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如驚雷般的聲響,鳳國的軍隊拿着長梯想要攀上城牆,還有手中扛着懷抱粗的大柱子撞着城門。
“嗖嗖嗖嗖!”楚國的皇軍以及隨後趕來的軒轅大軍立於城牆之上,手上的羽箭齊發,直對着那些攻城的鳳國軍隊。
因爲地理上的優勢,再加上軒轅大軍趕到,楚軍的士氣大震,鳳國攻城的軍隊不停的倒下,很快的,又會有另外一批補上,前赴後繼,因爲一羣不怕死的士兵的掩護,已經有人爬上了城牆,剛爬上去,頸項上便被冰冷的刀劍架住,手腕輕輕一劃,鮮血四濺,後邊一個人緊咬着牙,用前邊死去的夥伴屍體做着掩護,登上城樓,然後像是發了瘋的野獸一般,瞪大着猩紅的眼,將那些殘殺自己同伴的人殺死。
城牆上那些青色的苔蘚已經被染成了血色,開始只是一點點慢慢的滲透,不大一會的時間,那鮮紅的血液便如流水一般,直接經過苔蘚的表層,不時滑落在地上,在這樣一片震天的喊殺聲中,這樣微小的聲音根本就聽不到,地上,是雜亂的堆積在一起的屍體,那鮮紅的血液更是刺激着他們的神經。
遠遠的,可以瞧着城牆的正中,那一黑一白的身影,黑衣的男子站在前方,通身的貴氣,縱然是靜默不語,全身上下卻透着讓人不敢違逆的王者之氣,冷冷的看着兩方的廝殺,眉眼間皆透着少年勃勃的野心。
他身後站着的白衣男子同樣靜默不語,看着那些尖叫着不停倒下的人,溫和的眸光有一絲憐憫,然後閉上了眼睛,神情悽愴,輕道了一聲:“不知道還要再死多少人?”
這二人,便是軒轅昊和君品玉。
“真當我是死人啊?”
軒轅昊轉身,正要與君品玉說些什麼,蔚藍的天空下,忽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像是展翅的飛鳥,正朝着這個方向靠近,清幽嘹亮的聲響,完全蓋過了鳴鼓之聲,縈繞在每一個人的耳畔,久久不散,衆人齊齊像弦月的方向看去,聲落,在陣陣的箭雨中,那素白的身影已經穩穩的落在城牆之上。
幾乎在同一瞬間,蔚藍明淨的天空下,那黑色的勁衣像是雄鷹張開的翅膀,直接朝弦月所在的位置撲了過來,將士的怔愣不過眨眼之間,他們重新架好了手中的弓,瞄準方向,齊齊對準弦月的方向,黑色的衣裳比盾牌還要堅硬上許多,一聲驚雷大喝,被血色瀰漫的空氣加速流動,簌簌的風,捲起黑色的衣袍,那些朝着弦月飛過去的利箭形成了流動的漩渦,席捲着那些手中拿着弓箭的將士,前排站着的一羣人被箭刺中,倒在地上。
軒轅昊轉身的動作僵持住,他看了君品玉一眼,然後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呆呆的看着城牆上方的,依舊是一身素白的弦月,微褐色的瞳孔閃過震驚,很快便被星星點點的喜悅取代。
君品玉也是一樣,四周的尖叫聲,廝打聲彷彿消失了一般,他的眼只看到那素白的身影還有那清幽嘹亮的聲響,她沒死,她居然沒死,這一刻,他的心跳的飛快,所有的情緒全部被狂喜所取代。
他一直是矛盾着的,斷崖之上,他就隱在茂密的叢林之中,他親眼看着她摔下去,聽着她的尖叫聲,那一刻,他是後悔着的,但是如果在給他選擇一次的機會,他還是會那樣做,而之後,讓自己承受着煎熬。
每一日,他的耳畔縈繞着的都是她說話的聲音還有那日的尖叫聲,日夜難寐,他以爲她已經死了,卻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見到她,潔白無垢的顏色,還有已經刻在腦海的笑顏。
“軒轅世子,君神醫,好久不見。”
意態悠閒,似笑非笑,彷彿是許久未見的朋友,最爲簡單卻又親切的問候。
軒轅昊揮了揮手中的令旗,那些射箭的人很快停下了動作。
馬背上的雲輕痕擡頭看着那熟悉的背影,耳畔縈繞着的聲音也是熟悉無比的,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然後,揚起了手中的馬鞭,打在馬腿上,近了,近了,那聲音越來越清晰,確實就是他們鳳國的公主。
“住手,都給我住手。”
氣納丹田,那厲喝聲傳的遠遠的,近處的鳳國軍隊聽的清清楚楚,紛紛停手。
