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言淑雅坐在神劍宗唯一的瀑布前發呆,瀑布名爲大溪瀑布,高山流水,飛流直下,不論朝暮冬夏交替,從未間斷。
瀑布叮咚,稀里嘩啦間,言淑雅竟然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直到後面的人踩到了乾枯的樹枝,她才警惕的回頭:“誰!”
“是我。”夜幕灰暗,但影響不了言淑雅的視力,來者是鹿羚。翩翩君子,白衣長劍,黑髮隨着有些炎熱的晚風飄揚。
言淑雅收回摸着仙子劍的手,又有些呆滯地道:“幹嘛鬼鬼祟祟的?”
“這些天看你有心事?”鹿羚儒雅的坐到言淑雅身邊,看着她完美無瑕的側臉,聽着瀑布飛濺,也算修心了。
“沒有,就是有些累了。”言淑雅慣用的技巧不過是避重就輕,鹿羚身在帝王家,哪裡看不出言淑雅有心事?
但鹿羚也並不強勢,只是溫和地道:“也許吧,你要是有什麼辦不了的事,儘管和我說。”
“沒有。”
帶走辰逸的事不能和鹿羚說,誰都知道鹿羚是他爹鹿梳的高級眼線,告訴鹿語倒還不見得有問題,但是告訴鹿羚就不太一樣了。
鹿羚見言淑雅態度強硬,也沒有強迫,把身子往後靠了靠:“我們之間的關係你怎麼認爲的?”
言淑雅聽到這句話,才正眼看向他:“先這樣吧,如果你不喜歡,我們斷了便好。”
“。。”鹿羚想我何曾說過不喜歡了?
心中有些不舒服,鹿羚也沒有表現出來,但還是忍不住提起舊賬:“以前還以爲你是真心想要幫我們鹿原打敗神劍宗,現在看來不過是爲了進入時間單元罷了。”
“對啊,我就是這樣的人,爲了目的不擇手段,怎麼了?”言淑雅白日裡跟鹿羚恩恩愛愛,想不到在這深夜卻勢如水火,竟然逃開了阿逸的法眼,真是人生如戲,全憑演技。
鹿羚心中有氣,強壓下心頭:“什麼意思,我鹿羚還配不上你嗎?”
說道痛處,鹿羚不明白言淑雅爲什麼要這樣,自己還心甘情願的任由眼前這個仙子般的人物擺佈。
“你想知道嗎?”言淑雅不爲所動,冷冷一笑道。
鹿羚有些不好的預感,頓了片刻才道:“你說。”
“好,我也不怕告訴你現在的問題,我們兩的狀況就如同聯姻,鹿原宗大戰動搖根基,我修仙界言家也備受李家打擊,我們現在的聯合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言淑雅面無表情,道出了實情。
停了下,言淑雅繼續道:“等局面穩定,我還是我,你還是你,我們各不相干。”
鹿羚埋着頭,臉上有些不忍:“也就是說,你言家派人來支援不過就是做給修仙界李家看的?”
“正是,我此番下界,爲的就是此事而來,等到來日我便從回十二方世界,你我再無瓜葛。”其實言淑雅第一要務是爲了找阿逸這個變數,但爲了不讓鹿羚起疑,便省去了這一條。
鹿羚有些心疼,但多年來的休養讓他處變不驚:“你告訴我,就不怕我昭告天下,取消你我之間的婚約?”
夏夜的寒月不寒,但此刻言淑雅的話語卻有如三冬寒風,言淑雅盯着鹿羚:“你不會的,鹿原宗現在還未穩定,如今又出了周述這樣一個人物。在者你父親也知道,沒有告訴你可能是他老糊塗了吧。”
此刻,哪裡還有什麼未出爐的言淑雅?哪裡還是那個涉世未深的言淑雅?果然華陽上仙還是教授了些計謀給言淑雅啊。
一陣沉默,鹿羚釋懷的笑笑:“同比你這上仙之女,我鹿羚也不比你差到哪裡去,我何必揪心於你呢?哈哈哈——”
雖然是笑着,但誰都能看出有那麼一絲不捨,言淑雅也不是絕情之人,眼波流轉,安慰道:“我們之間也不是不可能,但你我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若你能飛昇諸法盛世,你我也並非不能。”
多麼蒼白虛假的安慰?鹿羚不置可否地笑笑:“也許吧,只是我搞不明白,你那些天在外人面前的所作所爲都是假的嗎?”
當言淑雅靠在他的懷中,鹿羚能夠感覺到溫暖,但此刻要是說全然推翻,他不信。
哪知言淑雅一陣啞口,好半晌才幽幽道:“演戲嘛,總要做到真真假假,不然誰信?”
話已至此,鹿羚也就無話可說了,站起來抖抖衣袖:“那你還要演戲到幾時?”
“沒有幾日了,勞煩你了。”說着,言淑雅閉上了眼睛,掩飾着心中的一點傷感。
鹿羚是個好男人,她本來已經接受了幾分,但是幾個時辰前,有人來說了幾句話,她便改變了本來該說的一切。
......
