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大臣誠惶誠恐,低垂着腦袋,不知所措。
弦月的那些話坦然直白,卻都是事實,蘭裔軒這些年一直不在,宮少華在蘭國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些大臣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她對蘭少宸的特別看重,而對蘭裔軒,根本就沒有關懷,那些個人精,怎麼可能不爲自己的官運打算?沒想到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到現在更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在場的這些人,絕無二心的又有幾個?
如果弦月和蘭裔軒二人都是無能之輩,他們還能將頭垂在地上,高聲呼喝着王上明鑑,王上明鑑,用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但事實卻是,他們的王上和王后都不是省油的燈,若只是蘭裔軒還好,他畢竟顧全大局,也不會給人難堪,可偏偏弦月,誰也料不定,他們也想說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表達日月可鑑的忠心,但是他們擔心,自己的話剛說完,他們的王后就將一大疊他們不忠的證據甩在他們的臉上,到時他們這張老臉往哪放啊。
“蘭公子,看樣子你這羣臣子的忠心只是說說而已的啊。”
弦月坐在臺階上,雙手託着下巴,看着底下戰戰兢兢的大臣,嘴角上揚,現在的她心情愉悅,她就是想讓他們嚐嚐惴惴不安的滋味,讓他們知道誰纔是主子,欺負他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王上,微臣對您的忠心日月可鑑啊。”
許安舉着雙手,望着蘭裔軒,那慷慨的模樣看的弦月直想笑。
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許安的臉皮果真有夠厚的,這個時候居然還能振振有詞的說出這樣話來的,難道宮少華喜歡這樣的人,不過也是,像她那種不容許有絲毫忤逆,只喜歡聽好話的女人來說,這樣的結果也就不足爲奇了。
其餘的大臣看了看弦月,又瞧了瞧蘭裔軒,紛紛附和。
“說誰都會,各位大人有沒有什麼實際的行動呢?”
弦月笑了笑,攤開右手,做了個數錢的動作:“軒轅的軍隊來勢洶洶,我們蘭國已經答應了白楚和南燕會派兵援助,軍費開支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弦月擡頭,左手掰弄着自己的右手的手指:“每年百姓都要繳納不少的賦稅,負擔已經很重了,他們不瞭解蘭公子,或許和你們一樣心裡也有些小排斥,要是蘭公子現在開口問他們要錢,豈不是要激起民憤,到時候不等軒轅的軍隊打到我們蘭國,你們就會變成階下囚了,當然了,也不一定,你們是臣子,很多臣子爲了利益,隨時也都可以變成反賊,這樣的事情之前不是沒有,那時候你們還是可以坐享榮華。”
如果說還有人不明白弦月的意思,那這些人也就白白在官場混跡了這麼些年了。
“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能捐多少是多少吧。”
不給他們太多思考的時間,弦月直接將話挑明。
“微臣捐一千兩。”
程強上前幾步,走到弦月跟前,重新跪下,鎧甲的金屬撞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一千兩是嗎?”
弦月點了點頭:“雷雲,你記下來。”
才一千兩?衆人看了弦月一眼,見她並沒有任何生氣的徵兆,放下心來。
“微臣捐一萬兩。”
鄒凱上前,在程強的旁邊跪下。
“才一萬兩?”
弦月手指着鄒凱,提着聲音問道。
鄒凱雙肩一顫,擡頭看着弦月,他捐的可是程將軍的十倍,難道還不夠嗎?
雷雲一隻手拿着筆,另外一隻手拿這記錄的冊子,他的旁邊站着一臉興高采烈的雷安,看着弦月,雙眼放光。
“吏部可是個肥差事,鄒大人你的腰包也該鼓鼓的纔對,一萬兩,太沒誠意了吧。”
鄒凱一聽,眉頭擰起,臉上的肥肉也皺成一團,弦月指着鄒凱的臉,一路向下,八個月大的肚子,大象腿,笑出了聲:“鄒大人一看就是油水很多的人啊。”
鄒凱被弦月指着,雙腿顫抖的厲害,連帶大大的肚子也給人一種一跳一跳的感覺,弦月伸出手指,在鄒凱的大大的肚子前轉動了幾圈,最後落在肚臍的位置:“不知道這裡被劃一刀,流出來的是血還是油。”
弦月邊說邊用手比劃。
“公主,你要試試嗎?”