城樓上的弦月神了個懶腰,看着軒轅昊,隨意而又慵懶的舉動,肩上,烏黑的髮絲飛舞,那嬌小的身子彷彿要向後倒下去一般,讓人的心不由的跟着提了起來,君品玉站在軒轅昊的身後,他高大的身子剛好可以擋住君品玉,他幾乎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邊,感覺到弦月的視線,擡頭,剛好對上清亮如鏡一般的眸子,清澈的,透明的,帶着極強的穿透力,彷彿能看透世間所有的一切,君品玉對着她笑了笑,完全不受控制的移開視線,他直到,那是因爲心虛,還有,這個時候,他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也不該站在昊的身後。
“軒轅世子,你變心也太快了吧。”
弦月眨了眨眼睛,看了眼身旁的白戰楓,直接坐了下來。
軒轅昊此刻心情大好,連帶說話的聲音也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愉悅:“此話怎講?”
弦月嘆了口氣,長長的眼睫低垂,一副感傷的模樣,可白戰楓明顯能感覺到她的裝,軒轅昊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其實是在演戲。
“好幾次問我做不做你的女人,我還以爲你對我有點感情的呢,我這才死了多久呢,你就幫着楚國攻打我們鳳國了。”
弦月低着頭,繼續嘆了口氣,擡頭看着軒轅昊,見他微微挑了挑眉頭,似乎是在不悅,很快便斂住情緒,正準備開口,卻被弦月毫不客氣的打斷:“軒轅世子,念在你曾經對我動心的面子,你們軒轅是不是退出這場戰爭比較好呢?對着自己喜歡的女人,你真下得了手啊。”
君品玉渾身一震,幾乎不敢看弦月的臉。
軒轅昊眉頭蹙起,盯着弦月,沒有說話,軒轅距離楚國雖然不遠,不過既然已經發兵,軒轅昊斷然就沒有在這個時候偃旗息鼓收兵的道理,他是欣賞弦月,聽到她死去的消息,心裡悵惘了許久,現在看到活生生的她,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活過來了一般,但是這些都不足以讓他放棄自己的野心,在他看來,與天下相比,兒女私情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既已娶了寧雲煙,就絕沒有和絃月在一起的可能,爲了一個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女人,他就更加不會在這關鍵的時刻放棄即將屬於他的版圖了。
軒轅昊笑了笑,沒有直接拒絕:“可惜,你不是我的女人。”
如果她願意做他的女人,一心輔佐他成就一番霸業,將來不要說是鄴城,就算是整個鳳國,他也可以割捨。
弦月點了點頭,小腿晃啊晃的:“那念在我曾經讓你喜歡過的面子上,先給我一點時間,話說寧雲煙還欠我一個條件呢,身爲丈夫,就當替她還了。”
見軒轅昊點頭,弦月笑了笑,並不擔心他突然偷襲,單手拍打城牆,站了起來,走到身着楚國士兵服的將士跟前,指着那些倒在地上流着血不停呻吟着的將士還有那些閉上眼睛已經死去的人:“看到了嗎?這些都是你們往日的夥伴,因爲這場戰爭,他們已經死去。”
那些人看着地上的夥伴,想起以往的時光,無論是天還沒亮就起來操練還是後來一起吃喝玩樂,他們都是一起的,擡頭盯着弦月,眼睛紅紅的,像是要把她撕碎一般。
弦月笑了笑,沒這樣的一羣人用陰沉的眼神盯着,沒有絲毫的懼怕,反而無所謂的勾了勾脣:“不要怪我,也不要去怨恨我們鳳國,不是我們害死他們的,是你們用性命保護着的皇室將他們推向死亡的。”
一字一句,十分的響亮,像是棒槌一般,一下下敲打在心尖上,帶着惑人心智的力量。
“是你們的公主,想要害死我,親手將我推向死亡谷,我們鳳國的將士聽聞了噩耗,纔會向你們楚國宣戰報仇,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如果是我殺死了你們的公主,你們會怎麼做?”
