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細雨不須歸,豪情溢滿沙場兵,朝歌暮醉川山甲,猶若斜陽掛血痕。
魅域大軍乘圖江而來,六萬大軍密密麻麻似潮水暗潮洶涌,漫山遍野的步卒朝要塞進發,阿逸穩坐西水城北面的要塞,望着遙遠處的地平線,輕輕一笑。
“大哥,敵軍還有十五里!”
蕭寒一副銀色盔甲,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長相雖然一般,但給人一種威嚴赫赫的感覺。
“報!我軍埋伏兩翼的軍隊已經就位,只等一聲令下進行伏擊,只留下渡圖江一條退路!”
下面來報的士兵也很是有軍人味道,這些西水城土生土長的散修一心保衛西水城,甚至於阿逸根本就不需要戰前動員來鼓舞士氣,他們便已經是雄赳赳氣昂昂。
家國情話,總是那般鬥志昂揚,阿逸欣慰一笑道:“吩咐下去,要塞緊守不出,注意敵軍繞後偷襲西水城,兩翼的伏兵隱藏行蹤不可暴露了。”
“是!”
士兵退下去,忍善站立一旁,望着阿逸精神狀態不錯,小聲道:“大哥,此戰我軍有一破綻,要塞空虛,恐怕周述會拼死一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蕭寒辯駁道:“三軍陣前,周述對敵如流還好,若是被我軍伏擊得手忙腳亂,他能猜到我軍中寨空虛?”
“不對。”
阿逸拍了拍蕭寒的肩膀,迎着他不解的目光道:“我就怕他不來,若是他來了,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忍善板起了臉孔,無語道:“大哥,中軍大營被破,影響的是大軍的士氣,豈能臆想活捉敵方主將?”
“來了!”
蕭寒興奮地喊了一聲,周圍士卒都握緊了手中刀劍,阿逸望着遠處出現的密集身影,感覺到城牆上的砂礫開始跳動,六萬大軍,不可小覷啊!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一戰,逝去的將會是多少生命,芊芊性命就這般葬送在無間地獄,這一刻,阿逸心中不免泛起仁慈之心,百姓疾苦猶未可知。
“必勝!必勝!”
寨樓之上響起將士們的呼喊聲,幾乎是人手舉着一面旌旗,屹立於寨樓之上,給敵軍以氣勢上的壓迫,同時戰鼓高擊,轟鳴作響,士氣高漲到極致。
兩軍對壘,並非立即出兵攻伐,想必周述也在觀察,有了上一次阿逸的背水一戰損失了他佈局在東邊三萬五千的軍隊,故而他定然是要拋磚引玉,不會輕易上前。
“大哥有幾分把握讓其迂迴偷襲西水城?而放棄攻打這一座空城?”
忍善笑眯眯的望着蠢蠢欲動的敵軍,心中實在有些佩服阿逸的大膽想法,若是一般人,寧可死守要塞也不會將絕大多數兵力放置在外面,這一出空城計實在是膽大包天。
一身金甲聖衣,頭配銀色雕花綸巾的阿逸穩坐高臺,另外叫人端了些葡萄小酒,瓊漿玉液不醉人,半臥沙場人自醉,指點江山,運籌帷幄,這便是屬於男人的快樂。
阿逸輕笑一聲,望着遠處已經在搭建投石攻城的器械,站起身來往回走:“無須把握,只是猜周述不敢孤軍深入,但若不幹掉我,又如何拿下西水城呢?”
藍鑫扶着阿逸爬上敲鼓的高塔之上,疑惑道:“他如果怕了,會怎麼做?”
這小子吃一塹長一智,失掉了東邊要塞,變得勤學好問了起來,阿逸也不嫌棄,細心解釋道:
“換位思考,不僅要到位,還要知道對方的爲人品行,周述剛愎自用不懂變化,他上次栽了跟頭,知道我是個會耍詐的賴皮,自然就會防備於我。”
“此刻再來看,他便會想一出奇招來擊敗我,而上次拿下東邊營寨是他心中的痛,所以他會潛意識避重就輕的繞過我們,轉頭去攻打西水城。”
聽阿逸分析了一通人性,將周述的性格刁鑽的分解了出來,衆人一致點頭,阿逸也不再理會他們,轉身拿起鼓槌,用力敲起大鼓來。
隨意敲打了幾下,阿逸貫穿全身靈力大吼道:“周述小兒,你敢攻城嗎!”
聲音浩蕩得穿過幾萬大軍的喧譁吵鬧,不多時,對面便有迴音傳來:“辰逸,你他媽找死!”
“...”
衆人皆想笑不敢笑,阿逸不理他們,繼續吼道:“周述,你在東邊損了三萬部隊,哪來的自信攻我北邊營寨?”
對面不說話了,想必周述正在砸板凳呢。
過了好一會,才響起回聲道:“辰逸,今日你必死!”
一股怨氣撲面而來,阿逸輕笑一聲,走下鼓臺來,拍了拍手道:“和尚,可以通知二哥他們動手了。”
“是!”
天空陰鬱着,正如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景象,阿逸看了一會,雨水便飄忽而來,又是綿綿細雨,這幾日就沒停過,若老天再爲死去的將士哭喪呢。
“咚咚咚!”
