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背靠謝羅山,其他三面全部環水,是五國中唯一一個靠海的國家,氣候溫潤,十分適合居住,這裡有大片大片的梧桐樹,山上種着四季常青的松柏,縱然是寒冷的冬日,這裡卻依舊可以感覺到春天的氣息。
弦月一路騎馬,算不上快,但也不慢,花了近一個半月的時間,終於到了楚國的國度營城。
營城,沒有燕京的喧囂繁華,沒有磐城數百年來天城積澱的威嚴,倒不是說冷清,這裡的大街同樣是車水馬龍,往來不絕,還有連綿不斷的吆喝聲,但是這個地方卻依舊讓人覺得安靜,那是一種感覺,彷彿只要站在這裡,一顆心,都是寧靜如水的,就算是在這寒冬臘月的季節,這個地方依舊讓人覺得生機勃勃。
弦月手上牽着駿馬,因爲不是匆忙的趕路,途中還是和往常一般的休息,她牽着的依舊是離開磐城時哥哥爲她準備的寶馬,只是那雪白靚麗的顏色蒙上了灰塵。
陽光灑在臉上,溫暖而又舒適,剛好是在正午,大家都在家裡或是客棧用着午膳,大街上的行人並不是很多,街道十分的寬敞,比磐城的還要寬,兩邊栽種着各種各樣的樹木,有些樹的樹葉已經落光,光禿禿的,在地面上投下的影子隨風搖曳,而另外的樹木卻還是綠油油的,每隔開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個花壇,花兒還在綻放,五顏六色的,看得人心情也好上了許多。
樹枝上掛着大紅的燈籠,客棧還有各種店鋪也是一樣,十分的喜慶,弦月這纔想起來,馬上就是年關了。
她轉過身,遙望着鳳國的方向,哥哥現在還沒到鳳國吧,若是和哥哥一起回去,就能和他一起過年了。
弦月看着那金色的陽光,心裡忍不住泛酸,沒了柳心悠,她居然要一個人過年了,轉念想了想,這樣也好,一個人,自在。
她四處看了一眼,正準備尋家客棧歇腳,她雖沒有趕路,不過到底天天在馬背上,渾身還是有些不自在,肚子也餓了,吃晚飯,洗個澡,好好睡一覺,這是她現在最想做的事情了。
剛走到一家客棧,將手上的馬繮遞給門口的店小二,拍了拍馬背,一時間,塵土飛揚:“給我的馬兒餵飽了,然後呢,給他洗個澡,找個舒服點的地方讓他睡一覺。”
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小塊碎銀子,那小二笑着接過,弦月覺得他臉上的笑容絕對比方纔要燦爛上許多。
拍了拍手,還沒邁進客棧的大門,忽聽到身後的馬叫聲,轉過身,竟是許久沒有見面的雷安,他很是大方的從懷中掏出一定比弦月大十倍的銀子,豪爽的扔到小二的掌心上,然後從他的手上搶過了她的坐騎,而接過銀子的小二則是一臉爲難的看着她。
雷安身旁站着的那個人,她在熟悉不過,能做出好多好吃的,善解人意的雷雲。
“你們怎麼來了?”
弦月轉過身走到雷雲身前,探着身子,向後看了看,並沒有預期的那道身影。
“蘭公子呢?怎麼沒看到他?”
弦月望着雷雲,在提到蘭裔軒的時候,眼底沒有半分的期待,只是有些奇怪,這雷雲雷安二人向來是寸步不離蘭裔軒的,他們兩個來了,蘭裔軒應該也在附近纔對。
“我們公子沒來。”
雷安看着弦月,挑了挑眉,那模樣有幾分得意:“你想我們公子了?”
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直直的盯着弦月,他是十分期待能從她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那就跟我們走吧。”
弦月看着雷安那模樣,忍不住聯想到他在打着蘭裔軒的旗號誘拐未成年少女,忍不住哧笑出聲。
“你笑什麼?”
雷安急了,將手上的馬遞給一旁站着的雷雲,衝到弦月跟前,烏黑的眼眸染上了點點的怒氣。
弦月止住了笑聲,眉眼間卻是難以掩飾的笑意:“我爲什麼要想你們家公子?爲什麼要跟你們走?要是你們家公子把我賣了怎麼辦?我可不想被他賣了還給他數錢呢。”
說到最後,弦月自顧着點了點頭,顯然是十分贊同自己的觀點的。
“我們家公子不會把你給賣了的,他捨不得。”
雷安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弦月,萬分肯定的模樣。
他們家公子就算把他和雷雲兩個人給賣了,也捨不得把她賣給別人的,再說了,他們家公子做什麼事,需要賣人嗎?