那些人依舊死死的盯着弦月,沒有作聲,眼底的仇恨和陰狠一點點慢慢褪去,他們爲自己的同伴憤怒,鳳國的將士爲他們的公主尋仇,天經地義。
“你根本就沒死,這一切說不定是你們鳳國設計好的,想要冤枉我們楚國。”
楚國的將領出聲駁斥。
弦月笑着點了點頭,雙眸眯起,只露出一道鋒利的光芒:“你們不相信我,總該相信白家的大公子吧,數百年來,白家爲了楚國,可以說得上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皇室的人做了什麼,你們這些人都是呆在皇宮,守護皇室的,那些王公貴族是什麼人,他們做了什麼,你們心裡最清楚,你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不是楚王給你的,而是白家人給你們的。”
弦月見出口駁斥自己的將領要開口,很快就將手指對準了他:“你,給我住嘴,我知道你要說些什麼,我污衊王室,大不敬是不是?我說的不過都是實話而已,盡忠職守,是每一個人的職責,但是不能因爲這份所謂的職責就讓我們沒有一點是非觀,如果那些人讓你們刀劍對着你們的家人,你們要將生你們養育你們的父母殺掉嗎?你們這樣根本就是愚忠。”
“白戰楓與我的關係是很好,你們或許不會相信他的話,真是好笑,這就是你們楚國人給予你們還有你們家人幸福安逸生活該有的態度嗎?猜疑?你們心裡一定還在抱怨,都是因爲白家的大公子只顧兒女私情,才讓你們從皇宮那個舒適愜意的地方來到這個戰火連天的地方,讓你們昔日交好的同伴死在鳳國人手下,白戰楓不是這樣的人,就算他想那麼做,也沒有那個能力,他現在不過是白家未來的繼承人而已,他纔剛回楚國沒多久,當日的事情,除了白戰楓,白老爺子也在場,他爲楚國盡心盡力近四十年,他對華初雪寒了心,對楚國的皇室寒了心,他不想助紂爲虐,不想因爲一個心思歹毒的女人,不想爲一個只知貪圖享樂的皇室,放棄楚國數百年來的基業,他也不能讓他的白家君白白犧牲,是你們的君主將你們推向戰場的,是他將你們日夜相伴的夥伴推向死亡的,如果繼續,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們,你們應該問問自己,爲他們死,讓自己的遠方的親人傷心,值不值得?”
“想想這一路上,你們都做了什麼,想想最開始你們當兵時,你們的理想,你們的雄心,而現在,你們變成了什麼樣子,和那些強盜有什麼兩樣,是你們的君主嬌縱了你們的行爲,他讓你們變成了一個強盜,你們在掠去財物的時候,可曾想過,那些人,是你們的同胞,如果被搶的是你們的親人,你們會怎麼樣,知道百姓是怎麼說你們的嗎?想想你們得父母,在聽到自己保衛楚國的兒子變成強盜後的心情。”
那些人沒有說話,握着兵器的手一點點鬆開,他們看着弦月,又看了看正朝着這邊走來的白戰楓,他們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低着頭,或許他們正想着弦月方纔說的那番話,想着是誰給了他們富貴安逸的生活,眼前是在皇宮時看到的嬉鬧的一幕幕,紙醉金迷,這樣的皇室還值不值得他們守護,想着路上他們搶劫百姓財物的場景,那般的混亂,那些被搶的人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似乎還在他們的耳邊,然後就忍不住想到父母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傷心落淚的場景,他們開始迷惘起來,這些年他們到底做了什麼?而現在,他們又在做些什麼?