站在一旁的依藍抽出腰間的飛刀,小跑到弦月跟前,綠珠跟在依藍身後,滿臉的興奮,對着弦月眨了眨眼睛:“公主試試吧。”
十足嗜血的表情。
弦月接過依藍遞過來的飛刀,明亮的利刃倒映着此刻自己的模樣,笑了笑,行爲舉止,隨意乖張,沒有丁點王后的儀態,這些人一定在心裡罵自己吧,覺得自己是土匪強盜,隨便他們怎麼想,吃了蘭裔軒的,今天她就要讓他們吐出來。
“怎麼着也應該有二十萬兩吧。”
這鄒凱雖然不是吏部的尚書,但是這十多年來,仰仗着宮少華的勢力,比尚書的權利還大,收受了不少賄賂。
二十萬?鄒凱瞪大被肉擋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弦月,她這根本就是要把他榨乾了,想要抗議,卻在看到她手上明晃晃的刀片時,硬生生的住了口。
“鄒大人有異議?”
鄒凱前後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他可沒忘記,當初在鳳國,李維安那些人就是不滿她最初下的決定,最後連命都沒了。
“微臣不敢。”
鄒凱搖了搖頭,躬身回道。
“很好,雷雲,還不記下,鄒大人,蘭國的百姓會感激你的。”
二十萬兩,那些百姓就算再沒腦子,也不可能不知道這筆銀子的來路,到時候不咒罵他就不算了,還感激,就算是感激,他們感激的也是王上和王后而已。
“胡大人呢?”
“微臣也出二十萬兩。”
胡海咬牙,想到二十萬兩就這樣不翼而飛,心都在滴血。
那可是二十萬兩啊,不是兩百兩兩千兩啊,他怎麼能不心痛?
“我聽說令公子力大無比,以一擋十,若是隨軍上戰場的話,必定能助我蘭國殺敵。”
“此事萬萬不可。”
胡海一聽讓自己的兒子去戰場,立馬就慌了,胡海就這麼一個兒子,怎麼會讓他去那樣兇險的地方?
弦月咳嗽了兩聲:“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胡公子身爲蘭國的臣民,有此能力,理當爲國盡忠。”
弦月低頭,吹了吹自己的指甲:“我可是聽說他打殘了好幾個壯漢,現在剛好代替他們爲國效勞。”
胡海急了,臉色煞白,咚的跪在地上:“王后娘娘,微臣就這麼一個兒子,要是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百年之後,微臣如何去面對底下的列祖列宗啊。將士們常年在邊疆,確實不易,微臣願出二十萬兩白銀,另外的軍用物資,娘娘可以列一張清單,微臣必定竭採辦。”
弦月滿意的點了點頭,胡海和鄒凱不同,鄒凱的那些銀子都是百姓的血汗錢,而胡海是家底殷實,尤其是胡海的六夫人方靜怡,是蘭國首富的愛女,那胡偉就是她的兒子,二十萬兩白銀雖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但對方靜怡來說了爲了自己的寶貝兒子,這些銀子,她是不會在意的。
其餘的人都知道弦月的厲害,自然不敢隨便報個數字,一番下來,就湊到了五百多萬兩銀子。
弦月笑了笑,都說燕京是六國最富裕的國家,蘭國又豈會遜色,只是那些銀子沒有用於建造那些奢華的建築,而是兜轉進了那些大臣的腰包。
弦月拍了拍手,從地上站了起來,笑出了聲:“現在我看出來了,各位大人對王上,對蘭國果真是忠心耿耿啊。”
諸大人面如死灰,低着頭,並不說話,多年的心血幾乎被榨乾,他們還不能發作,誰受得了?
弦月又連續笑了幾聲,走到許安的身邊,仰頭,清亮的眼眸滿是狡黠:“許大人剛剛是說要替王上分憂,對吧?”
許安看着弦月,心頭突突的跳,直覺的他這樣問不懷好意,思索着該如何做答纔好。
“難道許大人只想白白拿俸祿嗎?”
“身爲臣子,理當爲王上分憂。”
弦月點了點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蘭公子不能隨我一同出征,由許大人代替如何?”
他去打戰?許安盯着弦月,心跳的飛快,吞了吞口水,剛要跪下陳情,被弦月制止:“許大人既不放心我,那就代替蘭國的臣民在我的身邊監督好了。”
“王后娘娘,微臣只是一介文臣,對行軍打仗的事情一竅不通啊。”
弦月一臉親和善解的笑容:“許大人這是在推脫嗎?難道我說的話是可以隨便忤逆的嗎?看樣子我在這個地方還真是一點地位也沒有啊。”
弦月甩開許安的手,憤憤的說道。
許安總算明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滋味了。
答應,那怎麼可能?王后可不是什麼善類,這擺明了是報復,要是去了的話就只有死路一條,可要是不答應,那就是忤逆,也還是死路一條,還是先應承下來吧,之後再想辦法。
“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