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漂亮的八仙桌,謝明燕沒敢不管不顧地坐在南映庭身邊,卻也不讓南映庭和姿姿坐在一起,便搶先坐到了姿姿身邊。
三位公子哥在隨意地聊着天,姿姿無事可幹,便打量起對面的三位名人來。
帝都三公子能夠聞名遐邇,的確都是相當優秀的,這不僅是外表,還有身家。
秦楚是當朝太尉之子,面目英俊,個性開朗灑脫,雖平常行動舉止較爲隨意,但不失禮法,關鍵時刻做事十分牢靠。
謝子裴則是司徒之子,面目清俊,氣質如蓮般高潔,溫潤素淡,比起南映庭來,更配得上玉這個比喻。
至於南映庭,姿姿沒好氣地給了一個“哼”字做評價。
“公子請喝茶。”芳甸殷勤地給大夥添着茶水,姿姿看過去,忍不住笑,這丫頭,好歹收了滿眼的紅心吧,也不怕嚇着人?
芳甸回到自己身邊,姿姿忍不住拿扇子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壓低了聲音笑罵,“我怎麼養出來了你這個小花癡?”
“花癡?也不看看對方是誰,配嗎?”謝明燕也低低說了句,卻剛好夠姿姿和芳甸聽見。
談話一時停止下來,氣氛安靜得詭異。
姿姿轉過頭去,果然看見芳甸慘白了臉。
神思一轉,姿姿擡頭看向對面的謝子裴,笑了,“謝公子,妾身有一個問題請教。”
“嫂夫人言重了,子裴必定知無不言。”謝子裴淡淡一笑,目光溫潤。
“我實在不知道,‘己有能,勿自私,人所能,勿輕訾’下一句是什麼?”姿姿緩緩笑道。
“下一句是‘勿諂富,勿驕貧,勿厭故,勿喜新’。”謝子裴仿似不知道她的用意,淡淡背了出來。
“哦!”姿姿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是‘勿諂富,勿驕貧’呀,可惜無德無才的女子卻不知道,沒文化,真可怕。”她一邊嘆氣一邊連連搖頭。
謝明燕臉色一變,“蔣微雨,你諷刺我?”
姿姿一手撐着下巴,另一手嘩啦一聲搖開紙扇,掩着下巴笑得頗爲邪惡,眼神卻很無辜,“我說我自己呢,謝妹妹怎麼硬往自己身上套?”
“你!”謝明燕更加氣憤,張了嘴,卻找不出話來駁斥。
“明燕!”謝子裴皺眉。
“好了好了,”秦楚連忙笑着打圓場,“映庭你大婚,我剛好因公在外,沒去鬧鬧洞房,想想真是可惜。”
這話不是對自己說的,姿姿不想越俎代庖,便緩緩地喝茶。
“爹孃定的日子,我也無法。
”南映庭表情淡淡的,一絲笑意也無,秦楚看着他,便明白了這個話題不太好,於是嘿嘿笑了笑,扭頭問,“小二,咱們的菜怎麼還沒上上來?”
裴子俊不是個話多的人,南映庭和謝明燕又憋着不說話,此處便只有秦楚賣力地活躍氣氛,姿姿看了心下發軟,便笑了笑,頗有興致地問,“這家店有什麼特色菜?”
這個問題實在怪不得姿姿詢問,因爲小二一上來,南映庭就熟門熟路地說了句“撿幾個我們平日常吃的上吧”,所以姿姿一個菜名都沒聽到。
秦楚正欲回答,一旁的南映庭面無表情地開了口,“上菜了不就知道了?”
姿姿的怒氣“噌”的一下冒了出來,氣鼓鼓地瞪向南映庭。
她招誰惹誰了?又沒有問他,他完全可以閉嘴,幹嘛拿這句話堵人?這個沒風度又善變的臭男人!
她打定主意了,以後背對着叔叔小姑和公婆,她再也不跟他客氣!
“嘿,”秦楚在那裡笑着來了一句,“莫非這就是你們表現恩愛的方式?”