“你們別聽他胡說八道。”
帶頭的將領見衆人皆被弦月蠱惑,頓時氣的大叫,弦月從城牆上跳下來,指着那個發怒的將領:“誰胡說八道呢?人家都是些小蝦米,受的是白家的好,是楚國百姓養的,不像你,直接受命於楚王,這些年你到底得了多少好處,快說!”
弦月手指着他的肩,咄咄逼人,她每前進一步,那領將便向後退一步。
“還是你貪圖初雪公主的美色?”
那首將被她問的面紅耳赤,氣的鼻孔冒煙,這哪裡是什麼公主,和市井上的那些無賴根本沒什麼區別,急的喝了一聲:“你別胡說。”
弦月捂着嘴,笑出了聲,銀鈴般的清脆,彷彿能將空氣中越來越濃郁的血腥味吹散一般:“難道是被我猜中了?”
被弦月手指着的將領避開弦月,挺直脊背,指着白戰楓:“白家肩負守護楚國的職責,居然放任你們鳳國的軍隊入侵我們楚國,這和賣國有什麼區別,其罪當誅。”
弦月止住笑聲,直接打掉那領將指着白戰楓的手指:“軒轅野心勃勃,你們楚王讓軒轅的軍隊長驅直入,直達鄴城,這又是什麼?引狼入室,好一個高招。”
軒轅昊看着嬉笑的弦月,眉頭不由的皺起,他野心勃勃,自己也承認,可是這四個字從弦月的口中說出來,卻讓他有些不舒服,那是個無論站在哪裡,一舉一動都可以光芒四射的女人,可是她卻不屬於自己,就算是將來他得到了整個天下,可身邊沒有她,沒有一個能夠和他分享的人,這必定會是他軒轅昊今生最大的憾事。
君品玉的視線已經從弦月的身上移開,他站在城牆上,看着四周,總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勁,卻說不上來是哪裡。
“還有你給我搞清楚,我們鳳國不是入侵,是報仇,報仇懂不懂,如果我把你最親的人給殺了,或者是把楚王給解決了,難道你們會幹看着什麼都不做嗎?鳳國侵佔楚國的領土到時會悉數奉還的,不過呢,不是給那些姓華的,而是給白家,不然的話,不是便宜了其他人。”
弦月的話讓白戰楓有些措手不及,直接停在了原地,給白家的?是讓他們白家取而代之嗎?你若想與我爲敵,那我們便是敵人,你若不想與我爲敵,那我們就不會是敵人,是逼着他做出選擇嗎?就算是知道她永遠都不屬於自己,他又怎麼捨得對她下手?她那般聰慧,若不手下留情,他如何會是對手,被捲進來吧,終究還是被捲入這場角逐了。
弦月笑着,眼尾的視線掃在軒轅昊身上:“鄴城,我勢在必得。”
鄴城,是一個軍事重陣,這個地方和安城不一樣,並未處在幾國的交界處,卻是楚國最爲重要的天然屏障,鄴城的四周被海環繞,只有一條路,談不上險峻,卻是十分難走的山道,這次若不是白家的軍隊沒有參戰,鳳國的軍隊也不可能這麼快到達這個地方的,山道上是茂密的樹叢,只要在裡邊設下埋伏,那真的是插翅也難飛了,因爲四周都是海洋,水源充足,鄴城的土地十分肥沃,是產量的大城,軍隊的所有供給都是直接供應的,也就是說,如果不攻下鄴城,鳳國軍隊之前做的幾乎都是白費的,如果這個地方給了楚國,那就意味着將它雙手奉給了軒轅,弦月再蠢,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軒轅昊抿着脣,對着弦月笑了笑,褐色的眼眸是同樣的自信篤定,微擡着的下巴,是說不出的剛毅,他也是一樣,鄴城,志在必得。
城牆上,忽然傳來咚咚的腳步聲,異常的急促,弦月臉上的笑容更茂,指着城樓的方向,眉眼彎彎,軒轅昊轉過身,衝上來的小兵一臉的焦灼,臉上還沾染着點點的血跡,跑到軒轅昊跟前,墊着腳尖,不知說了些什麼,軒轅昊的臉色立馬就變了,盯着弦月,咬牙切齒,很快的,又大笑出聲,像初次見面那般,連道三聲好,眼底欣賞的意味更濃。
“撤。”
軒轅昊揮了揮手中的戰旗,那是表示撤退的意思。
弦月笑的得意,衝到軒轅昊的跟前,擺了擺手:“軒轅世子,這次隨同我一起摔下山崖的還有蘭國的皇子,你確定要和鳳蘭兩國爲敵嗎?”
