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昱撐着油紙傘同阿黛並肩走着。
因着雪大,路上行人稀少,但卻是難得的好景緻,兩人安步當車。
身後馬車伕駕着馬車,長春和杏兒也不緊不慢的跟着,幾人一派悠閒。
阿黛邊走邊跟趙昱說着話:“二哥,我想讓大哥把天山雪蓮賣給康王。”
趙昱一手撐着油紙傘,另一手卻掀起了披風擋在阿黛的身後,正好擋住凜烈的寒風。
“只怕這樣會讓靖王難堪,還不如我拿到手上於大哥更有利一點。”趙昱道。王成直拉將天山雪蓮賣給康王,那可就把靖王得罪死了。
阿黛搖了搖頭,輕扶了風吹亂的髮絲,微擡了臉問趙昱道:“靖王於康王,我們恭王府站哪一邊?”
“你又不是不曉得,上回英華庵的事情,我們恭王府就已經把靖王給得罪,我們恭王府沒有選擇的餘地。”趙昱道。恭王府只能站在康王一邊。
“既然恭王府沒有選擇的餘地,那王家同樣也沒有選擇的餘地。”阿黛道。
因爲自己,王家同恭王府也是一根繩上的蚱螞。更何況,大哥跟康王是有淵源的,大哥發跡的第一桶金就是從康王那裡得來的。另外,如今高雲仙成了靖王妃,而京城王家慘劇各條線索都指向高家,如此,王家更沒有選擇的餘地。
“就算這樣,也不能讓大哥直接得罪靖王,有些事情我能抗得住,大哥不一定能抗得住。”趙昱道,兩眼盯着阿黛,不曉得阿黛爲什麼突然要讓王成冒這個險。
“當然不會直接讓大哥得罪靖王。”阿黛道,隨後卻兩眼晶亮的道:“就算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但康王總也要表現出一點誠意吧。”
阿黛這話似乎有些沒頭沒腦,但趙拓本就是絕頂聰明之人,這話只在腦海中一揚。便明白了阿黛的意思,不由的一聲朗笑:“對。咱們不能做剃頭挑子一頭熱的事情,康王是我們恭王府的選擇,但也得看他有沒有那份心,若他有那份心,就該由他直接面對靖王,來搶奪這天山雪蓮。”
隔着傘柄,阿黛眯着眼笑,趙昱說的正是她心中所想。
現在的形勢。隨便自家大哥把天山雪蓮給誰,那都得罪了許多得罪不起的人。所以,大哥仍然要抱定宗旨,天山雪蓮是非賣品。
靖王是賢王,那表面上自不能做那強人所難的事情,所以,他最多是忌恨,但不會有所動作。
但康王不是,這位跟原來的趙昱一樣有着紈絝之稱,他若是想要得到某樣東西。便是耍橫又如何?
康王可以直接來硬的從自家大哥手裡搶奪天山雪蓮,到那時,自家大哥不給都不成。
天山雪蓮被康王搶走。那誰也怨不得自家大哥了。
當然,這樣一來,便是康王直接面對靖王了。而在這個即將要定太子人選的時期,康王于靖王相對,那落在別人眼裡就不得不品一品其中的意味了。
這一招叫禍水東引。把本來屬於自家大哥的禍水,引成了兩王相爭。
一但康王這麼做了,兩王相爭也就顯示出來了。
如今,這就要看看康王有沒有那魄力了。
若是康王不敢接這一局,那恭王府也就沒必要站隊了。同時,也就意味着康王放棄了兩王相爭的格局。最後必然是靖王笑到最後。
畢竟到這個時候,康王若還沒有表示的話。那朝中大臣自也不會站到康王一邊,總之一句話,想要得到什麼,總要自己去爭取,現在就看康王有沒有爭取的心。
“好,這事交給我來辦。”趙昱淡定的道。
當初趙拓處斬時,因爲康王的一句話,使得於家免受誅連,所以趙昱一直是支持康王的。
不過,支持歸支持,康王至少也該表現出誠意和決心,這點倒是阿黛想的周全。
“長春。”趙昱朝着後面一招手。
長春連忙上前。
“你去給康王遞個貼子,就說我有事求見,午後,地點就約在君子棋社。”趙昱吩咐着長春。
這事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
長春應了一聲,便連忙去送貼子去了。
“雪大了,我們上車吧,一會兒路上不好走了。”趙昱扶着阿黛道。
“嗯。”阿黛點點頭。兩人上了馬車。
馬車前行,車後,風雪襲人。
……
午後,雪停了,趙昱去了君子棋社。
京城賭鬥之風尉然,鬥鵪鶉,鬥雞,鬥棋,鬥詩等等,而康王更是個中楚翹,幾乎每一間斗室都有專爲他備的雅舍。
趙昱到的時候,康王還沒有來,不過董修到了。
這位董修把康城治理成一個富庶的商都,不過他自己卻因爲貪污被奪了官,如今成了康王府的管事,也是康王府的第一幕僚。
“見過昱世子,世子請跟我來。”一見到趙昱,董修便領着路。兩人一路到了康王的雅舍。棋童子上茶。
“王爺讓我在這裡先迎着世子,他一會兒就到。”董修道,心裡卻在猜測着趙昱這個時突然約了王爺相見到底所爲何事?
