化這麼大。”
“我只是不願意讓你難堪,畢竟他是你的同事,當然,從今天起就不是了……”潘紅升微微一笑:“也許你該換個環境了。”
“換個環境?我就喜歡教書!你難道忘了?”一年不見許舒似乎語氣里布滿了幽怨:“你上次不是回來過嗎?我還以爲你會來看我,結果……呵呵,是我自作多情!”
話剛出口,許舒的臉就漲紅了;這句話等於是承認自己一直對潘紅升的掛念和在乎。
上次潘紅升回來處理幫衆的事沒有來看她,讓許舒耿耿於懷。她原本認爲自己再見到潘紅升會果斷的不予理睬,但是見了面卻割捨不斷那份感覺和情愫。
過去跟潘紅升在一起時那種開心,刺激,和快樂已經在心裡深深的留下了烙印,她的嘴巴和身體似乎已經背叛了她的心。
潘紅升這才明白爲什麼那段時間許舒對自己的電話不理不睬,連短信都不回。他不知道對方是從哪裡得到自己回去的消息,但當時他真的是正在跟宋氏三雄打的火星撞地球,之所以不跟許舒聯繫,是不想讓她受傷害。
“許舒,我不解釋什麼。”潘紅升雙眼凝重的盯着對方,一字一頓的說道:“因爲我覺得咱們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你覺得我可以把你忘了嗎?”
“不要再騙我了!”許舒突然甩開他的手:“難道來了之後打個電話見個面都不行?你到底在忙什麼?”
潘紅升沒有說話,雙手牢牢的抓住了她的肩膀往前一送……
許舒的嘴脣被一股子火焰燙了一下似的,整個人都融化了。
她的小手在空中無力揮舞着做劃了個半圓,隨即輕輕的環繞在對方的後腰……
一瘸一拐的張老師正好走了出來,看到這一幕之後愣住了,手中的茶杯猛的掉在地上摔碎了。
“對不起,我……太忽視你的感受了……”
潘紅升一吻之後喘着粗氣輕柔的正欲說幾句歉意的話,嘴巴卻被一隻小手捂上了。
“閉嘴吧,你這壞蛋。”
這句話聽的潘紅升心潮涌動,這也許是世界上最動聽的罵人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