幾個時辰前,言淑雅走在回住處的路上,回想這辰逸的調戲,心中火焰騰騰往上冒,越想越虧,越想越難受。自己這冰清玉潔的身體就被他這樣玷污了,怎能愉快呢?
突然一顆石頭滾到了自己的腳邊,言淑雅立在路邊:“是誰?出來!”
樹林中一個蒙面的黑影悄無聲息的走到言淑雅跟前,亮出紫色令牌,鞠躬道:“大小姐。”
言淑雅往左右看了看:“你來幹什麼?”
黑衣人正是華陽在四方世界的心腹,華陽不能隨意下界,纔有了專門探查和傳遞消息的黑衣人,沒有名字,沒人知道他們的長相,只有一張令牌才能辯明身份。
“我隨上仙消息,來給小姐你說。”
黑衣人磨磨唧唧,言淑雅把他帶到一處安靜的地方:“快說吧,我父親有什麼吩咐?”
黑衣人籌措了一番語言才道:“上仙說,鹿家人別有心思,還請小心防範。跟鹿羚公子的婚約可以毀掉,藉口可以是言家調兵或者感情問題——”
感情問題?言淑雅心想說出去這豈不是要貽笑大方?那言家調兵該如何當做藉口呢?
黑衣人繼續道:“另外小姐的師尊被怪物所傷,現在高層震動,還——”
“什麼!我師父受傷了?被何人所傷?”言淑雅頓時慌了神,驚動了夜晚安寧的神劍宗。
“。。。”倒是把黑衣人嚇了一跳:“小姐,你小聲點,我們這是在秘密對話呢。”
言淑雅不依不饒:“我師父到底怎麼樣?何人能夠傷我師父?”
黑衣人被逼得沒辦法,裝神弄鬼的道:“聽說是被怪物所傷,那怪物強大無比,劍尊現在還昏迷不醒,但性命無礙。”
言淑雅愣了下,當初父親就說過變數之事,當時她並不在意,此時想來,能夠打傷父親,除了神界兩位聖尊和幾位仙帝,還有誰能夠辦到?
佛界中人不顯山不露水,自然被言淑雅排除在外,而魔界中人,除了羣起攻之,哪裡是元法劍尊的對手?
“父親還說了什麼嗎?”言淑雅冷靜下來,畢竟如果說是師傅都敗下陣來,自己激動也無濟於事。
黑衣人吞了口口水,有些膽怯的道:“還請小姐早日帶回辰逸一見,辰逸是頭等變數,還有不可用強,否則會改變大勢。”
言淑雅一聽到阿逸就慌得不行,怒氣油然而生:“我找過他了,哪知道他油鹽不進,沒用啊。”
“小姐沒有找到根本,上仙說了,辰逸此人吃軟不吃硬,爲人敏感懷疑,若沒有得到他的信任便不好辦事。如今他對小姐的信任消磨殆盡,便需從新建立,往後也用得到。”黑衣人一字一句的道。
言淑雅瞥了瞥他:“這不是廢話嗎,我不知道他不信任我嗎?”
黑衣人回憶了下,有些不確定的道:“上仙說,如果實在不行,就說一個人名,辰逸便會自然而然跟着你去諸法盛世。”
“何人?”
“柳璇希。”
......
深夜,阿逸打了個噴嚏醒了過來,看了看打坐的和尚忍善,這人倒是挺敬業的,早九晚五的默唸佛經,也不知道佛祖給了他什麼好處。
忍善睜眼:“大哥可是有何不適?”
爲了掩飾忍善和阿逸之間的關係,這聲大哥叫得不情不願,欲拒還迎。
阿逸道了一聲無聊:“涵水呢?”
“伊施主不是在樓上睡覺嗎?”忍善回道。
一拍腦袋,怎麼就睡蒙了呢?阿逸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笑嘻嘻的往樓上爬去。
忍善搖搖頭,現在的年輕人,都沒有自己這番清淨之心了。
上了樓,藉着微弱的月光,小牀上的伊涵水嬌媚動人,月光洋洋灑灑的滴落在她的身上,青紗帳裡,美人酣睡。什麼傾城絕色,什麼天仙下凡,也抵不過伊涵水此刻在阿逸心中的美。
輕輕地,阿逸挨近涵水,倒是把阿逸走得激情澎湃,小鹿亂撞。終於走到牀邊,伸出一隻手撩開窗簾,坐到牀邊,倚着牀沿想着心事。
摸着伊涵水的秀髮,想着朦朧的未來,阿逸倒是想得入迷,沒有注意到伊涵水已經被他弄醒了,有些迷茫道:“公子,你——”
阿逸這才反應過來:“哦,我上來看看你蓋好沒,怕你着涼。”
看着阿逸摸着自己臉蛋的手,伊涵水微微一笑:“公子睡不着嗎?”
“啊。”阿逸隨口答道。
“那公子躺下,我們說會話吧?”伊涵水紅着小臉邀請。
還有這好事?
阿逸自然不會客氣,正好穿着睡衣,只是脫掉鞋子便躺到牀上。
正是劍宗花開,誰人訴說新愁?
佳人嫣然一笑,風月青紗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