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你聽我說,我只是想試探你--唉。”
陸寧話說到一半時,看到女孩子修長白嫩的脖子上,有一處深深的青紫瘀痕,就再也說不下去了,低聲嘆了口氣,站起身拿起衣服,走了出去。
他實在沒法,也沒臉跟漠北北解釋。
漠北北,多麼純真的一女孩兒呀,是那麼的信任他,甚至都依賴,崇拜他,但卻在努力回憶所知道的那些知識後,竟然差點被他活生生的掐死。
陸寧覺得,他自己都沒法原諒自己。
這,可能是他活這麼大以來,做過的最蠢的事了。
沒臉見人。
幸好這個小區內的居民,都不認識他,這讓他‘受傷’的心,多少好受了些。
出了小區左拐不遠處,就有賣品牌時裝的專賣店。
很湊巧,賣衣服的服務員中,有個女孩子的身材跟漠北北差不多,正是在她的建議下,陸寧從裡到外的,從頭到腳的買了一身。
漠北北今天穿的白襯衣,牛仔褲,還是昨天跑去神通快遞應聘時的那一身。
或許,這可能是她唯一能穿出門來的衣服了吧?
既然幹公關工作,白襯衣牛仔褲外加帆布板鞋,搞得好像高中生似的,明顯有些不合適--陸先生在無意中傷害了她,那麼給她買身上檔次的套裙,也算是變着法的陪罪了吧。
至於那孩子會不會固執的拒絕,陸寧可不確定。
再次推開302房間的門時,漠北北還蜷縮在牆角,小聲的抽泣着。
看到陸寧進來後,她身子就一哆嗦,嚇得連忙止住了哭聲,驚懼的低頭看着他,那模樣就像是一頭受傷的小鹿,讓人心生憐憫。
陸寧沒有進屋,甚至都不敢看人家,只是把手裡的是裝袋,放在門後的地上,輕聲說:“這是我專門給你買的衣服,換上吧--我在下面等你。”
不等漠北北說完,陸寧就關門,下樓,坐在單元門口的花壇上,悶頭吸菸。
現在,他倒是不怎麼擔心漠北北了,因爲他覺得只要能讓女孩兒感受到他真摯的歉意,誤會終究能解開的。
當然了,就算漠北北就是不原諒他,繼而從神通快遞辭職離開,陸寧也沒辦法,最多也就是到死,都得揹負着這些愧疚罷了。
他現在心情極度消沉,還是因爲身上所中的屍毒。
陸寧真沒想到,這玩意會如此邪惡,血液循環稍稍加快,就能發生質的變化。
丟掉菸頭後,陸寧拿出了手機。
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一個陌生的固話。
陸寧沒有理睬,從‘記憶電話簿’中,找出山羊的號碼,撥打了過去。
只要是陌生來電,山羊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接聽,聲音中帶着諂媚的意思:“喂,我是陽光孤兒院的胡一笑,請問您是哪位?”
山羊對陌生人客氣,那是因爲給他打電話的,有可能是孤兒院的‘金主’。
不過,當陸寧自報家門說出自己是誰後,山羊的口氣馬上變了,從孫子升級到了大爺,無比的囂張煩人:“草,沒事你打什麼狗屁電話啊,不知道我現在很忙,忙的腳後跟磕打後腦勺,哪兒有空陪你這個無賴聊天打屁--”
聽着山羊那有些沙啞蒼老的罵聲,陸寧笑了。
很有犯賤的嫌疑,但確實感覺很親切,彷彿只要有那老東西在,天底下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要是擱在以往,山羊最多罵道第三句時,陸寧就會反脣相譏,用更加犀利的罵聲,把那老東西給堵的啞口無言。
但這次,山羊足足罵了半分鐘,陸寧卻連個屁都沒有放。
正所謂反常即爲妖。
山羊不罵了,問道:“有麻煩了?”
陸寧反問道:“有沒有聽說過屍毒這東西?”
陸寧覺得,號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通古今中外,又是盜墓界大佬的山羊,沒理由不知道屍毒這東西。
他沒有猜錯:出於自身職業原因,只要是跟死人有關的事,山羊基本都明白,哪怕涉及未深,可也比一般人知道的多。
“屍毒?”
山羊稍稍驚愕了下,問道:“你問這個幹嘛?”