“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歡我們家公子,就你這個女人不識好歹,你整天除了吃就是睡,雷雲把你當夫人照顧着,有什麼不好?快點和我們走吧。”
雷安盯着弦月,那眼神,彷彿再說,你根本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好像看我很不順眼。”
弦月對着雷安挑了挑眉。
雷安沉默,他心裡倒是不討厭弦月,只是看不慣弦月對蘭裔軒的態度,哪個女人見到他們公子不是巴巴的貼上來,就只有弦月,不冷不熱的。
“你看我不順眼,我怎麼和你相處啊。”
以前不是相處的好好的嗎?每次都是他吃虧。
“我不去,我住客棧。”
弦月手指着跟前的客棧,順風客棧,弦月方纔沒怎麼注意,這名字,這名字——
她笑着縮回手,對雷雲道:“把我的馬給小二吧,連續趕了幾天的路,她現在是又累又餓。”
弦月指着馬,說的卻是自己。
這蘭裔軒不可謂不神通廣大啊,她纔剛到楚國,還沒找到歇腳的地方,他就找到自己了,他來楚國做什麼?
“弦月姑娘,這逢年過節的,住客棧總歸不方便,來之前我已經備好了午膳。”
每逢佳節倍思親,逢年過節卻身處異地,雖然說早就已經習慣,卻難免覺得感傷,就是因爲這樣,才更加不願意和蘭裔軒呆在一塊。
如果將來她真的被逼無奈只能選擇他的話,只要心是自己的,她依舊是自由瀟灑的鳳弦月,要不然夾在中間,甚至淪爲他的棋子,多悲哀。
女人啊,在愛情面前,都會變成傻子瘋子,雖然沒有親身經歷,但保持安全的距離,總歸是沒有錯的。
“一盞茶的時間。”
弦月的手指在雷雲的跟前晃了晃,下巴微微的昂起:“要是你們家公子能在一盞茶的時間出現在我面前,我就和你們走。”
蘭裔軒這人雖不討厭熱鬧,卻還是偏愛安靜,上次眼睛的別院就在東郊,這一帶都是客棧店面,弦月料定他一定不會住在這樣的地方,就算他神機妙算,也料不到自己會提這樣的要求吧。
弦月雙手環胸,那小二也站在一旁看着熱鬧,好在是冬日,這日頭雖然有些曬,倒不至於像夏日那般滾燙灼人,照在身上,暖暖的,愜意舒適。
弦月閉着眼睛,那肌膚雪白細膩,像是上等的鵝絨絲一般,一旁的小二原本是留下來看熱鬧的,對他們口中的公子也有些好奇,可現在,他的視線卻忍不住被弦月吸引。
楚國的山水養人,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如弦月這般的長相,最多也就是中上之姿,第一眼看去,真不能給人任何驚豔的感覺,第二眼,覺得她和尋常女子有些不同,可現在,他的視線好像黏住了一般,完全不能從她的身上移開,他在楚國長大,有幸見過初雪公主一面,那是讓人忍不住捧在掌心呵護的美人,可他卻覺得,什麼天下第一美人,竟完全不能與之相提並論之感。
弦月閉着的眼睛微微漏出一小段縫隙,嘴角上揚:“雷雲,時間快——”
話還沒說完,她環在胸前的手突然放開,眼睛驀然睜大,直直的盯着雷雲身後的方向,臉上閒適的笑容有片刻的皸裂。
“走吧。”
蘭裔軒走到弦月的跟前,也不管她手上髒不髒,直接牽起了她的手,臉上帶着一貫的笑容,得意的,狡詐的,完全就是徹頭徹尾的黑狐狸。
那小二看着弦月身邊的蘭裔軒,眼睛忍不住放量,紫衣加身,一舉一動,閒適從容,雍容高貴,仿若從金鑾大殿走來的皇子。
弦月忍住吞口水的衝動,一隻手握住自己的另外一隻手,她這是在剋制自己朝那張臉揮一拳的衝動,卻在蘭裔軒牽住她的手時,渾身有瞬間的僵硬,卻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沒有半分的扭捏,她抽出一隻手拍了拍蘭裔軒的手臂,臉上的笑容比花壇盛開的花兒還要燦爛:“蘭公子,好巧。”
蘭裔軒皺着眉頭,可以想象,弦月的下手有多重。
一字一句,竟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千算萬算,她還是犯了世人的錯誤,認爲這樣的人不會放低自己的姿態,可她怎麼就沒想到,或許在他眼裡,她早就不是當初的弦月,而是鳳弦月,鳳國的公主,鳳國太子的掌上明珠。
“你怎麼在這?”
