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楠跟在她身後,憤憤不平地說着,“這些天皇上不在咱們這裡露面,每天都去那邊,現在請娘娘去,八成是炫耀的吧!”
姿姿被她的樣子逗樂了,笑道,“她愛炫耀便炫耀去,過陣子你再看誰纔是過得滋潤的那個人。”
不過,南映庭這幾天這邊不露面卻常去樓心月那裡是怎麼回事?知道秦楚他們查出了結果卻又不問,只說讓自己處理,這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是要考驗自己的腦力和他們之間的默契嗎?
來到樓心月的住處,樓心月正在彈琴。是初見時姿姿聽過的一曲,如寒梅綻放般,美麗而高潔,一時讓姿姿想起那已經有些模糊的過去。
“郡主。”一曲彈罷,樓心月站起身,靜靜看着她,嘴角微微含笑,笑得有些悲傷,眼神卻很真切。
叫的是郡主,卻不是其他的什麼。姿姿不動聲色地留意着,然後也揚起一個同樣淺淡的笑容,“不知心月尋我何事?”
“郡主,我們能進裡面說嗎?”樓心月滿含期待地看着她,有些悲傷的笑容,那麼美,像初春早晨,被露水打溼的梔子。
這表情大概南映庭很受用,可對她沒用。姿姿只是微微一笑,“好。”
樓心月便微微欠身,“郡主請走這邊。”
姿姿略一沉思,不動神色地走進了內室。樓心月隨後進入,示意姿姿在桌邊坐下,自己在另一張凳子上坐好。
桌子上放着一壺酒並兩個酒杯,樓心月揚手,示意下人們都離開,紫楠也退到了外面。
“這段日子,我總是食不知味寢不安席,只因爲,心裡總是放不下對姐姐做過的事。”樓心月擡眼看她,繼續用那樣柔弱真切的神情說着。
這是要認錯了?姿姿不置可否,只是收了笑容,靜靜地聽她繼續。
“我知道我走上了極端,爲了映庭做了很多對不起郡主的事。我做着壞事,做完了心裡又後悔,可是看見映庭那麼在意你,我又忍不住繼續做下去。於是我就陷在這樣的罪惡裡,每夜每夜地睡不着,有時候睡着了又做噩夢,郡主,你能想象這樣能把人逼瘋的日子嗎?”樓心月這樣真真切切地說着,剖析着自己的內心的煎
熬,悲痛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姿姿,說到最後,激動得幾欲落下淚來。
姿姿頓了一下,低聲問,“芳甸是怎麼死的?”
樓心月瘦弱的身子似乎抖了一下,眼睛裡浮滿了水氣,“我知郡主與芳甸情同姐妹,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會這樣。芳甸她想逃跑,潘貴妃的人就去追,結果芳甸慌亂中被絆倒,摔到了尖銳的石頭上,這才……我知道我推脫不了,夜裡經常被那一天的血腥味刺激得喘不過氣來,有時我想着,就這樣索了我的命去也好,可有時候又覺得捨不得映庭,想活着和他在一起……郡主,心月對你不起……”話到這裡,樓心月已是滿臉的淚痕。
姿姿沉默了片刻,從袖中抽出手帕,遞給她。樓心月結果,擦了擦滿臉的眼淚,收拾了一下情緒,繼續接着剖白。
“我那麼愛映庭,可他卻愛上了你,我變得像不認識自己一樣,時常想着,要是你死了多好。這樣的我,像見不得人的惡鬼一樣,連我自己午夜夢迴的時候都唾棄自己。”
“郡主,”樓心月擡起盈滿眼淚的眼睛看向姿姿,“你知不知道,從花魁大賽起,我就開始妒忌你,你那麼出色,那麼引人注目,慢慢地掩蓋了我。明明是圍繞在我身邊的,可是慢慢地,映庭越來越在乎你,連秦楚和子裴都向你靠攏。我覺得是你搶走了我的一切,我知道這樣不對,可我控制不住要這樣想。就是這樣的嫉妒,慢慢燒成了恨。”
“雖然你也害過我,這一點我不會原諒,但我也知道,這一點不能抹去我做過的惡事。我不想再過如身處鬼獄的日子,我該承擔我的罪惡,今天下午,我就去向皇上請罪。只是,在那之前,郡主你能否聽我說一句抱歉,讓我可以去得更坦然嗎?”樓心月淚眼裡滿是真誠的期待,還有一分看穿生死的安然。
“我接受你的道歉。”那樣的真切,那樣的悲痛煎熬,姿姿忽然有些心軟,頓了一下,說出這麼一句話。
“真的麼?”樓心月驚喜地問了一聲,臉上浮現喜悅,然後略微窘迫地擦去臉上的眼淚,“有郡主這句話我就安心了。容心月敬你一杯,”她擡手倒了兩杯,神色慢慢又有些寂寥,隱隱地不詳,“以後沒有
機會這麼喝一杯了罷。”
“郡主,”樓心月將其中的一杯遞到姿姿面前,柔聲道,“此去請罪,無論生死,都請你好好照顧皇上。”
“我會的。”姿姿心緒有些複雜,最終寬慰地一笑,舉起了酒杯。
樓心月也舉起,二人同時將酒杯遞到嘴邊。
藉着寬大袖子的遮擋,姿姿曲起食指。簡單的藍寶石戒指裡有精巧的機關彈動的聲音,接着一根細小的銀針伸了出來,姿姿用銀針試了試酒,看到銀針變色的時候,心頭一陣冷笑。
哈,她雖然心軟了,但不代表她就此信任了樓心月。十三歲的生活改變了她,她本來就是冷漠的人,並不輕易相信別人,更何況,她忘了她在雪衣樓接受過兩年的殺手訓練嗎?
好一個樓心月,好一番唱做俱佳,就是爲了打動她,騙她喝一杯毒酒,要死也拉她陪葬,狠!真狠!
那邊樓心月卻沒想到這一點,徑自將毒酒喝下,卻看見姿姿冷笑一聲,重重將酒杯放下,杯裡的酒,一滴都沒有被喝下。
樓心月頓時變了臉色,“你爲什麼不喝?”
“你說我爲什麼不喝呢?”姿姿冷笑。
“你……難道……”樓心月驚疑不定,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樓姑娘真是演得一手好戲。”姿姿冷冷諷刺。
“你!”樓心月徹底失去了僞裝和修養,憤怒得臉色發紅,“這樣都毒不死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是你毀了我的幸福!你搶走了映庭,還讓我被承澤那個色 欲薰心的噁心男人搶進宮中!這樣惡毒的人,南映庭爲什麼還喜歡你!爲什麼!”
“哈!”姿姿冷笑,“你忘了,是你先不要南映庭的。”
“你胡說,明明就是你這個狐狸精千方百計搶走他的!”樓心月憤恨着,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臉上燒出兩個窟窿。”
她越激動,毒便發作的越快,有血順着她白皙的脣邊流下。
姿姿懶得與她爭辯,低下頭,想着下一步該怎麼做。
一時的沉默中,忽然外面傳來響動,姿姿聽到南映庭的聲音,“咦,紫楠你也在這裡?”腳步聲徑自向這裡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