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覺得自己憔悴了很多,哪怕是膚色比以前細膩了,卻是一種病態的顏色。
這個人啊,總是由儉入奢易,由易入儉難。
以前陸寧跟毛驢兄弟倆覺得外面油條包子的就很香了,不過自從林武出現後,每天的早晚兩餐都是他親手做,又有營養又有味道,吃啥也香,胃口好了心情就好,心情好了人也就精神。
可就因爲商御卿的強行入住,嘴不積德,惹惱了林武后,陸先生的生活又迴歸了以前,心裡那個彆扭啊,吃啥都不香,胃口就不咋樣了,精神也跟着受損,能不憔悴嗎?
就連毛驢也是這樣,整天無精打采的,這些天一回到家就睡覺。
當然了,陸先生人雖然憔悴了很多,不過體重卻有增重的趨勢,這也算是怪事吧?
說起來,商御卿也真夠不要臉的,住進陸家後一直都沒上班,除了第一天早上六點半起牀後,以後這些天都是睡到十點鐘,起來後就自個兒去外面溜達,吃飯。
陸寧問她爲什麼不上班。
她說局裡體貼她,特意給她批了長假,讓她在家好好養養身子骨,什麼時候想去上班了,再去。
陸寧很納悶,機關領導啥時候這麼關心屬下了?
難道不知道這樣縱容商御卿,會把她養成個懶婆娘?
最讓陸寧憤怒的是,商御卿這些天在家除了睡覺,看電視玩手機之外,一點家務活都不幹,還跟陸先生要生活費,理直氣壯的。
誰家的租客這樣囂張,誰家的房東這樣懦弱,要是不給她生活費,她就會拉着你手在那兒眼淚巴巴很可憐的樣子?
唉,說起來都是陸寧太善良了,見不得女人掉眼淚,哪怕是一癟嘴,手就會犯賤,自個兒伸進腰包內拿錢給她。
不過有一點不能告訴任何人--爲了懲罰商御卿的不要臉,陸先生拿走了她所有的錢。
看來,這個脾性大改的小潑婦,是賴定我了,得想個辦法攆着她去上班,最好是讓她另尋住處。
陸寧想到這兒時,很幽怨的嘆了口氣,擡起了自己雙手。
這是一雙多麼好看的手啊,十指纖長,皮膚細膩,絕對是標準的鋼琴手,得有多麼暴殄天物,才能捨得用這樣一雙手去洗衣服?
這些天,林武不但不做飯了,衣服也不給洗了,每天老早起來後最多打掃一下院子,然後外出送快遞,天不黑都不回家,回家後也就躲在西廂房,跟古代秀女似的。
想到林武,陸寧這才驀然驚覺,他們好像好多天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那個娘炮,還真是跟女人一樣,心眼小,難道就看不出陸先生也不想讓商御卿住進來嗎,憑什麼把怨氣都撒在陸寧腦袋上,不做飯,不洗衣服?
陸寧倒是很想買個洗衣機,卻又擔心買了後,會傷到林武的自尊--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可是那個娘炮能理直氣壯住在陸家的三大理由。
如果剝奪他一個很重要的理由,那絕對是相當殘忍的。
善良的陸先生還做不出來。
不想了,家裡那倆怪人只能給哥們徒增煩惱。
陸寧甩了甩腦袋,決定找點開心的事來想。
不知道爲什麼,他想到了宋楚詞。
自從那一天後,宋楚詞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刁難陸助理了,可比以前更加冷漠了,別說是李聖他們在她面前覺得壓抑,就連陸寧都覺得喘氣不舒
服。
李聖等人不知道宋副總爲什麼一下子變成這樣了,陸寧知道。
也很理解她現在的冷漠,純粹就是一種本能上的自我保護。
這個腦殘體,以爲整天扳着個冰箱臉,就能改變丁白康成爲植物人、那位貴人早晚都要找她算賬的現實嗎?
差不多,她早就做好了迎接殘酷打擊的心理準備。
至於宋天問,那個沒卵子的老男人,在丁白康出事的當晚,就離開了唐王,說是去外國考察市場,在短時間內都不會回來了。
如果他真是去國外考察市場,那爲什麼不帶助理人員?
最起碼,把他那溫柔的老婆也帶着啊。
宋天問一個人走的,還帶走了足夠在美國買套別墅、再找個歐美美女過一輩子的錢--這些佔了神通快遞賬面上流通的現金,百分之七十。
傻瓜也能看出,因爲丁白康變成植物人,宋天問擔心受到那位貴人的打擊報復,在事發當晚就攜款潛逃了。
連老婆,女兒都沒有帶,只帶了足夠的錢。
大難來時撇下宋楚詞母女的這種行爲,是不是沒卵子的男人,才能做出來的?
唉,怪不得人們總是常說,在光明的背後,總是有黑暗的存在。
宋天問,就是當前表面風光的宋楚詞的背後黑暗。
說起來,她跟她母親的命,還真夠苦的。
再說起來,那位貴人也真夠可怕的,要不然宋天問也不會走這一步。
幸好,陸先生覺得跟宋楚詞沒多大關係。
儘管他得擔負最重要的責任:他要是不把丁白康揍成植物人的話,宋楚詞最多去給人做小……只要能忍辱負重,還是能保全家庭,不用回到家後孤兒寡母的相對流淚。
陸先生卻不怎麼後悔,他敢跟老天爺發誓:如果重來一次的話,他還是會那樣做。
任何侮辱母親的狗雜碎,都得受到最殘酷的懲罰!
