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樹上有人。
那是個高手。
如果不是陸寧的第六感(俗稱危機感)特別敏銳,還真就察覺不出來。
你是誰?
假扮吸血蝙蝠的人綁架阿藍黛娃,給我佈下圈套的那個人?
還是,你就是來自‘那個世界’的鐵遼?
陸寧靜靜的望着那邊的白樺樹,轉身時藏在背後的右手中,已經握住了崑崙陌刀的刀柄,看似動也不動的站在那兒,實則用他的目光、他的殺意,把那邊方圓三十多米的地方,全都籠罩了起來。
這個人在這兒很久了,應該看到陸寧狼狽逃竄,聽到阿藍黛娃等人交談的那些話了,現在卻依然動也不動的藏在某棵樹上,擺明了想在暗中繼續監視他。
陸寧特別反感有人躲在暗中,監控自己,適當時給自己下幾個小套,逼着他去鑽。
陸寧決定給這個人一個懲罰,如果能幹掉他的話,那就更好了。
陸寧站在這兒看向那邊時,樹上那個人也沒動,就像屏住呼吸的一條毒蛇,發現被‘獵物’發現,並引起陸寧強烈的殺意後,鐵遼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他能明確感覺出,別說自己張嘴了,哪怕是自己眨一下眼睛,陸寧都能用他無法想象的手段,在他表明自己身份之前,把他一擊致命。
鐵遼也不知道,距離自己數十米遠的陸寧,怎麼會給自己這麼極端的壓迫、恐懼感,更搞不懂這傢伙在察覺到他的存在後,怎麼就不搞清楚,就冒然生出如此強大的殺意。
自從經歷過北朝地下古城那些事後,陸寧彷彿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陸寧了。
以前的陸寧,從來都不會這樣的極端,在沒搞清楚對手是誰時,就騰起必殺之心。
鐵遼很清楚,陸寧此時散發出的殺氣,其實是一種魔性。
人類不該有的,更不該出現在理智本來相當冷靜的陸寧身上。
鐵遼並不知道,昨晚陸寧來到森林中後,被打電話的那個‘鐵遼’,已經徹底攪亂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心態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簡單的來說呢,就是陸寧內心深處,其實相信了‘鐵遼’所說的那些話:這個世界上的陸寧已經死了,現在的他,只是來自另外那個空間,繼承了這個世界上的他,做他沒完成的事。
也唯有這樣,才能解釋陸寧在抱着核彈撲向坑中翻起的火山岩漿後不死、醒來後卻又沒有生命跡象的事實。
他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怎麼可能會有這個世界才認可的生命跡象?
至於現在他變成了‘正常人’,與土豆老給他留下的黑色白睛石魚,有着最直接的關係。
那條黑色白睛石魚內,蘊藏着古老(比周朝時期還要早,堪稱古老),卻又神秘的力量,才能讓陸寧從活着的死人,變成了活着的活人,變成了真正的陸寧。
今晚之前,陸寧始終對他在那種情況怎麼會不死、醒來後大半年沒有生命跡象而疑惑,直到‘鐵遼’在昨晚給他說了那些話後,一下子就解開了他心中的疑惑。
那個鐵遼說,這是一個秘密,比天還要大的秘密,當世只有他跟陸寧知道。
既然是天大的秘密,而且關係到自己的生命起源——陸寧希望,他能成爲當世唯一能掌握這個秘密的人。
除了他之外,包括那個鐵遼在內的任何人,
都沒權利知道。
沒有誰能理解,當一個人基本確定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卻愛極了這個世界,生怕有人會在某一天站出來說他是個異類時,會有多麼的恐懼。
爲徹底消除這個恐懼,只能讓這個秘密,變成絕對屬於自己的秘密。
陸寧知道,原先的自己,很欣賞原先的鐵遼——可原先的鐵遼,已經在數年前死在了中東。
現在的鐵遼,只是跟他一樣來自那個平行世界,算是個熟悉、卻又一點都不瞭解的陌生人。
殺一個自己不瞭解的陌生人,來死保自己的知名秘密,對於陸寧來說是必須的,除非他聽從鐵遼的意思,通過讓彼岸花開,來徹底改變這個世界。
陸寧從沒打算,讓九幽世界中那些邪物,跑到塵世間來禍害這個美麗的世界。
這是他的家園,有爲了幫他尋找父母把孃老子存款偷出來幫他的兄弟,有爲了搜尋他下落就不顧死活孤身挺進羅布泊的兄弟,有爲了他東山再起,就一再接濟他的小冰妹子,有寧可爲他當一輩子影子的崑崙,有——
有很多很多陸寧衷心希望能長命百歲的人,生活在這個美麗的家園中,無論他是哪個世界的陸寧,都希望能跟他們一起慢慢變老,怎麼可能任由那些至邪之物,來主宰這個世界呢?
