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天下
偌大的清安水榭,正中的位置,壽星燕宇樓與太子燕榮旭並排而坐,其餘的皇子以長有爲序,依次坐下,隔着幾個臺階,兩排坐着今日到場的貴賓。
蘭裔軒,白戰楓一行人原是可以與那些皇子並排而坐的,享受俯視權貴之感,弦月一早就挑好了風水寶座,不肯移位,白戰楓自然是要跟着他的女人坐在一起的,白戰楓坐哪裡,念小魚自然是跟着的,而蘭裔軒的,秉持着一貫我和你隨和的態度,當然是和絃月坐在一起了。
蘭裔軒坐在最當頭的位置,緊挨着他的是手持金鞭的念小魚,然後是白戰楓,弦月坐在最下方的位置,若是可以,她是恨不得搬着自己的小案桌,一個人坐在角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過對她而言,坐在這裡,被衆人用鄙夷而又厭惡的眼神瞧着,她依舊可以吃的津津有味。
絲竹悅耳,正中的位置,舞娘妖嬈,纖腰一扭,珠翠相撞,叮噹作響,媚眼如絲,春色無邊,弦月嘴巴塞的滿滿的,擡頭看了一眼,便再無興趣。
這些女子的樣貌皆是上上之選,尤其是那如玉般的肌膚,燈光昏黃,越顯的曖昧誘惑,舞姿是極美的,但比起上次離煙閣所見,臉上的妝不夠魅,那眼神,也不夠放蕩勾人。
弦月端起燕宇特意準備的雪中燒,似有若無的血腥味,悶了一口,極致的冰冷,恍若冬日裡弦月山上的冰雪,沁涼入骨,直將人的整張臉都冰凍起來,漸漸的,那冰雪開始融化,變成了一團火,將人的心點燃,弦月覺得自己的整張臉都開始發燒。
“三弟好大的面子。”
燕榮旭舉起酒杯,看向蘭裔軒等人,眼神恰恰落在面如朝霞的弦月身上,秀氣的眉毛,恍若飄逸的緞帶,清亮而又幹淨的眼眸,精緻小巧的五官,嫣紅粉嫩的脣,他瞥了眼池中那些衣裳暴露的舞娘,頓露嫌惡之色,重新將審視的視線落在弦月身上,帶上了點點癡迷。
這般灼熱且不懷好意的視線,弦月自然有所察覺,擡頭,剛好對上看向自己,面露癡迷的燕榮旭。
對於這位燕國的太子,她之前並無接觸,不過在燕京呆了這麼久,自是有所耳聞。
與不愛美女愛男色的燕宇樓相比,這位皇太子可以說得上是另外一個極致,正妃,側妃,妻妾成羣,還有那些暖牀的丫鬟,便是燕國的後宮也不如他的豐盈,可以說的上是真正的後宮佳麗三千,如此他還不覺得滿足,每年這個時候,他便讓手下的官員收羅各色美女,享盡天下美色。
弦月伸手擦了擦嘴巴,不過是眨眼間就完成的動作,她已經將燕榮旭從頭到尾掃了一遍,皮膚很白,卻不是燕宇樓那種天生的自然白,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常年足不出戶,缺少陽光的洗禮,給人一種無精打采的感覺,燈光下,眼圈的周圍被一層層重疊暈染,一副腎虧的模樣。
她的身子後仰,不自覺的看了蘭裔軒一眼,同樣都是紫衣,這燕榮旭與蘭裔軒相差的何止十萬八千里。
“一羣庸脂俗粉。”
燕榮旭將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拍在桌上,單手託着後腦,靠在了座椅上,閉上眼睛,不看那些舞娘。
他的聲音很大,縱然是隔着重重的絲竹之聲,在場的每一個人依舊可以聽的清清楚楚,不由面露尷尬,正中那些年輕貌美的舞娘們則是滿臉惶恐不安,低着頭,不敢再動半分。
燕宇樓卻似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刁難,揮了揮手,示意那些人下去,絲竹之聲漸消,在座之人大氣也不敢出,四周一片靜,甚至可以聽到弦月吃東西時發出的聲響。
燕宇樓的眉頭皺起,很快又舒展開來,傾身朝着燕榮旭的方向,燕榮旭直起身子,頗爲配合的湊了過去,燕宇樓笑了笑,低低道:“前些日樊城新開了一家花樓,名翡翠閣,閣內的一對姐妹花——”
燕榮旭興趣盎然,手指着吃的正香的弦月:“比起那位姑娘如何?”