弦月笑着問出了聲,而另外一邊,雷安看着弦月吃癟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當真是有種大快人心的感覺。
“不是你讓我在一盞茶的時間內出現在你面前的嗎?”
蘭裔軒沒有看弦月,溫和的口吻,如朱玉般的聲音,理所當然的說道。
弦月拖出蘭裔軒的手,不肯繼續往前走:“你要真有那麼多時間,就去找別的女人好了,他們應該會很樂意的。”
蘭裔軒伸手,取過弦月背在肩上的包袱,臉上雖然還帶着笑容,可弦月卻明顯能感覺的到,那笑容是冷的:“我不樂意。”
那語氣,那表情,完全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弦月揮開他想要挽着自己的手,臉上沒有丁點的笑容:“蘭裔軒,我覺得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如果你想要我這個人,就離我遠點,等我回到鳳國,你大可以讓人前來提親,我會慎重考慮的。”
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其實,關鍵是她覺得嫁給蘭裔軒沒什麼不好,他能給鳳國百姓原本的安定,這個人,如果他願意,比白戰楓更能讓哥哥放心,他善解人意,若是沒有動情,相敬如冰,一輩子很快就過去的。
“誰願意要一個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
“那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好。”
弦月不疾不徐,完全將蘭裔軒的不悅忽視。
蘭裔軒笑了,然後,下一瞬,他轉過身面對弦月的時候,已經是那個波瀾不驚,彷彿萬事都成竹在胸的蘭裔軒:“既然如此——”
蘭裔軒頓了頓,盯着弦月,在她略有些驚詫的神色中,轉過身,對身後的雷安道:“那我們也在客棧住下。”
他們在客棧住下,他們不還是住在一起,有什麼不同?
“不用了。”
弦月狠狠瞪了蘭裔軒一眼,看着雷雲雷安的背影,大聲喝道:“我和你們回去。”
蘭裔軒這人素來有潔癖,他住的地方絕對比客棧乾淨舒適多了,反正都是要住在一起,還不如去他的別院。
她憤憤的轉過身,走到那傻傻愣在原地的小二跟前,取過他還放在掌心的銀子,那小二原想要握拳的,弦月的動作更快,等他的右手輕握成拳的時候,那銀子已經成了她的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銀子,看着小二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任由他的眼神跟着自己手上的銀子跑,十分得意的笑出了聲,那小二想搶,卻怎麼都沒有弦月的動作快,最後,只能懊惱的低下了頭,弦月則是大笑出聲,心情跟着舒暢了許多。
果然,整人就是她一直以來的惡趣味,雖然敗在了蘭裔軒的手上,但是今後會有雷雲雷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的,弦月覺得,心理平衡了許多。
“走吧。”
弦月走到蘭裔軒跟前,將銀子拋到了半空,然後伸手接住。
“雷雲,把馬交給雷安,記得,先讓他好好的吃一頓,再將他洗乾淨了,還有,記得要找個舒服點的地方讓他睡覺。”
弦月對着雷安吩咐道,雷安憤憤不平,爲什麼這樣的事還要點名道姓,難道非他不可了嗎?他覺得弦月是在報復,可憐兮兮的望了蘭裔軒一眼,他只是對自己微微頷首,那模樣,彷彿弦月現在就是說讓他跳進火坑,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一般。
“你很缺錢嗎?”
蘭裔軒看着弦月寶貝的玩着方纔雷安給那小二的銀子,笑着問道。
弦月哼了一聲:“我這是在幫他呢,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不能滋長了她不勞而獲的心理。”
蘭裔軒哦了一聲,突然走到那小二跟前,弦月轉過身,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蘭裔軒和那個小二說了些什麼,只看到那小二戀戀不捨的從懷中掏出她方纔賞給他的那一小塊碎銀子遞到了蘭裔軒手上。
弦月眨了眨眼睛,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蘭裔軒走到她跟前,對於弦月驚詫的模樣十分滿意,弦月看着他掌心的碎銀子,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看了看手中的碎銀子,伸出手指,在上邊按了按,硬硬的,涼涼的,確實是銀子沒錯。
她笑了笑,一把奪過蘭裔軒掌心的碎銀,與方纔雷安的那一大錠銀子一起塞進了懷中:“蘭公子,今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我敢肯定,他都不會有不勞而獲的想法了,你做了件好事。”
因爲,到最後,都是爲他人作嫁衣,只是她怎麼覺得蘭裔軒像是變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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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裔軒恩了一聲,牽起了弦月的手:“走吧。”
弦月微微的有些掙扎,蘭裔軒卻不讓:“將來你會是我的女人。”
他說的那般肯定,彷彿牽着弦月的手只是他們之間必然經歷的過程。
“蘭裔軒。”
蘭裔軒轉頭看着弦月,金色的眼光下,那溫和的眼眸還有星星點點的柔情,弦月動了動脣,卻忘記自己要說些什麼,對着蘭裔軒乾笑了兩聲:“沒什麼,只是覺得你怎麼老是陰魂不散呢?”