藉着內力傳播的聲音,四周的空氣彷彿也在震動,震的人耳膜生痛,楚國那些還在深思着的士兵紛紛擡頭,那是真的咬牙切齒,心底不停在咒罵他們的公主。
同樣都是公主,怎麼差距就那麼大?人家鳳國的公主是救他們的子民於水深火熱,而他們的公主倒好,嬌生慣養,任性妄爲,一個鳳國已經讓他們吃不消了,現在還來一個蘭國,看着弦月,越發覺得她方纔的話說的有道理。
弦月笑了笑,過不了多久,天下間的人都會知道這個消息,鳳國的公主還有蘭國的皇子因爲在楚國被楚國的初雪公主設計陷害,跌落了山崖。
“既出兵,我總不能一無所獲。”
弦月對着軒轅昊乾笑了幾聲:“軒轅昊,你不是個會做賠本買賣的人。”
鳳蘭兩國爲敵?君品玉看着含笑的弦月,衣袖下的雙手緊握成拳,然後鬆開,鬆開了又握緊,如此反反覆覆好幾次,可他的心卻再也恢復不到以往的平靜,他擡頭,對着弦月笑了笑:“後會有期。”
弦月笑着繼續擺了擺手:“君品玉,我們還會見面的。”
君品玉看着她揚起的左右,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就像他的心,破了一個大洞,再也填不滿。
目送軒轅昊領着的軍隊離開,白戰楓的那些人也跟着上了城牆,躬身走到他的身邊,彙報戰況,白戰楓只是點了點頭,對這個並不是很感興趣,只是淡淡的交代了句,讓他們看着處理。
“爲什麼要這樣做?”
白戰楓走到弦月跟前,看着城牆下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羣,很低的聲音,像是問弦月,又像是在問自己。
弦月轉過身,拍了拍白戰楓的肩膀:“白戰楓,這次幸虧有你。”
白戰楓只是盯着她的笑臉,熟悉而又陌生,卻依舊無法阻止內心更深的悸動。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
他大喝了一聲,像是在指責弦月方纔的決定。
取代皇室,這對白家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白家的人從未生出那樣的心思來,數百年來,他們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已。
“白戰楓,你不要那麼傻了好不好?你以爲現在自己還可以任性妄爲嗎?身爲白家的大公子,你還有那個資格嗎?你這樣,白老爺子會很累的。”
弦月的聲音冷冷的,說的話更加殘忍,轉過身,那個地方,成羣的屍首,那些受傷的已經有人攙扶着去治療了,地上,血液成河,有風吹來,濃郁的血腥味幾欲讓人作嘔。
“看到了嗎?”
