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
當心灰意冷下的商御卿說出這句話後,歐特本能的脫口問道。
商御卿沒說話,只是傻傻的盯着他過了片刻,忽然笑了。
午後的陽光灑在她的側臉上,讓她看起來是那樣的美麗,且又神聖不可侵犯。
不知道爲什麼,歐特不敢跟這樣一張臉,一雙滿含着譏諷的眸子對視,趕緊挪開目光,腮幫子猛地鼓了幾下,再次嘎聲問道:“他,是誰?”
不等商御卿回答,歐特猛地醒悟過來,霍然擡頭看着她:“你說的那個他,就是你的前男友,陸寧嗎?”
“是,就是我的前男友陸寧。”
商御卿此時的臉色,變得無比平靜,就像她說話的聲音:“或許,他從來沒有把我當做他的女朋友。可在我心裡,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歐特艱難的嚥了口吐沫,雙手緊攥,卻沒有說話。
本來,對於心高氣傲的歐特來說,聽自己所愛的女孩子,說他不如她的前男友後,肯定會覺得這是對他的奇恥大辱,繼而憤怒。
可現在他卻沒理由憤怒:一個男人,不管是任何原因,在苦勸自己心愛的女孩子,去陪一個不認識的老頭子睡覺後,都已經算不上男人了。
不是男人的男人,有什麼臉去憤怒?
只是他不心甘,再次嚥了口吐沫,才啞聲說:“商,可你知道嗎?就算換成是他,遇到當前這種情況後,他也唯有屈服的。”
“他會屈服?咯,咯咯!”
商御卿忽然就咯咯嬌笑起來,擡手捂住嘴,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卻有淚水嘩嘩的淌下,聲音無比清脆的說:“你根本不懂那個混蛋。我敢說,如果他還在我身邊,是我的正牌男朋友的話,如果有人跟我說,讓我去陪一個老頭子睡覺,我纔不會當回事呢!”
“爲什麼,爲什麼不當回事?”
歐特傻了般的問道。
“因爲無需我說什麼,做什麼,他都會幫我搞定,讓那些打我主意的人,後悔產生這麼愚蠢的念頭。”
商御卿笑容驀然收起,擡手狠狠擦了把淚水,大聲說出的話中,帶着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驕傲。
但接着,她的這份驕傲,就變成了無比的痛苦:“可惜,我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寧可去睡一個比他大好多歲的女人,都不要我。”
歐特呆了下,接着又說:“更可惜的是,他已經死了。無論他在你心裡有多麼厲害,他都已經是個死人了,再也無法幫你。”
“對,你說的不錯,無論那個混蛋有多麼的厲害,他都是個死人了。死人,是從來不管活人事的。”
商御卿木然的點了點頭,轉身就走:“所以,我才希望去死……歐特,你說我要是死了,他在看到我後,會不會很奇怪的問我,不好好當我的大明星,幹嘛要去哪兒呢?”
歐特也像魔障了那樣,跟了上去:“差不多,會問吧?”
“那,我該怎麼說?”
“你就實話實說好了。”
“嗯,可那混蛋啊--他纔不會可憐我,心疼我,只會幸災樂禍的諷刺我。”
商御卿呵呵笑了下,輕聲說:“我跟你說啊,別看你把我當做寶那樣,其實我在那個混蛋眼裡,連他身邊那條狗子都比不上的。人家要是敢踢他那條狗子一腳,他就能跟人拼命。人家要是欺負我,呵呵,他只會在旁邊看戲的。”
“那,你還想去死嗎?”
歐特趕緊抓住機會問道。
“
去啊。”
“他會笑話你的。”
“哼哼,他敢笑話我,我就打掉他滿嘴的牙!”
“你--”
歐特忽然發現,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歐特,你回去吧。我知道,你這樣做也是被迫的,你也沒辦法。因爲,你終究不是那個混蛋,誰敢欺負他的人,他就挽袖子揍人,纔不管後果怎麼樣。”
商御卿停住腳步,頭也不回的說:“哦,對了,謝謝你在這一年多來的關心。如果真有來生的話,我希望--我們從沒有認識過。”
“商!”
歐特無比的痛苦,擡手抓住商御卿的肩膀,正要再做最後一次努力時,就聽人在背後說:“我真納悶,像你這種極力去勸自己女人陪人睡覺的男人,咋就還有臉活着。”
“誰?”
歐特猛地回頭,俊朗的臉兒攸地猙獰起來。
商御卿可以用這種話來打擊他,但別人--劇組幕後大老闆也可以,但別人休想,真以爲歐特帥哥,是那種好欺負的男人啊?
話說那身踺子肉,可不是用來讓女人癡迷的,還是揍人的最大依仗。
“誰--”
幾乎是跟歐特同一時間,問出這個字的商御卿,卻像被雷劈了一下那樣,所有的神經繃緊,所有的細胞,就歡快的吶喊起來:是他,是他是他就是他!
他,來了。
有人說,塵世間有一種聲音,能讓你到死也無法忘記。
那就是母親的聲音。
不過,當母親搬着個小馬紮,領着你兒子去外面曬太陽後,你就只記得一個聲音了:初戀的聲音。
陸寧,就是商御卿的初戀。
別看她在提起他、想到他時,都會因爲他的骯髒、卑鄙無牙而恨的牙根癢,可毫無疑問的是:不管她嫁給誰,又是跟誰幸福的白頭到老,臨閉眼撒手人寰的那一刻,也不會忘記他的聲音。
他,不是死了嗎?
