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樓宇湘就聽說過很多關於繡花鞋的故事。
最讓她記憶深刻的故事,就發生在她身邊。
那時候,她剛大學畢業,在婉拒了同班同學爲紀念寒窗苦讀三年而舉辦的一次遠郊遊活動後,就回到了蘇省劍鋒山。
她回家的第三天,就得到了一個讓她吃驚的消息:有一個參與那次遠郊遊玩的男同學,竟然出意外死在了租住下的山村農家小院中。
那天晚上是農曆十四,皓月當空照,小山村的夜景清新的一塌糊塗,這幫天之驕子當然得在宅院門前擺上桌子,男男女女的暢飲一番了。
年輕人嘛,本來就把熬夜當做家常便飯了,再說那次爲期三天的郊遊結束後,大傢伙就得各奔東西,各找各媽了,不喝個通宵怎麼行?
酒至半酣,興到濃處,拿着筷子敲打着飯碗高歌一曲《妹妹想哥淚花兒流》是少不了的,有人離席回家去上茅廁更是正常的很。
可就在很正常間,出現了不正常:相伴回農家小院上廁所的兩個男同學,竟然在茅廁上方的虛蓬(虛蓬,在農家茅廁中是常見的,就是用木頭蓬起一個類似於閣樓的空間,上面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看到一雙垂下來的腿。
那是一雙白花花的腿--很誘人吧?
那雙紅色衣裙下的腿下,是一雙紅色繡花鞋,就是民國時期之前新娘初嫁時才穿的繡花鞋,喜慶,誘人。
只是,這玩意一旦出現在凌晨時的茅廁上方,好像就不怎麼喜慶了。
尤其是那倆同學親眼看到,那雙繡花鞋的主人,除了有雙白花花的腿、纖細的腰肢外,還有一個只有頭髮的骷髏頭後,就更加讓人毛骨悚然,魂飛魄散的大叫一聲,昏死過去了。
兩個凌晨時分去上茅廁的青年才俊,一個被活生生的嚇死,一個被嚇成了神經病,這就是那次郊遊中,同學們最大的收穫。
案發後,當地警方很快趕到現場,荷槍實彈的搜索到天亮,除了在茅廁虛蓬上發現一雙髒兮兮、都被老鼠給咬壞了不知道啥年代的繡花鞋外,啥白花花的腿子、瘮人的骷髏頭都沒有。
不過,警方也從當地人嘴裡,探聽到了一件事:這家農家小院早在好多年前,曾經發生過一件很詭異的事,主人兒子剛娶的新媳婦,還沒有入洞房呢,在解手時被醉酒客人那個啥了,羞愧之下當即吊死在了虛蓬上。
從那之後,這家厄運連連,老夫妻在短短一年內,就相繼得病去世,神經深受刺激的兒子‘雲遊天下’去了,到現在不知所蹤,被警方視爲已死亡,這家就成了無主之宅。
這家出了這種大凶事後,誰還敢跟它做鄰居?
更沒誰敢買這個宅院,就這樣任由它荒着,一荒就是好多年,直到後來當地流行農家樂後,才被城裡人買下來,簡單裝修了一下向外出租,沒想到卻出了這種事。
(這個故事,可能是真實存在的,源自李清照故居不遠的西南某山莊內,距離兄弟這兒不到三十公里,打小就聽老人們常說,今天忽然間想到了,就拿來用用了,還請別介意,更別嫌兄弟在囉嗦)。
所以從那之後,樓宇湘就對繡花鞋特別不感冒,覺得它就是一種很邪性的東西(事實上確實如此,在很多鬼故事中,繡花鞋也是很
重要的道具),直到她自己‘出落’的比繡花鞋還邪性後,才慢慢忘記這玩意了。
直到認識陸寧,對他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後,才知道這傢伙竟然跟一雙繡花鞋很有牽扯,不過還是沒認真對待,畢竟樓宇湘沒經歷過她同學那些事,就以爲這玩意只起到一個故作詭異的作用罷了。
但現在,樓宇湘親眼看到,龍大師鄭重其事的把一隻繡花鞋,交給陸八師兄,在覺得好笑之餘又如同‘醍醐灌頂’那樣,猛地意識到被她忽視的破玩意兒,原來在老師心目中佔據這麼重的分量,這才驚叫出聲。
依着潘龍語生前的身份地位,就算拿板磚在他腦袋上狠狠拍上八百天,他也不會同意拿一隻舊鞋子來故弄玄虛的。
這就充分證明了,樓宇湘此前所知曉的那些(彼岸花、繡花鞋),絕對有資格值得她用最鄭重的態度去面對了。
就算她不想,都不行--六師兄幽幽嘆息過後的那句話,讓樓宇湘心中一驚,霍然擡頭看着他,問道:“六師兄,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我爲什麼不該認出這隻鞋子來?”
樓宇湘並不知道,她在問出這句話時,聲音是沙啞的,充滿了人性對未知危險恐懼的本能。
六師兄沒說話。
老龍也沒說話。
師兄弟倆他人,就這樣靜靜的望着她,臉上帶着懊惱的神色。
很明顯,他們都有些後悔,後悔不該守着樓宇湘,就着急的把盒子交給給八師弟,更後悔剛纔怎麼就沒阻止老八打開盒子。
因爲老潘當年在把盒子交給老龍時,曾經語重心長的說:這隻破、舊鞋啊,對於女人來說就是個大凶之物,任何女人看到它後,命運都會發生不好的轉變,烈婦變成賤人,賤人變、變得更賤,只想一心擁有它,穿上它,去向男人展現她無法抵擋的魅力。
現在出身大富大貴之家的小師妹,不但看到了這隻鞋子,還認出了它的來歷,這不是自找不痛快嗎,就像拿麥糠擦屁股--該怎麼向泉下喝水的老師交代?
