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尋在醫院掛了兩天點滴就出院了, 出院當天靳哲也鬧着要出院,她好說歹說哄了半天才算消停。
公司特意派車過來接她,這可不是誰都能有的待遇。楚尋打從心眼裡感激盛澤給她的機會, 當然這裡面還有紀姐的功勞, 靳哲也應該算一份。
一路上, 紀姐埋怨小白嘴上沒個把門的, 靳哲住院的事就不該告訴她, 主要擔心影響她心情耽誤試戲。小白癟着嘴不吭聲,偶爾也會小小的辯解一下,“我當時沒想那麼多……”
試戲的地點是盛澤的工作室, 在拍攝影棚裡楚尋看到了很多腕級人物,比如新晉影帝秦晉, 資深老戲骨齊大宇……女演員這邊也是百花爭豔, 以南宮靜爲首的各路人氣花旦各個都是有備而來。男主角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 秦晉飾演楚霸王,齊大宇飾演漢王劉邦, 其他的角色也都定下來了。反觀女主的角逐異常的激烈,前來試鏡的女演員不乏相貌和演技都出色的,楚尋頓時倍感壓力,掐着劇本反反覆覆地揣摩角色。
“楚尋……”
聽到有人叫自己,楚尋忙裡抽空地擡頭看了一眼, 是南宮靜。
“看劇本呢?”南宮靜伸脖瞧了一眼, “找了你半天, 沒想到你躲在這裡看劇本。”
“恩, 這裡挺清淨的。”
南宮靜嫌惡地躲開落了一層灰的破桌子爛椅子, 和楚尋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其實今天的試鏡不過就是走個形式, 角色基本上都定下來了。她們身後都有投資商,製片人看面子能給邊角料的角色,不過能在這樣鉅額投資的大製作裡擔當一個露臉的角色也算不錯了。”
相對南宮靜的有恃無恐,楚尋有些惴惴不安。那些前來試鏡的女藝人好歹還有投資商在背後撐着,她的經紀公司是投了些錢,但原本是打算給新人機會的,只不過當時盛澤力薦,經紀公司這才勉爲其難地改捧她,但當時也有言在先,要看她的試戲效果才決定用不用她。雖然靳哲作爲做大的投資商開了口,但這中間畢竟還橫着一個南宮靜呢,她的背後有南宮适和靜伊影視,要是真打算給她使絆子,稍稍動彈下手指頭,就算是主角,人家也能讓它變成雞肋角色。
“是啊,誰讓盛導的片子這麼賣座!”楚尋把劇本放到一旁,揉了揉太陽穴,“所以我才亞歷山大。”
南宮靜的口氣微酸,“你還用有壓力?盛導親力親爲地提拔,最大的投資商點名要你演女主角。要我說誰有壓力也輪不到你有壓力。”
楚尋聽出她話裡話外的嘲諷之意,心裡也早有準備。撕破臉皮是早晚的事,只是想不到會在這麼個節骨眼上。楚尋不想跟她鬧,以免影響待會兒試戲時的發揮,“這部電影雙主角,沒有絕對意義上的男一號女一號,其實我倒覺得呂后的角色演好了比虞姬這個角色更出彩。”
“我也這麼覺得,演夠了虞姬那類的花瓶角色,換換口味也不錯。”
果然話不投機半句多,楚尋不想聽她顯唄,犯不着給自己添堵,“快輪到咱們,先過去吧!”
“着什麼急,不過走個過場。”南宮靜說完,率先走出門,“我哥昨晚還給製片方打電話讓他把咱們倆的角色調換一下,我攔着沒讓。我哥說要是不換,他就不投資了,你說傻不傻?”