怎麼會來這兒了?
難道,老天爺可憐我,才特意派他來陽間,帶我去他那個世界?
全身都在發顫的商御卿,極其艱難的轉過身時,就看到一個傢伙,正一拳狠狠揍在歐特的臉上。
那麼強壯的歐特哦,滿身都是墳起的腱子肉,好像砍上一刀,也能把刀刃崩個豁子似的歐特哦,現在卻像稻草人那樣,被人一拳打飛了出去,足足四五米。
女人都是善變的。
唉--上帝在心裡嘆了口氣:要不然,剛纔還想哄着人家歐特跟她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御卿姐,爲啥在他被某渣男一拳打出去後,卻看都沒看他?
只是呆呆望着陸寧,神遊天外,不知今夕是何年。
“我們--以前認識嗎?”
一拳把那個健將打昏過去後,陸寧這樣問傻了的商御卿。
驢哥可以作證,寧哥的聽覺靈敏度,比它老人家都變態,實在沒理由聽不到剛纔歐特跟御卿姐所說的那些話。
以爲死老外要欺負同胞的陸寧,尾隨來到小公園深處後,本想立即出手教訓一下歐特來着,結果才發現人家是戀人。
戀人嘛,別說是吵架後拉拉扯扯了,就算滾在草地上做運動,陸先生也覺得他沒權利管--最多,也就是躲在旁邊偷聽一下、
畢竟明星的私生活,總能惹人感興趣不是?
不偷聽還好,陸寧聽着聽着,就聽到了他的名字。
天底下,那麼多叫陸寧的,所以陸先生真不敢確定,商
大明星所說的那個渣男,就會是他陸姑爺。
但有差不多應該是。
因爲人家也說了,渣男陸寧早就死了。
陸姑爺,豈不是也是從鬼門關前爬回來的嗎?
只是,卡秋莎可沒跟他說過,在他以往的生活中,會認識商大明星的。
所以他纔在一拳打昏不男人的男人後,用求證的眼神看着商御卿,問出了那句話。
果然是你。
你沒有死。
真好。
可你特麼的怎麼就沒死呢?
要不然,死人是無法裝傻賣呆的,問我認不認識你!
腦子裡亂成一大團的商御卿,呆望着陸寧過了足足三分鐘,都沒有說話。
“咳,那個啥,看來是我想錯了,我們根本不認識。商小姐,非常抱歉我打了你的男朋友。可是我覺得他該揍,咋就把你往外推呢,真是不懂得珍惜。”
陸寧被商御卿癡呆的目光,看的有些發毛,訕笑着擡手撓了撓後腦勺,轉身就走時,還沒有忘記勸她:“我覺得吧,你男朋友說的也沒錯。不就是陪個老頭子睡一覺嗎,反正也少不了啥--”
“閉嘴。”
商御卿終於說話了。
“我偏不閉嘴。”
陸先生有些不爽了。
“你過來。”
商御卿擡手,衝他勾了勾蔥白般的小手指。
“當我啥人呢,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少爺?”
陸寧皺眉,更加不滿。
“三百塊。”
“啥?”
“三百塊,你過來。”
“五百。”
“好,成交。”
商御卿說着,馬上就兜裡掏出一張面額五百的鈔票,遞了過去。
陸寧掃了眼那張鈔票,又看向了商御卿的臉,眼角微微跳動了幾下。
他忽然有了種無比奇怪的感覺:他跟商御卿剛纔的這番對話,絕對是下意識發揮出來的,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見錢眼開’的貨色。
西伯小公主的丈夫,會是一個爲了五百塊就彎腰的傢伙?
當然不是!
可又爲啥,剛纔跟她這番對話,是那麼的流利,並且無比的享受着呢?
陸寧猶豫了下,才走了過去,接過了那張鈔票,舉起來對向太陽時,就聽商御卿冷哼一聲說:“哼,是真鈔,我會騙你?”
“這可沒法說,世風不古啊,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
靈魂深處那扇玄黑色的大門,忽然間就敞開了一道縫,有類似萬古幽魂的飄渺聲音,從裡面穿了出來,帶着要衝出來的急不可耐,咣咣的撞着大門,讓陸寧腦子無比的疼痛,趕緊狠狠咬了下舌頭。
舌尖上的劇痛,就像一座土山那樣,忽地就飛到了那扇大門前,把那道縫隙,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欲裂的頭疼消失。
卻留下了真切的似曾相識,讓他清晰的意識到:原來,我跟她果然是認識的,而且以前也打鬧慣了,用這種不要臉的方式。
陸寧因爲頭疼而咬舌尖的動作,纔沒有逃過商御卿的慧眼。
裝,你特麼的就跟姑奶奶裝!
心中冷笑一聲後,商御卿才發現她現在的心情,竟然是從沒有過的平靜--就像死狗那樣躺在旁邊的歐特,甜甜的睡着,很純潔的樣子。
“你是從陰間來的嗎?”
商御卿歪着下巴,看着陸寧問道:“什麼時候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