而且纏上的偏偏還是她,她有些悲哀的想到。
然後,她感覺到他從張新年端傳來的溫度,灼熱而又滾燙,和哥哥的完全不一樣。
蘭裔軒的別院在西郊,距離營城的中心並不是很遠,蘭裔軒帶她抄的是近路,走路的話半個小時也就到了,門前是蒼翠的樹木,背靠青山,與青山之間只隔開一條小溪,比起眼睛那房子,弦月自然更喜歡這裡,對於沒有住在客棧的選擇有幾分慶幸。
雷雲和雷安兩人提前趕了回來,在門口候着,見蘭裔軒牽着弦月的手,倒是沒有半分奇怪,走到弦月跟前道:“弦月姑娘,已經準備好熱水了。”
弦月轉頭看了蘭裔軒一眼,頓時明白,她滿身的風塵,自己倒是無所謂,不過這個人可是有嚴重潔癖的,自己就算了,對身邊的人要求也這麼嚴格,她覺得,她對蘭裔軒的潔癖程度的厭惡堪比對白戰楓的囉嗦。
“蘭裔軒,你的潔癖是一種病。”
弦月哼了一聲,揮開蘭裔軒的手,馬上就有婢女走到她跟前,弦月跟在他身後,卻還不忘狠狠的瞪蘭裔軒一眼:“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真是辛苦。”
雷雲小心的看了蘭裔軒一眼,見他並無半分不悅,鬆了口氣,其實公子的潔癖已經好了許多,至少以前他從來就沒瞧見過他主動去碰哪個女子,更不要牽他的手了,而且那個人還是一身灰塵。
“我們進去等她。”
洗澡,時間很享受的事情,但如果你餓着肚子,泡在熱水中,這就不是件那麼愜意的事情了,弦月直接將圍在浴桶旁邊的那些眼睛全部打發出去,迅速將自己洗乾淨,換上算是蘭裔軒爲她準備的衣裳。
“姑娘,你頭髮還在滴水呢?”
弦月擺了擺手,搶過她手上的毛巾,將髮梢的水珠擰乾:“吃飯的地方在哪裡?”
那人沒想到弦月會這樣問,微微的有些錯愕,然後走到弦月身前:“姑娘請隨我來。”
蘭裔軒看着忽然出現在身前的素白身影,頭髮還是溼漉漉的,眉頭微微的擰起,卻沒有半分的詫異。
一路過來,頭髮已經差不多幹了,只是因爲沒有梳理,有些凌亂。
她原準備在蘭裔軒的對面坐下,距離的遠些,哪想到從她的身邊,蘭裔軒已經命雷雲拉開了椅子,弦月無奈,只能在他的旁邊坐下。
坐哪裡都無所謂,弦月看着滿滿一桌子的菜,都是雷雲親手做的啊。
她拿起筷子,沒有任何的招呼,大口大口的吃菜,大口大口的喝酒,熟悉的美味,上等的美酒。
“雷雲,你的手藝還是和以前一樣好。”
弦月仰頭,看着雷雲,滿嘴的油,眉眼彎彎,十分開心。
蘭裔軒放下手中的筷子,傾身湊近弦月:“你什麼時候能爲我親自下廚?”
弦月斜過臉看他,動作的瞬間的停滯,而後別過頭,擡眼看着對邊的雷雲:“不是有雷雲嗎?他的手藝比我好多了,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蘭裔軒笑了笑,坐直身子,背靠在椅子上,沒有在說什麼,她不可能不知道他話中的意思,比起食物本身,心意更加重要。
“想買什麼,自己擬一份清單給雷雲。”
“雷雲,是要去採辦年貨嗎?”
雷雲點了點頭,以往公子根本都不在意,今年和絃月姑娘一起才這般重視,他自然也要好好操辦。
“什麼時候,我也去。”
弦月擦了擦嘴,滿臉的興奮,她還沒才辦過年貨呢,街上一定很熱鬧。
“叫上雷安,晚上一起去夜市。”
蘭裔軒說完,推開椅子站了起來,也不管絃月是什麼反應,朝着門外的方向走去。
這件事,就算這麼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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