他愛這個世界,愛他的家園,愛他的家人。
寧死,也要保護他們。
而守護他們的前提,就是先解決自身的致命麻煩。
所以當陸寧發現那邊樹上藏着人,並迅速判斷出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綁架阿藍黛娃、把他引來這兒並說出那個大秘密的那個鐵遼後,陸寧動了從沒有動過的殺機。
很明顯,那個鐵遼感受到了他渾身散發出的駭人殺意,本能的選擇了繼續潛伏下去(唯有這樣纔是最安全的),希望不被陸寧發現他的確定方位。
鐵遼確實是這樣想得。
更搞不懂陸寧怎麼會變成這樣,在敏銳意識到自己哪怕眨一下眼,都能引來無法抗拒的殺身之禍後,他只能像個化石那樣,藏在樹上動都不敢動。
陸寧此時散發出的強烈殺意,形成了一個看不到的氣場,把他死死籠罩其間,有冷汗從額頭、背上冒了出來。
鐵遼不敢擦——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了,又怎麼敢擡手擦汗?
他雖說搞不懂陸寧怎麼在忽然間,就爆發出瞭如此駭人的殺氣,卻能斷定陸寧還沒有發現他藏身的具體方位。
鐵遼只希望,在陸寧殺氣消失之前,都別發現他藏在這兒。
陸寧,已經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
他依舊昂着頭,眼睛有些‘渙散’的盯着鐵遼藏身的區域,好像一具沒有生命的殭屍,只是路過這兒。
不該鐵遼卻能從他微微擡起的右肩,能看出他把所有的力氣,都集中在了右手上,只要自己稍稍發出一點聲響,就會招來無法抗拒的殺招。
鐵遼現在多麼希望,自己能變成一根樹枝?
那樣,陸寧就永遠發現不了他。
鐵遼沒有變成樹枝,他沒那個本事,他是人。
是人,在全身心的緊張時,額頭就會冒出冷汗,冷汗會順着臉頰慢慢滑落。
一滴晶瑩的汗滴,從十數米高處的樹上,受地心引力的吸引滴落了下來。
早晨的陽光,散發出金子般的
光芒,照在那滴汗珠上,反射出極其絢爛的光芒。
僅僅是一閃而過。
但這已經足夠泄露鐵遼的藏身所在。
恰在此時,被槍聲驚起的一隻飛鳥,撲扇着翅膀從遠處飛回,收斂雙翅扎向了鐵遼——刀光,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像是一道撕破烏雲的閃電,不等你捕捉到它的來處,就已經刺向你的瞳孔!
“嗨!”
鐵遼暴喝聲中,身子猛地後仰的同時,陌刀拼力迎了上去。
鐵遼身子後仰時,並沒有用腿勾住樹幹,就任由自己像失去重心的石頭那樣,從十數米的高空自由落下。
噹的一聲炸響,雙刀互擊時有電弧閃過,更有一蓬鮮血,驟雨般的灑落。
是那隻要回家的鳥,被兩把陌刀硬生生斬成了四瓣。
鳥兒肯定感覺不到痛苦,因爲不等它搞清楚咋回事,它就已經變成四塊,生命嘎然而止了。
可惜了!
那滴汗水還未砸落在地上,陌刀就已經全力斬向那棵樹十數米出的陸寧,看到陌刀被鐵遼擊開後,現在大叫一聲可惜。
爲了嚴守那個秘密,陸寧承認拼盡全力去斬殺鐵遼,無論時機、角度都拿捏的異常好,可唯獨力道不夠。
整整一個晚上,阿藍黛娃折損了他至少八成的體力。
女人就是溫柔鄉的代名詞,溫柔鄉就是一切英雄、流氓還有惡魔的墳墓,無論你有多麼牛比,強大,在跟女人折騰一個晚上後,你都會有力不從心感,這是肯定的。
如果不是躲在樹上休息那麼久,陸寧連現在的六分力氣也使不出來。
要不是這樣,鐵遼絕躲不過他這全力的雷霆一擊。
鐵遼從高空墜落,頭下腳上,雙手依舊牢牢握着崑崙陌刀,用力咬緊了牙關:陸寧方纔帶給他的超強殺意,那不遺餘力的一刀,確實惹怒了他。
他沒打算跟這小子解釋什麼(你特麼的瘋了,看都沒看到我是誰,就想幹掉我),只想在接下來,用毫不客氣的拼殺,來出口氣。
距離地面還有不到兩米時,鐵遼左腳腳尖急促在樹身上點了下,垂直急速下墜的身子,就像蝙蝠那樣橫飛出去,再一個乾脆的前空翻,雙腳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他雙腳剛落地,就感覺背後有利器破空的嘶嘶聲傳來,直衝他後新要害處。
根本不用回頭去看,鐵遼也知道陸寧這是在趁着他立足未穩時,又對他展開了雷霆一擊。
特麼的,你還沒完了你!
剛纔你給來一刀,那是你沒看到我是誰,還有情可原,但老子在樹上掉下來時,你會看不出我是誰?
還敢對我下狠手,這就是要滅口啊,就爲了我看到你把吸血蝙蝠老大的閨女,給幹了半死?
鐵遼本來就是霹靂火的性子,被龍頭逼着‘修身養性’那麼多年後,纔好不容易取得了一點成績。
現在陸寧的不依不饒,徹底激發了他的本性,暴喝一聲身子半擰,在間不容髮之間躲開刺來的利器,陌刀攸地蕩起一個森芒的半圓,狠狠斬向陸寧腰間。
刀槍不入的陸寧,並不想被暴怒的鐵遼拿刀子在腰間狠砸一下,騰身而起時,右手中的樹枝一點,點出幾朵幻影,迅疾刺向他的左眼。
陸寧拼力甩出陌刀後,就順手從旁邊樹上掰下了一段枯枝,當做軍刺來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