她手指着城牆下的那些屍體,眸光是和平日的她完全不符陰狠和冰冷。
“這就是戰爭,這就是犧牲,怎麼都避免不了。”
他轉過身,城牆上也有不少屍首,大多是楚國的,她冷笑了一聲:“軒轅救援了又怎麼樣?還不是讓你們楚國的人打頭陣,死的不照樣是你們楚國人,但是你的王上還是選擇了引狼入室。”
白戰楓盯着弦月,看着地上成羣的屍體,緊抿着脣,沒有說話。
“白戰楓,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周朝已經沒落,他已經維持不了多久了,每個國家都打着自己的算盤,弱小的,希望變的強大,不讓別的國家侵犯,而強大的,則希望變的更強大,甚至像五百年前的始帝那樣,一統天下,沒有誰甘心屈居於人下,這需要鐵血的手段,戰爭,已經無法避免,犧牲,也是無法避免的,軒轅昊野心勃勃,蘭裔軒也會參與這場角逐,縱觀天下,軒轅和蘭國獨大,軒轅有周朝的公主,名正言順,蘭裔軒有我,也就有了整個鳳國,兩個人旗鼓相當。”
白戰楓的眉頭擰成一團,雙手緊握成拳:“你既然直到戰爭會有犧牲,只要鳳國站在軒轅的一邊,你勸勸蘭裔軒,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犧牲了。”
弦月輕笑了一聲:“白戰楓,你是不是太過單純了,我爲什麼要幫軒轅,軒轅昊又憑什麼相信我會幫他?鳳國不是小國,如果蘭國和軒轅爆發戰爭,鳳國坐收漁翁之利,將來一統天下的誰知道會是誰?難道要我嫁給他,成爲一個妃嬪,就算是那樣,你以爲軒轅昊會相信我嗎?對於我來說,嫁給誰並不重要,關鍵是我的心在誰的身上,如果不相信的話,那我們的聯合又有什麼意思?我會嫁給蘭裔軒,我相信他不會像軒轅昊那樣將我們鳳國的將士當成擋箭牌,極力削弱我們鳳國的實力,白戰楓,不是我要拉你進來,而是身爲白家人,你根本沒有多餘的選擇,今天不是我,明天就會是別人,既然早晚都要進來,還不如早點參與其中,掌握先機,而且由我這樣做,最好。”
白戰楓對她有意,今天她這樣做,今後再不能和軒轅昊站在一邊,弦月拍了拍白戰楓的肩膀:“小國想要在大國的夾縫中變得強大,這怎麼可能?他們只能選擇一個自己自認爲強大的對象,作爲自己的靠山,白戰楓,你應該爲楚國尋找一條出路,白老爺子老了,四十年的時間,也該累了,今後白家所有的事情都會落在你的身上,你要變的聰明一點,如果自己不夠聰明的話,就娶一個和我一樣聰慧的女人,不需要很漂亮,只要一心爲你,一心爲白家,這樣就足夠,我相信白老爺子會爲你安排好的,乖乖聽他的話,不要因爲我的事情和他慪氣,不應該也不值得,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的是他,他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害你的,而我不一樣,我會害你的,也會利用你,爲了哥哥會,現在爲了蘭裔軒我也會,就像剛剛,我就是故意的,故意將你拉下水,讓你只能選擇我,所以呢,不要喜歡我,我就是個工於心計的壞女人,離開了我,你只會過的更好,任何一個女人都比我適合你。”
白戰楓盯着弦月,動了動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他眼裡,她還是記憶中的那個愛說愛笑,除了吃就只知道睡的弦月,瀟灑不羈,嫌棄他的囉嗦,會說他像個老太婆的弦月,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而現在,她說她在利用他,他還是喜歡,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他就是喜歡。
他看着弦月的背影,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如果我和蘭裔軒一起跳下去,同時捉住了你的手,你會選擇我嗎?”
如果他也可以做到爲她不顧一切的話,她是不是會選擇他,這樣的話,他的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空蕩蕩的,整個人就像是懸浮在半空,一點也不踏實。
弦月轉過身,看着白戰楓,笑着搖了搖頭:“如果我像蘭裔軒和軒轅昊那樣野心勃勃,我一定會選擇你。”
如果只是想要一個人增加自己得到天下的籌碼,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白戰楓,有強大的無人能夠撼動的百年家族,有身爲江湖盟主的師傅,有着江湖兒女的豪爽,而且深情,最重要的是沒有心機,她想做什麼很快就可以糊弄過去,做什麼都會在她的背後支持着,但是她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以前她只想守着哥哥還有鳳國,但是現在,又多了一個人。
白戰楓望着弦月的背影出神,那個女人總是如此的灑脫:“爲什麼會沒有野心呢?”
如果能在一起的話,就算是利用他也沒有關係,如她這般有情有義的人,如何會爲了鳳國的人,真的就將楚國的百姓推向水深會熱之境?要是有野心就好了,有野心,就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