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天下
千里姻緣,一絲紅線,豆蔻少女,春心蕩漾,求神問佛,恭賀壽誕,但求能在人生最美的時光邂逅那風度翩翩的兒郎。
弦月趕到乞巧山下時,四處早就停滿了各式奢華精緻的馬車,擋在山道上,根本就無法再前行半分,無奈只能下車,雖然並不樂見這樣的情況,不過這對於一路上吃吃喝喝,嘴巴沒有半分停歇的弦月來說,算不得什麼大事。
白戰楓先下的馬車,很有紳士風度的將自己的手遞到弦月跟前,哪想到弦月掀開簾子,看都沒看他一眼,背對着他,朝着另外一邊,縱身一躍。
“這麼多人看着呢,你就不能女人點嗎?”
白戰楓鬱郁的收回自己的手,走到弦月跟前,頗有幾分不滿。
弦月盯着白戰楓,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昂着下巴:“白大俠應該不是這樣細心溫柔的人才對。”
她似自言自語,雷安馬上接道:“我也覺得爲白大俠的心裡只有武學,對待兒女私情,完全不屑一顧纔對。”
雷雲若有所思:“若是白大俠能對念姑娘如此,她定會心花怒放。”
白戰楓轉身,眼底星火燃燒,狠狠的剜了雷雲一眼,空氣似乎都燃燒了一般。
蘭裔軒沒來,可那二人,分明就是他派來搞破壞的,難怪如此放心,原來是高枕無憂。
山道上,人來人往,妝容精緻的官家小姐,一身錦衣華服,身邊跟着隨行的家僕,也有小戶人家的小家碧玉,由母親陪同着,和絃月這樣,身後跟着三個英俊不凡的男子,倒是沒有,尤其是白戰楓,眉裁入鬢,一雙黑眸,炯炯有神,亮若星辰,有楚國第一大家族嫡孫的貴氣,卻不會給人一種紈絝之感,得婿如此,夫復何求?
山道並不是很寬,蜿蜒曲折,加上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越發擁擠。
兩邊的樹木修剪的很整齊,皆只有半人高,枝幹上光禿禿的,懸掛着大紅的燈籠,最外邊浮着撅須燦笑的月老,一路通明,倒是減了不少阻力,每隔開約莫一刻鐘的路程,便設有一處涼亭,這個時辰,能看到不少人在裡邊休息。
越往上走,道路就越是寬敞,最後便是一大塊空曠的平地,月老廟便建在山頂頂端,大有深山藏古寺之感。
乞巧山的入口橫着一塊足足有兩人高的大石,呈石灰色,乞巧山三個鮮紅的大字十分搶眼。
“好熱鬧啊。”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人頭,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正中間的走道是用黑白相間的鵝卵石鋪成的,兩邊是光可鑑人的大理石,沒有香氣襲人的小吃,沒有此起彼伏的吆喝聲,沒有陳列的讓人看的眼花繚亂的小玩意,可這個地方,依舊讓人覺得熱鬧。
繞過標註祁連山的大石,繼續往裡走幾步,仰頭,越過重重的人影,便可以瞧見那高大巍峨的月老廟,那些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進進出出,滿臉虔誠,跪在月老的身向前,恭祝他壽誕快樂,然後躬身抱起放在神向下的籤筒,閉着眼睛,口中唸唸有詞,希望趕上月老壽誕心情好,賜給自己一段美滿姻緣。
“我們過去看看。”
白戰楓拉着弦月的手,擠過與自己迎面而來的人羣,朝着月老廟的方向奔了過去。
“我可沒那個興趣。”
練武之人,耳聰目明,隔着這麼長的距離,藉着瓊瓊月光,弦月還是瞧清楚了那些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女,手上拿着剛剛求的籤,羞澀而又開心的表情,那般的滿足而又簡單,看着真讓人覺得不舒服,她想也不想,使勁揮開白戰楓的手,朝着另外一個方向離去。
愛情?姻緣?她鳳弦月沒有享用的權利,她的幸福,就是守護那個孱弱卻帶給自己溫暖的男子。
“白戰楓,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求神拜佛,你居然也做這種事情。”
弦月看着緊追在身後的白戰楓,用眼神將他從頭到尾審視了一遍,這種幼稚的事情,不像是他會做的啊。
“你們女孩子不都喜歡這樣的嗎?”