“你覺得呢?”南映庭擡眼定定看着秦楚,淡淡反問。
秦楚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兩聲,“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沒興趣繼續。”姿姿撇了撇嘴,轉過身子半背對着南映庭,拿扇子使勁扇風,像要扇走心頭的悶火。
秦楚接連碰壁,便只在一邊坐着,也不惱,笑態可掬地喝茶。
一時這裡靜悄悄。
有歌聲響起,在這個沉靜的地方顯得非常清晰。姿姿無事可做,細聽了一會兒,卻聽得毫無頭緒。似乎這歌唱的,不是本地的語言。姿姿沒忍住,問了出來,“這是什麼歌,我怎麼聽不懂?”
“這是西方羽沙郡國傳來的歌。自七年前羽沙納入我們版圖之後,兩個民族便漸漸融合,太學裡甚至專門設有研究羽沙語言和文學的學堂,皇上的蘭雅夫人還是原來羽沙國的公主呢。帝都裡懂羽沙語的人多得是,用羽沙語唱歌也不稀奇。”姿姿的話剛落,謝明燕便倒豆子似的噼噼啪啪說起來,還不屑地瞥了姿姿一眼,“連這個都不知道,果然是沒文化,真可怕”。最後一句話,說得極爲挖苦。
敢情這是報剛纔的一箭之仇呢?姿姿無奈地看着謝子裴一眼,她倒是對這個男人印象不錯,挺想賣他面子,可是謝明燕這個樣子,唉……
姿姿露出了滿面笑容,正準備還擊,卻聽得謝子裴開口,雖是質問的話,但語氣仍是清淡的,“明燕,先生教你的禮數呢?”
謝明燕原本臉色
極冷,聽了這句話,頓時不甘又委屈,“哥,你是我的大哥,怎麼老偏袒外人,你沒聽到是她先罵我的嗎?”
“我都聽到了,你先回去吧。”謝子裴淡淡道。
“我不,我又沒做錯!”謝明燕想也不想地拒絕。
“回去!”謝子裴這才微微皺了皺眉,語氣稍稍加重。
謝明燕滿臉不服,盯着他,但看他表情堅決,沒有轉圜餘地,便狠狠一跺腳,瞪了姿姿一眼,衝下樓去。
姿姿撫了撫額頭:這下,只怕這謝明燕更加恨上了自己。
“明燕無禮,請嫂夫人見諒。”謝子裴溫淡地看向姿姿,目光很懇切。
一個“嫂夫人”將姿姿推到了長輩的位置,姿姿於是便有了一點身爲長輩卻與小輩爲難的羞愧和尷尬,便訕訕笑了笑,“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幾位主子,菜來啦!”小二一聲頗有特色的長呼,十分及時地緩解了這種叫姿姿不自在的氣氛。
“看來你還不是一般的伶牙俐齒,六年的鄉野生活把你變了樣。”回去的路上,南映庭嘴角扯出意味不明的笑,對姿姿說道。
看來他以爲是謝玄告老還鄉之後,不一樣的生活扭轉了蔣微雨的個性。不過,這樣理解也好,省的姿姿費勁解釋自己爲什麼和傳聞中知書達理的蔣微雨那麼不同。
記着之前的仇,姿姿皮笑肉不笑,“謝謝誇獎。”
南映庭扯了扯嘴角,“你要出來玩可以,我只有兩點要求。”
這倒是個不錯的消息,姿姿一笑,“洗耳恭聽。”
“第一,不要叫其他的人認出來。”姿姿點了點頭,這點不難,整個帝都,認識她的除了剛纔的秦楚和謝家姐妹,便只有將軍府的人了。前面的,想來不會多嘴;後面的,努力避開就行了,萬一被抓了,也是家事,無甚大礙。“第二呢?”
“第二,不要給我惹麻煩。”南映庭冷下臉給了她一個警告的表情。
“你當我想啊?”姿姿朝天犯了個白眼。
“知道就好。”南映庭不鹹不淡地說了句,擡手輕而易舉地抽過姿姿手裡的扇子,給自己扇了起來。
“喂,這是我的扇子!”看着空空如也手心,姿姿大呼。
“南家的扇子,什麼時候變成你的了?”南映庭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忽然一合扇子,攔住了亦步亦趨跟着自己討扇子的姿姿,“你,偷偷去走後門去。”
姿姿一看,可不是到了大門?她便只好瞪着大搖大擺走進大門的南映庭,轉身往後門溜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