對面也敲起了響鼓,敵軍開始動作,分成兩條黑色的巨龍開始包抄進軍,中間留下了大約一萬的部足留守中軍,漸漸的,中軍也開始動作,竟是擺出了一塊尖角形的樣式,看樣子是要攻城。
“大哥,這?”
藍虎畢竟算是個家養的大少爺,沒有太好的心理素質,故而有些擔憂道:“他們這是要速戰速決?”
全軍出動,勢必是想要鯨吞了阿逸,畢竟阿逸只有三萬多的部隊了,這段時間損兵折將是常事,周述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以多打少的辦法。
“他不會攻城的。”
阿逸堅信自己的決策是不會失誤的,但也微微皺眉道:“這擺出的陣形倒是有些鹿原宗陣法的味道,莫不是有高人相助?”
修神界陣法,鹿原一枝獨秀,此陣型和鹿原有異曲同工之妙也是平常,但阿逸怕周述身邊還有隱秘的高人,那樣便不太好辦了。
“大哥,他們動了!”
“報!敵軍兩隻部隊朝着西水城進發,我軍埋伏的部隊已經開始交戰了!”
果然,周述是要大開殺戒了,不過他五萬部隊都繞着西水城去了,這一萬部足想要攻破城防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大哥,要不我帶一隻騎兵衝進去,將他這陣型攪亂,不然這整齊的樣子怕是有些麻煩!”藍虎雖是慘敗了一回,卻也沒有被滅了血性,自告奮勇的要出兵抗敵。
“不可!”
蕭寒在旁邊一直默然不語,這會突然開口道:“此陣以外若魚鱗,前凸爲攻,後分小陣。內部若偃月彎刀,是真正的殺機,破外容易卻難以脫身,到時候如一把利刃拆散衝入的敵軍,藍將軍恐怕就有去無回了!”
仔細一看,卻如蕭寒所說,此陣外若魚鱗,內若彎刀斬月,阿逸對於陣法頗具研究,卻對這種人爲擺出來的東西知之甚少,雖然有相通之處,卻是不同的兩個方向,萬不可混爲一談。
“此陣,可解嗎?”阿逸皺眉問道。
這陣法是進攻法門,若是周述不管兩側兵卒死傷,此處便是一座孤城,雖然機率不大,但大丈夫不理桅牆之下,故而定不能讓周述奪了先機纔可。
蕭寒沉吟不抉,盯着緩慢移動的敵軍不斷思索,最後還是搖搖頭道:“看來真是有高手相助,這陣法已經超出了我所能破解的範疇,是在下無知了。”
“哎~別這麼說。”
阿逸安慰了一句,蕭寒雖攻於兵法,但人力有窮盡之時,阿逸對此深有感觸,故而也不埋怨,只是有些頭疼起來。
上次與白蛟鬥神識,傷之久遠,不是朝夕就可修復的,故而阿逸扶着坐下來,有些不爽道:“這周述還真是個人才,總有人給他當貴人!”
“你很生氣?”
耳邊突的傳出一道聲響,極爲熟悉,阿逸雙目一凝,猛然拔劍起身道:“誰!”
“大哥,你咋了?不會是急出病了吧?沒事,總有辦法破了此陣的。”
藍虎被阿逸這反應下了一跳,拍了拍阿逸的背道“我待會就去會會他們,看那周述囂張嘚瑟就不爽!”
阿逸不理他,掃視牆頭上每一個軍侍的面貌,試探地喊道:“出來說話吧,偷偷摸摸的做什麼?”
蕭寒機警的抽出撇在腰間的寶劍,站到阿逸身前道:“何方高人還請現身,作弄晚輩是什麼意思?”
此刻就怕敵營之中有地尊之上的散修高手,雖然齊山之戰牽連甚廣,但也不排除魅域的高手輩出,跑來西水城偷襲,阿逸身邊最厲害的也只是合意巔峰,若真有高人恐怕真會玩完。
“來人!”
衆人都仔細觀察四周情況,甚至都忘了寨外敵軍已經不足百丈遠了,正當阿逸見着不遠處一個侍衛神色有些異常的時候,那侍衛突然扯掉了臉上的假鬍鬚,露出了真容。
“墨良?”
阿逸臉色有些發黑,被人暗中換了兵卒還毫不知情,若是周述用這一招,豈不是危險重重?
“是蕭寒失職,請大哥責罰!”
蕭寒也知道是自己工作失職,半跪在阿逸身前請罪,阿逸默然片刻扶他起來道:“不可再有下次了,這會不是責罰的時候,叫他們備戰吧,周述要攻城了。”
墨良站在不遠處,摘下了頭盔和假鬍鬚,朝着寨外一望道:“你不想知道我的來意嗎?”
“你想說自然會說,請便吧!”阿逸顯然對他擺不出什麼好臉色。
“這脾氣,那我就不說。”
雨水低落在墨良臉上斜長刀疤的凹陷處,緩緩聚集低落下來,只見其隨手抓了一條樹枝,在地上畫了個三角形,隨即在三角之外畫圈圈,最後用力斬斷了三角。
蕭寒死死地盯着此看似滑稽的動作,片刻後驚醒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