他沒追過女孩子,也不知如何討女孩子的歡心,只記得以前那個整日纏着自己的念小魚在途經燕京的時候,每日鬧着讓他陪着一起來月老廟。
這是一塊渾然天成的夜光石,色澤溫潤,在月光下,那光芒越發通紅,從弦月的方向看去,很容易就與方纔大紅燈籠上的月老聯繫起來,神像是蹲坐着的,微微低着頭,他的腳邊是一個長方形的槽子,裡邊的玉人只有巴掌大,被一根根紅線牽着,月老低頭伸手的動作,像極了一個思考者。
弦月的身前身後,一排排,一列列,站滿了與她年齡相當的少女,對着神像,雙手合十,虔誠默唸。
弦月覺得這更像是一件純天然的完美藝術品,瞥了眼身旁的人,笑了笑,她是天,她是地,她的信仰,就是守護好那個人。
乞巧山向下走百來個臺階,同樣是一大片空曠的平地,入眼便是一棵大樹。
樹幹粗壯,足足要五個人手拉着手,才能完全抱住,弦月仰頭,只覺得那枝幹一眼望不到盡頭,彷彿伸到了雲端,與那漆黑的夜空融爲一體,這棵樹已經有三四百年的歷史,被那些年輕的小姐們譽爲許願樹,有靈樹之稱,傳說就算是兩人互不相識的人,只要在牌子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再用紅繩將那牌子連起來,最後就一定走到一起,而且永不分離。
略帶着灰色的同心牌,一邊刻上自己的名字,另外一邊寫上心上人的名字,再用一根紅線纏繞,就像是結髮夫妻一般,永結同心,此時的樹下,男男女女成雙結對齊齊仰頭看着這參天的古樹,長相儒雅的男子手上拿着用紅繩綁着的木牌,用力的拋了上去,希望能讓這顆靈樹護佑自己與心愛的人,一生一世,白髮齊眉。
“我們過去。”
白戰楓拽着仰頭的弦月,到了一個賣同心牌的攤位前。
白戰楓迅速將攤位上的牌子目測了一遍,然後從架子上取出涼快自己認爲質量最好的紫竹牌。
“客官,你真是好眼力。”
那攤販剛開口想要誇讚白戰楓,然後藉機賣個好價錢,卻沒白戰楓橫了一眼,頓時生生的住了嘴。
“把你的名字刻上去。”
白戰楓瞧了眼緊跟在弦月身後的雷安雷雲二人,將其中一塊紫竹牌遞給了弦月。
弦月盯着被白戰楓強制塞到手上的牌子,狐疑的看惡劣白戰楓一眼,那是完全不容商量和拒絕的口吻,但是他憑什麼讓自己這麼做呢?
“如果你對念姑娘說這樣的話,她一定會感動流涕的。”
弦月很是客氣的準備將東西物歸原主,東西剛送到半空,卻被白戰楓攔住:“要是你今天不寫的話,今後我每天都纏着你,不讓你喝酒,搶你的美食,你也休想每天睡的那麼安穩。”
弦月的手頓了頓,看着白戰楓,卻見他滿臉嚴肅,半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訕訕的收回手,取下發上的珠花,在竹牌上留下了大名,恭敬的遞給白戰楓:“白大俠,都按照你的要求做好了,今後可不可以不要纏着我了管着我了呢?”
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就是刻個名字嗎?她纔不信這種騙三歲小孩的玩意。
雷雲雷安兩人很有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心道,這白戰楓什麼時候變聰明瞭。
白戰楓從弦月的手中取過刻了弦月大名的竹牌,得意的笑了笑,在另外一邊牌子是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用紅繩串好,用力扯了扯,確定不會斷了,放在手掂了掂,對身旁的弦月道:“在這裡等我。”
白戰楓走到許願樹下,縱身一躍,深入游龍,直接跳到了樹上,腳尖輕點,雙手扶着枝幹,直接上了樹頂,看了眼手中的牌子,四下瞧了眼,找了個最好的位置掛上,見弦月仰頭看着這邊,咧嘴一笑,正準備下去,半空中忽傳來一聲叱吒:“楓師兄,你居然揹着我找女人,我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