一個能把一個貧困之縣建成商都的人,本身就是一個有能力之人,而一個有能力的人自是不甘埋沒的。
董修明白,他所有的前程都在康王身上,而做爲康王最親近的人,他清楚康王的能力並不比靖王小,康王缺的是一個機會,一個能適時走上臺面的機會。
可這世間,最難求的也就是機會,眼看着靖王水到渠成般的就要被立太子了,董修心裡也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而今天,昱世子突然讓人送信來求見王爺,這不得不讓董修抱着一種熱切之心。
董修正陪着趙昱喝茶的時候,康王到了。
“明盛,這是要跟我鬥棋啊,不是我吹,你鬥不過我。”康王一進門,盤腿坐在茶几前的坐墊上道。明盛是趙昱的字。
“世吉,你這話就錯了,沒鬥過又怎麼知道。”趙昱懶洋洋的道。世吉則是康王字。
“成,咱們下兩手。”康王道。一揮手,一邊棋童子就擺開了棋。
兩人迅速的開局。
“哈,明盛這步棋你走的不對,這是一招暗棋,你走到明處可失了效果了。”趙昱剛落一子,康王一看便哈哈笑道。
“世吉再仔細看看,這子雖然是暗子,但它卻是局眼,它若伏於暗處,此局便是一盤散沙,將它置於明處,便如立了一杆旗,周圍的局就盤活了。”趙昱眯着眼道。
站在一邊侍候的董修一聽趙昱這話,兩眼一亮。
昱世子這是話中有話啊,明顯着,昱世子是以暗子來比喻康王。一直以來康王伏於暗處,但也正因爲康王伏於暗處,使得他這一邊的局面就如同棋上之局,羣龍無首啊。
如今,康王只有從暗處走向明處,立下這一杆旗,才能盤活整個局。
聽着趙昱的話,康王下棋的手一頓,然後慢慢落子道:“我也有一步暗棋,卻不知要如何走到明處?”康王問道。
“世吉之年以不知,是因爲心不靜,眼不明,我這有一味良藥謂之天山雪蓮,世吉可以一求。”趙昱道,最後落下一子,然後長身而起:“家中有事,我告辭了。”
話不用說的太明,他相信康王會知道怎麼做?
“天山雪蓮?”趙昱喃喃自語了一句。
一邊董修一拍桌子:“唉呀,我怎麼沒有想到……”
董修說着,連忙解釋:“天山雪蓮現在在世子夫人的大哥王成手上,京中人求之不知,靖王曾多次派人相買下,王成都不同意,只是這樣一來,王成就把京中的人都得罪光了,而因爲求取的人身份都十分尊貴,如今王成手上的這天山雪蓮就成了燙手山芋,他現在是不管給誰,都必將得罪那些沒有得到的人,只怕如今王成的日子不好過啊。”
一聽董修的話,康王哈哈大笑:“明白了,明天,我們就去求取天山雪蓮。”
“這聽說,天山雪蓮是非賣品,王成不賣怎麼辦?”董修道。
“我要的東西,不賣也得賣。”康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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