陸寧沒吭聲。
就算必須得把自己的事告訴山羊,他也不想說出來。
因爲他現在只要一想起那兩個字,整個人就會覺得不怎麼好了。
山羊明白了。
在電話那邊沉默很久後,才語氣低沉的說:“三十年前,我就曾經聽師父說過這東西,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除了見識過各種各樣的煞氣外,還從沒有見過真實的屍毒。不過,我師父曾經詳細給我說起過,屍毒也分三種。”
屍毒分青、黑、豔紅三種。
青色屍毒的含毒性最低,豔紅色含毒性最高。
某人身中青色屍毒後,還有三到五年準備後事的足夠時間。
黑色屍毒,則是在一兩年間。
至於豔紅色的,能夠在中毒後的下一個月圓之夜,沒有讓人徹底變成‘喪屍’,就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但無論是青色,還是黑色豔紅色,其間的差距,只是毒發後的時間長短而已。
屍毒分三種顏色,這也證明屍毒的‘母體’,功力的深淺。
屍毒不像很多見血封喉的毒藥那樣,根本不給人太多的救治時間,最厲害的豔紅色,也只是在下個月的月圓之夜發作,貌似這種玩意很溫柔。
不能馬上死去,毒發後會變成沒有人類意識的‘喪屍’,四處去咬人,最後七竅流血,痛苦無比的死去,纔是最最可怕的。
“我師父說,在早些時候我們行內有句俗話,就是來形容屍毒的。”
山羊在那邊頓了頓,才輕聲說道:“斷腸散,金蠶蠱,合二不及青屍毒。”
斷腸散,金蠶蠱,一是天然劇毒,一是人爲蠱毒,但合二爲一加起來,也不如屍毒中威力最低的青色屍毒。
這就足以說明,屍毒有多麼的可怕了。
陸寧再次點上一顆煙後,才問道:“有人跟我說,要想解開屍毒,除非去找女人,最好是處子……真是這樣?”
“是,我師父當年也這樣說過。”
山羊話鋒一轉,說:“但告訴你的那個人,絕不會知道,就算身中屍毒的人,找了女人,把所中屍毒傳給她,害死她,也不能讓徹底根除自身所中屍毒。找女人,也只是暫時性的壓制辦法罷了,就像血管堵塞後去醫院輸液,治標不治本。”
陸寧的心,沉了下去。
說實話,在給山羊打電話之前,陸寧也已經下定決心了。
那就是爲了活下去,搖身變成一個惡魔,找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兒--傳播完屍毒後,就殺死她,給她家人一筆龐大的賠償費。
陸寧有這種想法,毫不爲奇。
畢竟沒有誰願意去死的,尤其是有解決自身危機的能力時。
爲了活下去,做一次該天誅地滅的畜生之事,也是不得已而爲之的。
可山羊說的這番話,卻讓他徹底的絕望了。
找女人,只是向血管堵塞後的輸液,這就證明每隔一段時間,他就得去殘害一個女人--可卻始終無法治標不治本,只能苟活殘喘,直到女人也無法稀釋屍毒時,就會在某一刻驀然爆發,變成世界上最可怕,最痛苦的人。
魔鬼。
嗯,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了。
很久沒有聽到陸寧回話後,山羊才問:“什麼顏色的?”
“黑色。”
陸寧聲音乾澀的回了句,才說:“有人還說,要想徹底解決屍毒,必須得找……”
山羊打斷了他的話:“解鈴還需繫鈴人。”
“對,就是這樣。”
陸寧吸了下鼻子時,心裡卻在想:漠北北看過的那本《秦人·說鬼》中,難道沒有記載就算找了女人,也無法根除屍毒嗎?幸虧,我問了山羊,要不然就會無端害死人的。
不等山羊說什麼,陸寧又問:“你知道,這個身攜帶屍毒的厲鬼,具體叫啥?跟豔陰使相比起來,哪一個更邪惡?”
“豔陰使,跟屍毒的邪惡相比,連提鞋子的資格都沒有的。”
山羊淡淡的說:“要不然,就憑你修煉了陰陽合,絕對能起到抗禦效果的。至於攜帶屍毒的厲鬼,具體叫什麼,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根除所中屍毒,得跟她發生那種關係--前提,是她是雌性。如果是雄性,你最好還是找根繩子去上吊吧。”
“呵呵。”
說到這兒後,山羊還很沒心沒肺的笑了笑:“別企圖服毒啊,吃大量安眠藥啥的,因爲你現在已經是百毒不侵之體了。”
“它是個女的,來自羅布泊的黑暗世界,功夫相當高,我跟她對掐,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陸寧沉默片刻,才用很低的聲音說:“當時她要是想殺我,就算、算崑崙在場,也救不了我。”
他這樣說,就是告訴山羊:他在被九幽王打傷時,崑崙出現了。
“崑崙有沒有受傷?”
山羊着急的問道。
“不知道,當時我已經疼昏過去了,醒來後,所有人都不見了。”
陸寧回答說:“但現場,沒有任何的血跡。”
“哼哼,屍毒殺人,沒必要必須見血的。”
山羊冷笑一聲,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崑崙,也肯定中了屍毒。”
陸寧的右手手背上,猛地崩起青色筋絡,啞聲問道:“有人說,我要想解毒,得先給那個厲鬼,去搜尋它裝殮時所穿的那雙繡花鞋。”
“唉,跟你說這些的人,並沒有說錯。”
山羊在那邊輕輕嘆了口氣後,扣掉了電話。
好像還沒有說完,山羊就扣掉電話的行爲,貌似有些寡薄。
但陸寧卻知道,山羊在扣掉電話後,就開始全力以赴的,尋找拯救他的辦法了。
陸寧有一個半兄弟,一個是崑崙,可以隨時爲他去死。
半個就是山羊,纔不會爲了陸寧就傻乎乎的去死,卻能爲了幫他,付出最高代價。
噠,噠噠的腳步聲,就在陸寧低頭髮呆時,從前面響起。
他擡頭,就看到了一個明媚逼人的都市女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