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肯定有古怪,但更古怪的是甲定漪。他攔在布勤身前,神態緊張的說,“你一定要藏好,萬不能被他們帶走。”
“帶走?誰要帶走我?”
甲定漪有些恍惚,“這天下,所有的人。所有跟我一樣知道你身份的人,都要將你帶走。”
“那個……”甲定漪說,“謝謝你這麼看重我,但知道我身份的人只有你。而且像你這般陰險狡詐……不,是目光遠大的,實在難尋第二。”
但甲定漪根本不管布勤說了什麼,恍惚的眼神突然堅定了起來,“我一定不會讓任何人把你帶走的。”
“我也不會跟別人走的,你放心吧……”
“你是我一個人的……”
布勤不好意思的揉揉臉,不敢去看甲定漪俊俏的臉。
“……一個人的寶貝。”甲定漪說,“有了你,我就能稱霸天下。”
我說過了,要說我是你的寶貝不是不可以,起碼要加個兒話音吧!爲什麼老把我說的跟個物件一樣!
“小心!”甲定漪忽然將棍子甩了出去,然後抱着布勤就地一滾。
突然這一滾,布勤磕在地上疼得厲害,甚至都顧不上雙手觸及的堅實肌肉了。他吼道,“你到底在躲什麼?!明明什麼都沒有?”
“難道你看不到那些柳葉鏢?!”甲定漪吼聲比他還大,“和雲尊老人用的一樣!”
他這一話一出,兩個人都同時愣住了。布勤正色道,“我真的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一直是你自己滾來滾去的。”
甲定漪將信將疑,“你真的沒看到?”
“你說我讓我相信你,我每次都相信了。”布勤說,“你也相信我一次。”
甲定漪點點頭,但身體還是突然向□□了一下,似乎是在躲避什麼。
第一次看到甲定漪臉上露出軟弱的表情,布勤心中嘖嘖道,長得帥就是不一樣,兇狠的時候是霸道總裁,軟弱的時候又變成了小白兔。
布勤說,“別在意那些‘幻覺’,跟我說說,你看到的這個地方是什麼樣的。”
想要找到離開的方法,就首先要找到兩個人共同看到的“真相”。
“我們被衝過來後,就在這個房子裡了。”甲定漪說,“這個地方,看着很像個青色的盒子,四四方方,沒有任何出口。”
我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連比喻都這麼相似!
“怎麼了?”甲定漪看着布勤眼中閃着亮光,如果他在布勤的世界生活過的話,現在一定會用“星星眼”這個詞。
布勤趕快單手遮住眼睛,“沒有了……就是覺得今天的你好帥。”
甲定漪懶得搭理他,鎮定了心神說,“你說我看到的是幻象?那你就沒看到什麼?”
“沒有啊。”布勤託着腮,“就是覺得今天你好帥。”
甲定漪無奈,“我知道我很帥。能不能先說正事?”
“嗯!”布勤含情脈脈的看着甲定漪說,“你當時揹着我,被水衝過來,出現在了這個屋子的什麼位置?水跡都去哪了?”
聽他這麼一說,甲定漪才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兩個人的衣服都是溼的,地上也有水跡,但明顯是剛纔他抱着布勤翻滾過來,才留下的。如果是被沖刷過來,地面上的水應該非常多才對。
“這裡應該有什麼機關,可以往下滲水……你幹什麼?”甲定漪低下頭,發現布勤摟着他的腰,將腦袋扎進他的懷裡。
布勤擡起頭,嘿嘿一笑,“你不僅帥,而且好聰明。有你在我特別安心。”
甲定漪聽的呼吸一滯,大腦裡剛理順的思維瞬間又成了一團亂麻。頓了頓手,他還是揪着布勤頭頂的幾根刺毛,將他的頭拉遠了。
他問道,“你是不是又想捱打?還不快想怎麼出去。”
“捱打?嘻嘻。”布勤又雙手樓了過去,“輕一點,我怕疼。”
沒有辦法,甲定漪只好將布勤的雙手捆在背後。如果他沒想錯,布勤應該也有了幻覺?但爲什麼布勤的幻覺看上去……這麼奇怪?
布勤被綁了手,不但不掙扎,還嘻嘻哈哈的扭動了起來,“捆綁什麼的,是不是太刺激了?”
同一時間,無回殿裡。
風燭長老看着面前的巨大水晶鏡,說道,“會是這兩個人嗎?”
“我剛循着霧氣消失的源頭查去,引霧練功的人就停手了。”朝暮道,“不清楚到底是誰。通過了無盡霧的一共有七個,但現在爲止,穿過沉鯽池的就只有他們兩個了。”
風燭長老撫須,“今天進入無盡霧中的考生足有幾百,看來是再難尋了。但通過無盡霧的這幾個,一定要細細盤查。霧靈山的功法,不能流傳在外。”
“是,師父。”朝暮問道,“要不要放他們通過?山上已經二十年沒有收過弟子了……”
“靜心歸元壇是唯一考驗心智的關口。若是心有邪念,定然不能通過。”風燭長老說,“就算一百年不收新人,霧靈山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的。”
朝暮垂首,聽着風燭腳步聲漸遠。過了一會,他擡起頭說,“出來吧,師父已經走了。”
朝芩身着紫色道衣,身邊領着個還不及他一半高的娃娃,也穿着合身的紫色道衣,說不出來的靈巧可愛。孩子白嫩的很,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正衝着朝暮張望。
朝芩領着的正是段無顰,他喜笑顏開的說,“師兄,師父是不是耳朵不好使了,我在混天煞地劍後面站了那麼久,他都沒發現。”
“師父是懶得理你,省得又被你氣着。”朝暮道。
朝芩卻毫無愧色,抱起段無顰說,“師兄,寶寶換上了我小時候的衣服,可愛吧?”