既然無法交代,不過敷衍一下就可以的,要不然花道人也不會說這是天意了。
“大師兄,您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樓宇湘又看向了老龍,語氣倒是鎮定了很多,也凌厲了起來,畢竟是堂堂帝皇集團的老總、蘇省樓家第三代中的佼佼者,大風大浪玩的多了,花道人要想憑藉幾句裝神弄鬼的話,就想嚇倒她的話,還是嫩了些。
面對王霸之氣測漏的樓宇湘,定力很深的龍老大,選擇了擡頭看天,他無語。
到現在混得窮困潦倒的花道人,可沒龍老大的本事,低眉順眼的喃喃說道:“女子識此鞋,大凶。”
哪個女人能認出這隻破、舊鞋,就等着倒血黴吧!
讓你眼神好!
這就是花道人要表達的意思。
龍老大也很配合的點了點頭,緩聲說道:“這句話,是老師說過的。說起來,這事都怪我,沒想到你會認出它。”
對龍老大的自我批評,樓宇湘聽而不聞,只關心會招來什麼大凶。
何所謂大凶?
呲牙咧嘴、鼻歪口斜,大小便失禁,眼珠子瞪出眼眶,苦膽爆裂,死後八百年屍體不腐,栩栩如生,且長
滿黑毛,此爲大凶也--出自《上古搜魂記·之厲鬼篇》。
聽完龍老大解釋後,樓宇湘眼前發黑的晃了好幾下,真恨不得天上趕緊打個霹靂,把龍老大、花道人都劈死拉倒:誰讓你們當着我的面,把這破東西交給陸八師兄的?
“小師妹,也不用太害怕。”
就在樓宇湘眼前發黑很想抱頭失聲痛哭時,陸八師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依舊那樣平淡,暖暖的猶如三月輕風:“無論任何事,都不是永遠一成不變的,浩瀚宇宙依舊不住變幻,更何況我們自己的命運?”
“八、八師兄,你有辦法?”
樓宇湘霍然轉身,一把抱住了陸八師兄的胳膊,啞聲說:“我不怕死,可我不想死後,還變成一個黑毛糉子!”
近些年受某些小說的影響,盜墓之類的小說風靡大江南北,人們知道里面既有彎起胳膊就會出現疙瘩肉的帥哥,也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女主,還有躺在棺材裡等待被人打攪後、纔會蹦出來的黑毛、紅毛、白毛各種顏色毛的糉子。
所以樓宇湘也知道,並能迅速想象出黑毛糉子那可怕的偉岸形象,纔會如此的害怕,只想撲進陸八師兄懷着,嬌聲哭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嗷、嗷,我曾經不停的問個不休--
(在這兒得特別說明一下:本書可不是驚悚詭異小說,從始至終都秉着讓人看了很輕鬆的宗旨,既然非得出現一些驚悚環節,爲避免大傢伙像我那樣在看某驚悚小說是會幹噁心的不愉快感受,特意以無厘頭方式來書寫,這樣心裡就沒那些不好感覺了。
看書嘛,自然是爲了尋樂哈哈一笑,誰要想體驗那種書中所描述的驚悚詭異,兄弟建議大膽哥還是凌晨一點去荒郊野墳吧,別忘了拿瓶酒再去,說不定會遇到古裝美女,拿着雞爪子來跟你暢談人生呢?)
陸八師兄看着樓宇湘,片刻後卻搖了搖頭。
意思就是說沒辦法了,老妹,看不出哥們剛纔只是安慰你嘛,還是趕緊回家安排後事吧。
滔滔治水般的失望,從樓宇湘心底涌起時,她卻忽然發現陸八師兄的眼神裡,包含着濃濃的呵護之意。
男人傷心了趴女人懷中吃幾口奶就好了(我家三歲的小兒子就對此深有體會),同樣,女人害怕了,只要找個靠得住的強大男人--嘿嘿,太公在此,百鬼迴避!
一下子,樓宇湘就沉浸在了陸八師兄的溫暖呵護眼神中,所有的恐懼之情瞬間蕩然無存,空餘說不出的甜蜜蜜。
當然了,守着兩個糟老頭子,好像樹袋熊那樣的抱着八師兄的胳膊,站也站不住的樣子時,還是得具備一定的厚臉皮的。
幸好樓宇湘近年來一直苦練厚臉皮神功,當前已經登堂入室,視女子該有的羞怯如無物,相信再苦練兩年,完全可以開山立派,成就一代宗師了。
龍老大,花道人面面相覷了一眼,接着都微微搖頭嘆息,拱手對陸八師兄擺了擺,也沒邀請他去靈堂內,與頭七這天回家避禍的老潘喝一杯,就飄飄然的轉身,一前一後的走了。
他們都很清楚,八師弟如果能去靈堂,那麼就不會在果林中了。
更清楚從此之後,樓宇湘將會改變老八的生活。
難道說,這也在潘龍語的算計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