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上,大片的莊稼地綠油油的,風吹過,便是一陣沙沙的響聲,響聲輕微而悅耳,植物的淡淡清新香氣隨着這沙沙聲直沁心脾,令人從裡到外的感覺舒坦。
楊帆站在田埂上眺望着遠方,旁邊有一棵老榆樹,他的阿拉伯小美人兒就在榆樹下安靜地吃着草。
純種的阿拉伯馬是馬中的皇族,它的體形也是最漂亮的。頭形輕俊,前額寬廣,耳短豎直,眼大有神,頸長形美,臀部渾圓,肌腱發達,蹄質堅韌,不管它的毛髮是什麼顏色,它的皮膚都是黑色的。
阿拉伯馬兼備了驚人的速度和極大的耐力,三個時辰它就能跑出兩百五十里路,這纔是真正日行千里的神駿。而且它性情溫和,聰明敏銳,具有較高的智商,很容易就能領會主人的意圖。
比如現在,它的繮繩沒有拴着,楊帆只是吩咐了一聲,它就溫馴的繞着老榆樹打轉,只啃樹下的野草,幾步之外的莊稼地裡就是綠油油的青苗,但它根本不會靠近一步
純種的阿拉伯馬即便在大食國也被視爲珍寶一般的存在,經常會被主人牽進自己居住的帳篷安置保護,他們只用雌馬,不相信騸馬,只保存少量雄性小馬配種,絕不混血,更不會出售。
阿卜杜拉沒有吹噓,他這次送給楊帆的禮物確實是價值連城,便是拿一千個美麗的女奴去換,有的人也未必肯以自己的大食寶馬作爲代價。
遠處,一騎飛來,馬上是一個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的胡服,銀白色的繫帶緊緊繫住她纖細的小腰,駿馬奔馳間馬上的女騎士挺胸拔背,柔韌纖細的小蠻腰隨着那跨鞍打浪的動作款款擺動,有種迷人的韻律。
到了近前那女子猛地一勒馬繮,棗紅馬人立而起,希聿聿一聲長嘶,碗大的馬蹄重重地踏向地面,馬蹄還未着地,馬上的女騎士便一躍而下,珍珠白的尖翹緞靴穩穩地踏在草地上。
“阿郎!”
古竹婷歡喜地向楊帆喚道,俏麗的臉蛋兒上帶着一抹潮紅,或許是因爲奔跑過急,可其中也不無法看見楊帆的激動,紅暈襯得她的臉蛋兒愈發明媚。
她可是真有日子沒有見到楊帆了,一開始確實是因爲她太忙,她不在灞上的這些日子,已經積壓了太多的事情,後來卻是因爲上官婉兒到了長安。
如果說相對於小蠻和阿奴,她僅僅是覺得小蠻與郎君青梅竹奴,阿奴比她青春年少、多才多藝,那上官婉兒在她心中就是隻能仰望的存在了。
論身世那是世家千金、論地位那是巾幗宰相、論才學那是主掌史館和翰林院、秤量天下才子名士的第一才女,論名氣兩人間更是天壤之別。古竹婷那敏感自卑的心思登時又重了幾分,自慚形穢,不敢相見。
楊帆漸漸咂摸出了幾分味道,知道她是有意拖延,不敢離開灞上,再加上婉兒也有意要見見這位姐妹,所以楊帆這一次便藉着試騎寶馬的機會,乾脆來了灞上。不過他沒到灞上鎮去,而是等在田間,古竹婷得人傳訊後,慌忙趕了來。
楊帆笑道:“看你騎馬都是一種美妙的享受,我自認馬術也算不錯,可是與你一比,可就不能瞧了。”
“人家騎術一般,哪有阿郎說的……”
古竹婷靦腆地笑,正要謙遜,忽然看見正在老榆樹下吃草的那匹大食寶馬,不由一聲驚呼。她急忙反手掩住嘴巴,一雙美麗的杏眼瞪得溜圓,看着那匹毛髮似深青色緞子般的大食寶馬,再也不捨得移開目光。
楊帆打聲呼哨,那匹馬立即快步走到他的身邊,用鼻子親暱地蹭了蹭他。楊帆摸摸馬鬃,對古竹婷笑道:“你看這馬如何?”
古竹婷目不轉睛地點點頭,走過去繞着那馬轉了兩圈兒,半信半疑地道:“這是……大食寶馬?”
楊帆對馬沒甚麼研究,此番出城騎乘駿馬,雖然感到這馬又快又穩,疾駿如風,確實與凡馬不同,可是因爲他對馬不甚瞭解,卻也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這時聽古竹婷一說,不禁奇道:“你認的?”