朝暮無奈,“你從哪裡騙來的孩子,快給人家送回去吧。”
朝芩裝沒聽見,對段無顰說,“寶寶,你看這裡好玩吧?以後就和我一起在這裡生活好嗎?”
段無顰對朝芩也選擇了無視,眼睛四處張望,忽然看到了朝暮身後巨大的水晶鏡子。
“這個鏡子好看嗎?它叫破空凝元鏡。”朝芩哄他,“你要是喜歡,我幫你敲下一塊來掛在屋裡?”
朝暮瞪他一眼,卻沒換來朝芩任何畏懼。朝暮覺得朝芩現在越來越不聽話了,甚至有點不像話了,早知道就不讓他下山了。本來想讓他去散散心,想清楚那件事,誰知道回來後……朝暮說不出來,他似乎還是老樣子,又似乎有了改變。
段無顰哪管的着這師兄弟二人的溝通,他定睛看着破空凝元鏡,裡面的兩個人影,他最熟悉不過。
“爹!娘!”段無顰掙扎着想要下來,“我爹孃在鏡子裡!”
朝芩說,“不是你爹孃在鏡子裡,是他們的影子。”
破空凝元鏡看起來只是一面鑲嵌在牆上的鏡子,背後卻連接着一條由水晶所制的通道,正連接着靜心歸元壇。
壇裡的所有景象,都能展現在破空凝元鏡上。不僅如此,以霧靈山弟子的靈氣驅動破空凝元鏡,還能改變靜心歸元壇的設置,甚至影響壇里人的心智。
這麼複雜的解釋,朝芩根本沒指望段無顰能聽懂。但朝暮一本正經的講給段無顰後,段無顰竟然點點頭,說,“你們可以讓我爹孃產生幻覺?”
“寶寶你真是天才!”朝芩高高的舉起段無顰,“師兄你看到了吧?你幫我勸勸驚雷長老,讓他收顰兒爲徒吧!”
朝暮掃他一眼,又對段無顰說,“不是我讓他們產生幻覺。而是他們心中有執念,受到破空凝元鏡的影響,歸墟里的氣息就會不穩定,纔會產生幻想。這是你爹孃?那你來看看,他們心裡有什麼執念?”
段無顰湊近鏡子,眉頭緊皺的盯了半天,認真的說,“我娘想給我爹生個孩子。”
朝芩聽了一驚,趕快也看過去,只見布勤雙手被綁在身後,腦袋卻在甲定漪的胸口蹭個不停。而且面部表情——怎麼說呢,用兩個字就可以表示:淫/蕩。
朝芩趕快捂住段無顰的眼睛,“寶寶,我們不要看。你放心,就算你有了弟弟妹妹,他們不要你了我還要。”
“我不要你。”段無顰冷着臉說。
靜心歸元壇裡。
甲定漪又一次推開了布勤的腦袋,心道難道這一關闖不過去了嗎?之前闖關,可以說有驚無險,最後都順利度過了,唯有這一關,看起來平平常常,卻太過平常,一點提示都沒有。
這個房子四四方方,連個窗戶都沒有,該怎麼出去?甲定漪單手拖着布勤,將房子轉了一圈,伸手能摸到的地方,他都摸了一遍,並未見到任何機關。
甲定漪泄了氣,坐在布勤身邊,看他又扎進了自己懷裡。自己懷裡到底有什麼好的?!要是布勤正常,還能出出主意。
在破風城被白翎門攔截,也是他急中生智,紮了自己大腿一刀,假裝孕婦,才暫時躲過了盤查。
不過後來還是被追上了。甲定漪想到這裡,忍不住想笑,白白流了那麼多血,還不是被圍攻了?虧他捅自己的時候,叫得那麼大聲,一定很疼吧……等等。
甲定漪握了下布勤的大腿,他卻毫無反應。他那時大聲喊叫,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感覺到疼?如果自己沒有記錯,布勤穿越到段不勤的身體上,不僅不能走路,下半身還一點知覺都沒有。
到底是他那時裝的太像,還是一直都裝的太像?
甲定漪眯着眼睛看着布勤,片刻後,才說,“不管是不是裝的,你都逃不開我的手心。”
布勤急忙點點頭,“我不會逃開的。”
“好。”甲定漪從腰後摸出長針,“那就想辦法,離開這裡。”
說完,他夾着針,徑直向布勤的大腿根刺去。
“嗷——”石破天驚的一聲,布勤瞬間清醒了過來。他眼巴巴的看着扎進自己肉裡的長針,哀嚎道,“你你你、你這是幹什麼呀!”
甲定漪冷哼一聲,將陣拔出,又換來布勤一陣哀嚎。他用大拇指按住布勤的傷口,問道,“你的腿有知覺了?”
布勤也覺得驚奇,又有些驚喜,“我的腿有知覺了!”他自己又捏了捏,卻發現還是沒什麼感覺。難道,必須要見血纔能有反應?
看着布勤豐富的表情,甲定漪只是冷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布勤不解。
“沒什麼。”甲定漪說,“笑這個關口實在無趣,一旦識破,便半點厲害都沒有了。”
布勤滿臉崇拜,“你這麼快就找到辦法出去了?”
甲定漪面不改色,“還沒。”
“……”你那一臉驕傲的神色又是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