至於宋楚詞會不會在心裡埋怨他多事,陸先生覺得她差不多會這樣想,要不然決不會這樣尊敬他--一個腦殘的女人尊敬一個男人時,就證明她恨死了這個傢伙。
幫、幫幫。
就在陸寧拿着手機胡思亂想時,有人敲響了房門。
“進來。”
陸寧放下手機,拿起了一本管理學,裝作正在苦讀的樣子。
實際上也不全是裝,因爲在這些天內,他大多數時間都在讀書,哪怕由衷的以爲,這種書遠遠不如金瓶梅等名著好看,不過用來打發時間時,還是能讓人從中學到一些東西的。
門開了,是那個叫周倩的秘書。
“陸助理,宋副總請您過去一趟。”
周倩手裡拿着一摞報表,看來是剛從宋楚詞辦公室內出來,順便給她傳話讓陸寧過去。
“好的,謝謝。”
陸寧放下書本,站起身衝周倩笑了笑,笑容很親和的樣子。
周倩眼裡卻閃過一抹明顯的譏諷,轉身走了。
我知道哥們在你心裡就是個土鱉,你看不起我,不過有必要表現的這樣明顯嗎,一看就是個淺薄的人,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陸寧心中淡然一笑,整理了一下脖子裡的領帶,邁步走出了辦公室。
在宋天問‘攜款潛逃’後,宋楚詞這個副總其實就已經成了神通快遞的正道大老闆,完全可以更上一層樓,搬去
總裁辦公室的。
她沒有去。
可能她厭惡那個叫父親的男人,也包括曾經使用過的辦公室。
或許,她也知道,無論她是總裁,還是副總,她都不會在這兒呆太久。
惹下滔天大禍的人,日子過的越是平靜,就會越感到不安的。
宋楚詞的辦公室門開着,她正在伏案工作,陸寧邁進一隻腳後,才擡手在房門上敲了敲。
宋楚詞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淡淡的問道:“你以前進來可從不敲門的,今天吃錯什麼藥了?”
“你以前跋扈時的樣子讓我反感,現在需要我的尊重。”
陸寧說出了實話。
把看的那份文件合上,宋楚詞才說:“你是在可憐我?”
“談不上可憐,就是希望你能從我的尊重中,獲得一點點自信吧。”
陸寧坐在了沙發上,嘴裡說着多尊重宋楚詞,卻又點上了一顆煙。
除了他之外,沒有誰敢在宋楚詞辦公室內吸菸的。
宋楚詞也已經習慣了,看着他說:“聽說,你最近一直在讀跟經濟有關的書?”
“以前沒覺得這些書好看,現在看看還倒是可以,很有深度,當然也有厚度。”
“你想開公司?”
“誰不想當個小老闆呢?”
吐了個菸圈,陸寧問:“宋總,找我什麼事?”
宋楚詞沒有說話,目光盯在陸寧面前的案几上,沉默半晌後才答非所問的說:“我已經託人調查過了,全國所有海關、出入境登記處,都沒有他的記錄。”
宋楚詞所說的這個他,就是她父親宋天問。
陸寧隨意哦了一聲:“哦。看來他沒有出國。”
宋楚詞搖了搖頭:“他是不會留在國內的。我知道,他這個人遇到大事時,是相當殺伐果敢的,自然很清楚要是呆在國內,早晚會被人找到。”
陸寧眉梢微微挑了一下:“你是說,他偷渡了?”
宋楚詞擡頭看着窗外,眼裡滿是痛苦的說:“昨晚,我媽媽在家裡的保險櫃內,找到了幾本不同名字的護照、身份證--呵,沒想到他早就準備了這些東西,看來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打算。”
宋楚詞痛苦,那是因爲她那個把她當做掌上明珠的父親,從來沒有跟她母女說起過這些事,也證明了他早就打算在厄運來臨之前,獨自逃生。
“看來,你父親跟那位貴人的關係,不僅僅是代言人的關係,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麼早的就給自己留下後路。”
陸寧想了想,才說。
“算了,不說這個了。”
宋楚詞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說:“不管怎麼樣,只要我在神通快遞一天,我就得好好打理它。或許,那位貴人會可憐我,忘記我呢?”
陸寧笑了笑,沒吭聲。
傻瓜也知道,宋楚詞這樣說是一廂情願。
宋楚詞站起身,說:“我讓你過來,是想讓你送我去見個人。”
“見誰啊,還得讓我親自陪同。”
陸寧開了個玩笑。
宋楚詞卻沒有笑,淡淡的說:“見一個四十五歲的男人。”
陸寧有些不解,搞不懂宋楚詞爲什麼要提到那個人的男人的年齡。
宋楚詞接下來的話,解開了他的疑惑:“去年時,他就曾經試着追求過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