古竹婷點頭道:“昔日幽州都督唐振凱六十大壽時,崔老太公曾想法設法重金購得一匹大食寶馬作爲壽禮,唐都督大喜,從此視如瑰寶。不過崔老太公那匹馬有些雜色,不及此馬俊美。”
楊帆知道幽州都督府下轄幽、易、燕、北燕、平、檀六州,兵權極重,乃北方封疆大吏。范陽盧氏、清河崔氏等山東大族多有倚重他處,唐都督大壽,恐怕山東士族各大世家都會有厚禮饋贈。
楊帆當初大婚時,曾經見過薛懷義與太平公主鬥富,二人所贈寶物都算得上價值連城。而山東世家千年底蘊,對幽州都督又多有倚重,存心結納之下,所贈的寶物較之自己當日所得必定還勝幾分,可這唐都督卻以大食寶馬爲第一厚禮,可見其貴重。
這時楊帆才明白這匹馬究竟何等貴重,阿卜杜拉送他的這份禮物不可謂不重。想起當日被阿卜杜拉打斷好事,自己還滿腹不悅,楊帆不禁暗自內疚:“等阿卜杜拉再從大食回來,一定要向他盛宴賠罪纔是。”
楊帆見古竹婷一直目不轉睛地瞧着這匹寶馬,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便笑道:“騎上去試試看。”
古竹婷訝然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
楊帆笑道:“當然是你。”
古竹婷連忙搖頭道:“不不不,這是阿郎的愛馬,我怎麼敢騎。”
楊帆低聲道:“一匹馬而已,我想騎的可是你!”
古竹婷的俏臉騰地一下紅了,雖說二人一見面,任威等人就很自覺地退開了,這句調笑的情話兒不用擔心被人聽見,可她面嫩,還是羞得滿面通紅,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帶起了溼意。
楊帆見她窘迫,不好再調戲她,便笑道:“來,騎上去試試,馬本來就是用來騎的啊。”
“可這是寶馬……”
“寶馬也是馬,馬再好,在我心中總不及你珍貴,難道人還不如一匹馬麼?”
古竹婷咬着薄脣輕輕點了點頭,拉過那匹馬,輕輕一躍,小心地翻上馬背。她的纖腰長腿有着極完美協調的比例,往馬上一坐,細綢的褲子一下子繃緊了大腿,頓時顯出腴潤渾圓的曲線來。
尤其是她雙腿挾緊馬腹的時候,股肌一繃,楊帆看着那曼妙的曲線,想着這樣一雙渾圓修長、結實膩潤的大腿夾在自己腰間的感覺,胯下的小二哥竟然有些搖頭擺尾,近來楊大官人真是極度慾求不滿了。
幸好古竹婷雙足一磕馬腹,輕輕一聲叱喝,那馬就像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楊帆纔不致現醜。大食馬不但擅長跑長途,短程衝刺也是快如追風,古竹婷馬術極佳,雖是頭一回騎乘這匹寶馬,卻是駕馭自如。
騎在這樣的駿馬背上,她幾乎沒有任何顛簸的感覺,彷彿飛翔在空中一般,那馬的四蹄彷彿踏在懸浮的空氣裡,平靜、敏捷,楊帆等人遠遠看去,古竹婷跨鞍打浪的動作也不那麼明顯了,她似乎已經人馬合一,箭一般射向遠處。
古竹婷去的快,回來也快,片刻功夫她就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之中,可一眨眼,她又飛馳而回,到了楊帆面前古竹婷一勒馬繮,那馬也不揚蹄嘶鳴,沒見怎麼作勢,就穩穩地停在了那兒,而古竹婷筆直地甩向身後的秀髮這才緩緩飄落下來。
楊帆翹指讚道:“好!果然是好馬!你的騎術也好,從現在起,它就屬於你了。”
古竹婷剛從馬上躍下,一聽這話,吃驚道:“不不不,這匹馬……太貴重了。”
崔老太公當初以大食寶馬饋贈唐都督,古竹婷就是負責護送的人之一,她親眼見到,安東都護府大都護趙歡將軍欲以四個新羅美人兒,一對高麗孿生姊妹、還有兩個金髮碧眼、膚白勝雪的斯拉夫女奴再加高麗明珠三斛交換此馬,卻被唐都督一口回絕。
據說唐壽星得了此馬,比對親兒子還親,他親自洗馬餵馬,從不容他人插手。因爲這馬出入後宅無忌,他最寵愛的一個侍妾被馬驚了一下,只抽了它一鞭子,就被唐都督打個半死,丟到浣衣房做了女奴。
如今楊帆想都不想,就把這樣的寶馬送給了她,在楊帆看來,這只不過是一匹馬,再稀罕也是代駕的牲口,可是在古竹婷心中卻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兒,古竹婷心中激盪,眼圈兒一紅,差點掉下淚來。
楊帆瞧她受寵若驚、感激涕零的樣子,不禁又好笑又好笑,他原以爲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已經打消了她的自卑念頭,沒想到這女人還是這般模樣,深入骨髓的觀念真是不容易糾正啊。
楊帆輕輕攬住她的香肩,柔聲道:“只是一匹馬而已,何必這般模樣,連你都是我的,你的馬還不是我的馬?就當你是幫我照看它好了,我想騎時,還不是一樣可以騎麼。”
古竹婷摟住楊帆結實的腰背,低低地道:“嗯!”她吸了吸鼻子,輕輕地道:“人家也情願被阿郎騎,阿郎想什麼時候騎,就什麼時候騎。”
楊帆本已半死不活地耷拉下去的小兄弟騰地一下就熱血上頭了,馬上像根旗杆兒似的豎了起來,他是真想馬上扳鞍上馬,騎着她風一樣飛走,可是……,看看站在田埂上的幾名侍衛,好不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