南宮适就是她命裡的小人,楚尋狠狠地想,他怎麼不替好人死了,就當做點善事給下輩子積德了。
“其實我哥就擔心我受委屈,記得小時候我經常被一個男同學欺負,每次被欺負回家了也不敢說,後來不曉得我哥怎麼就知道了,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那個男同學。”說完這番話,她轉向楚尋又補了一句,“我哥說他會幫我除掉所有擋在我路上的障礙。”
楚尋腳步一頓,當下就明白了,南宮靜拿南宮适壓她,這是在給她下馬威呢。
楚尋剛要說話就看見紀姐從走廊的一頭急衝衝地走過來,看見她劈頭蓋臉地嚷嚷着,“輪到你試戲了,到處找你都找不到……真要把我急死……”
她們試的是同一段戲,虞姬和呂后的對手戲。楚尋拿到臺本後趕緊琢磨角色和劇情,不得不說盛澤這段戲選的極好,不但能通過這段表演同時觀察到她們兩個人的演技以及彼此對角色的理解,而且還可以看出兩人之間的默契度。要知道一個演員要想演好一個角色,除了自身的表演,還要與其他演員之間默契度,這不但能讓自己快速地投入到戲裡,而且還能調動起一起演對手戲演員的表演情緒,這點一般的導演都很注重,甚至認爲這是驗證一個演員是否合格的標準。
“項王那般英雄的男人哪個女人不愛?可他偏偏鍾情你一人,我哪有不傷不氣的道理?”呂后眼中的妒忌和微酸的口氣被南宮靜釋義淋淋盡致。
“姐姐已是有夫之婦怎麼還惦念別人的丈夫。”虞姬外表柔弱,骨子裡卻剛強凜然。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楚尋都表演的恰到好處。
“……”
“……”
攝影棚裡頓時一片靜默,工作人員都停下手裡工作靜靜地看着這兩人的表演,不知不覺得也跟着被帶到了戲中,跟着劇中角色的喜怒哀樂而情緒化。直到“啪”的一聲,他們才臆想中清醒過來……
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這尷尬的一幕,半晌誰都沒有動作,就連盛澤也反應過來,南宮靜揮手打了楚尋一耳光……
楚尋剛開始還沉浸在戲裡的角色無法自拔,直到臉頰上一陣漲乎乎的刺痛才意識到自己被掌摑,她怔住了,愣愣地看着南宮靜。
“項王是我要不起的男人,難道你就要的起?若不是你這狐媚子亂吹枕頭風,項王怎就不瞧上我一眼……”南宮靜絲毫不受影響仍舊按照臺本把這段演完。
盛澤叫停,皺着眉頭,口氣冷冷地衝南宮靜說:“你怎麼打人?”
南宮靜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像是才發現自己做了不妥當的事似的,“我打人……哦,不好意思,剛纔一定太投入了,所以沒控制住……”
她那個樣子哪裡像知道錯的模樣,紀姐當場就急了,衝上去罵道:“南宮靜,你別以爲自己有靠山就可以任意妄爲,把誰都不放在眼裡……楚尋是招你惹你了,你三番兩次地搶她的角色,有你這麼做朋友的嗎?”
大概誰也沒料到一向做事謹慎幹練的紀姐會突然潑婦罵街,而且對象還是誰都惹不起的南宮靜,所以一個個都杵在那裡乾瞪眼。楚尋和小白最先反應過來,趕緊過去拉紀姐。
很快,攝影棚裡的工作人員們都紛紛加入勸架的行列,不過他們大多都圍着南宮靜又是哄又是勸的,只有零星的那麼幾個高層人員將紀姐拉到一旁,不但沒有任何安慰,甚至連一句詢問都沒有,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埋怨謾罵。紀姐的頭壓的很低,楚尋看不到的表情,也很難相信一向霹靂無敵的紀姐此時居然像個孩子似的乖乖地挨訓,甚至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在她的意識裡紀姐強勢獨立,說話一針見血,辦事雷厲風行,從未見過她向誰低過頭,更別提老老實實被站在那裡捱罵。這樣的紀姐楚尋覺得既陌生又心疼,要不是提她出頭,紀姐也不會淪落到被人指指點點數落的地步,而她呢,除了跟其他人一樣杵在這裡胡思亂想,什麼都做不了。有那麼一刻,她真想衝過去擋在紀姐的面前然後趾高氣昂地對那些人說,老孃不演了,你們愛找誰找誰。或者昂首挺胸走到製片人和導演面前說有南宮靜沒我,有我沒南宮靜。可是這些僅限於想想,她沒有紀姐那份勇氣去賦予行動。
想到這裡 ,楚尋鼻子一酸,眼睛發澀,強忍住嚎啕大哭的衝動,轉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