白戰楓順着燕榮旭手指的方向看去,眉頭擰緊,看着燕榮旭,大眼一瞪,霎時,周圍的空氣都好像凝結了一般,瞬間將他冰凍,燕榮旭的身子向後靠了靠,本能的縮回了手。
燕宇樓的嘴角不易察覺的向上勾起,那是全然愉悅的弧度,輕輕的拍了拍燕榮旭的手,燕榮旭的身子一顫,轉頭看向他。
他笑了笑,拍了拍手:“比起四大花樓的花魁有過之而無不及。”
掌音方落,清安殿內,忽下起陣陣花雨,那些紅的,黃的,粉的,各色的花瓣隨風在空中飛舞,仿若是透明的一般,在燈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想收回視線,卻有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一個個皆仰頭眯眼。
花,還在飛舞,清安水榭入口的四根柱子上,凌空飛出才彩色的飛帶,那顏色極其的豔麗,就像是雨後天晴時的彩虹橋,衆人循着那彩色的飛帶望去,但見那彩虹橋上,身着緋衣的連個妙齡少女款款走來,姿勢曼妙,遠遠看去,就像是九天銀河上的仙女。
蓮步輕移,步步曼妙,朝着這邊走來,越來越近了,面紗輕挽,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邊,水榭內,那似有若無的抽氣聲壓過弦月吃東西發出的聲響。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仿若在夏日星空的煙火,綻放出**的色彩,那是毫不含蓄的放蕩,赤果果的勾引,弦月放下手中的蜜汁雞腿,舔了舔嘴角,忽然想到了四個字,魅惑天成,只一眼,便足以勾魂攝魄,讓人深陷其中。
這樣的絕色美人在側,這燕宇樓還能堅持自己一貫的愛好,寧願偷偷摸摸,擔驚受怕與男人交好,真是個暴殄天物的神經。
綵帶翩飛,掀起一陣陣的熱浪,在場的男子,除了蘭裔軒與白戰楓外,其餘的,皆是目光癡迷,便是女子,也似被那雙眼睛蠱惑了一般,滿是陶醉。
正中的燕榮旭霎時坐直的身子,笑的合不攏嘴,那絢麗的綵帶像是羽毛一般,隨風飛在他的臉上,撓的人心也蠢蠢欲動,他突然站了起來,端着酒杯,一步步朝着那兩個天外飛來的美人走近。
蘭裔軒看着那突然降臨的兩大美人,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頓住,臉上鎮定如初,站在身後的雷雲雷安二人也齊齊變了色,面露震驚。
燕榮旭走到兩大美人的中間,一隻手托住其中一個美人的下巴,仰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口中喃喃念道:“美人——美人——”
水榭外,一羣身着緋衣的少女魚貫而入,與先前兩個不同,她們臉上並未蒙着輕紗,一舉一動,迷人心智。
燕榮旭想也不想扔掉手中的酒杯,親親摸摸,將美人調戲個夠,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與燕宇樓不知說了些什麼,兩人同時笑出了聲,那一瞬,燕宇樓的表情錯愕而又僵硬。
紅衣緋紗,衆人皆醉,魚貫而進的美人起舞翩翩,在賓客間來回行動,爲他們一一斟上美酒,白戰楓蘭裔軒等人的身邊更是被衆多的美人包圍。
弦月看着身旁一紅兩緋三道身影,笑着從紅衣女子的手上接過美酒,只聽到彭的一聲響,那紅衣女子遞過來的酒杯突然摔在地上,水花四濺,那些眼神柔媚的女子一個個忽然變了臉,眼神兇狠惡毒,從寬廣的水袖中亮出事先準備好的銀亮寶劍,齊齊朝着弦月的眉心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