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頂罪

“太子殿下,什麼事情來不及了?”旁邊張嶷開口問道。

“張嶷,馬上去取繩子來,然後用繩子把所有人都連接在一起。”阿斗開口說道。

“末將遵命。”

“都被我綁結實點,還有看看周圍有什麼巨石大樹之類的東西,也一快用繩子給我連上。另外傳令,每個人都給我把身上藤甲綁結實了,一會大水就要來了。”

“大水?”張嶷稍微一愣,之後突然意識到那遠處那隆隆的聲音到底是什麼造成的,張嶷臉色突然大變,緊接着奔跑着去傳令。

望着麾下的藤甲兵慌亂着綁着繩子,阿斗心中也升起了一絲的忐忑。雖然藤甲兵身上所穿的的藤甲浮力極大,但是對於即將到來的洪峰,阿斗仍然覺得會有很大的危險。有道是水火無情,在面對大自然的力量時,就是阿斗這種一身武藝的人,也是很渺小的。

士兵們迅速的用繩子將每個人都綁在一起,武器也全都捆了起來,與人羣連在了一起。運送輜重的車輛全都頂在前面,而士兵們則貓在輜重車後面避免洪水直接衝擊到人身上將人擠暈。

雍州大地上是黃土,土質鬆散,很難找到一些巨石來固定,不過樹木還是很好找的,藤甲兵們用長繩子將人團與一些巨大的樹木連接在一起。

而當蜀軍做完這一切,洪水已經清晰的出現在大家的視線當中。

洪峰咆哮着向前推進,在巨浪面前,個人的能力顯得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洶涌的洪水將魔爪探向了蜀軍,而此時,蜀軍也已經嚴陣以待,士兵們緊挨在一起,互相挽着胳膊,迎接洪水的衝擊,有的人已經閉上了眼睛,開始默默的祈禱餓,而有的人則睜大了雙眼,驚恐的望着充斥在視野內的滔滔大水。

在這一刻,沒有人退縮,面對危險地時候,人類會本能性的覺得,人多的地方更安全一些,況且所有人都被綁在一起,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

大水率先衝擊在了前排的輜重車上,這些輜重車也是被繩子連起來的,但是仍然被浪峰衝起來,緊接着,數丈高的洪峰越過前排的輜重車,將這些抱團的藤甲兵所吞噬。

這場洪水是諸葛亮決了渭水所造成的,當諸葛亮決堤的時候,積攢了數日的河水在這一刻一股腦的全都衝出來,所以這股洪水威力最大的便是這股洪峰。這股洪峰一旦過後,宣泄掉這股銳氣,餘下後續的洪水造成的傷害也就有限了。

洪峰滾過半刻中後,藤甲強大的浮力終於體現出來。一個人頭猛然從水面上冒出來,緊接着,第二個、第三個人頭也都冒了出來,而後,藤甲兵們慢慢的浮了上來。

這夥藤甲兵都是蠻人出身,十個當中有九個精通水性,所以這巨大的洪峰並沒有對藤甲兵造成傷害,對於這些精通水性的漢子還說,水下憋氣並不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但是仍然有少數人在洪峰到來的時候被狠狠地灌了一肚子水。

文欽就是其中的一個。

文欽是北方人,水性一般,所以在洪峰到來的時候,被灌了一肚子的水,險些暈了過去,不過好在所有人是綁在一起的,所以其他人浮上去以後,文欽也跟着浮了上來。

“哇”文欽一口水噴出,緊接着伏在旁邊一名士兵身上,開始不停的咳嗽。時不時的還有水從鼻孔中留出。

“文欽,沒事吧!”阿斗開口問道。

“沒事,就是灌了幾口水!咳咳……”文欽說着,又開始咳嗽起來。

“其他人都沒事吧!”阿斗隨後大喊一聲。

“有人暈過去了!”後面一個喊聲響起。

“快救人!”阿斗說着,解開了綁在身上的繩子,輕輕一縱就跳到了旁邊一人身上,緊接着踏着人的身體,向着聲音跑去。

“啪!”阿斗一掌拍在暈過去的士兵背上,緊接着,士兵一口水噴出,漸漸的轉性過來。

這些暈過去的人都是灌了一肚子水,暫時休克了,所以阿斗只需用內功將氣管裡的水震出,讓人恢復呼吸,也就沒事了。

這場人爲的大水來得快,去的也快。渭水南岸有八百里秦川的阻擋,水退的會慢一些,但是渭水北岸一片平原,沒有大山阻擋,所以大水會慢慢的向北滾動,越往東,水勢會越小,而且渭水北岸大水退去的速度也非常快。雖然天上還下着大雨,但是大水依然迅速的開始消退,一個時辰以後,水勢便退到腰間的位置。士兵們雙腳已經可以穩定的站在地面上了。

泡在水裡面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更何況這水中還充滿了泥沙和各種廢棄物。不過蜀軍並沒有因爲這場水發生多少損失,除了幾個倒黴鬼魅撞傷了以外,沒有任何的人員損失。

“太子殿下,水慢慢退了。”

“恩,我想現在胡人應該被衝的七零八落了,傳令,等到水退後休息一日,然後馬上渡過渭水,圍剿胡人殘餘部隊。”

渭水過咸陽以後,便會與涇河匯合,等過了長安,到潼關附近,便會匯入黃河當中。因爲有涇河的加入,長安附近渭水的河道是非常寬闊的。長安是西漢的國都,所以長安附近渭水治理的是最好的。畢竟若是長安一段的渭水治理不好,可就直接淹到皇帝了。再加上鄭國渠的存在,當洪峰來了以後,最終大多數的洪水都進入了長安附近的渭水河道。長安城並沒有受到太大的衝擊。

長安城。

嚎啕的哭聲從未央宮外響起,將劉備從睡夢中驚醒。

躺在病榻上的劉備微微的睜開了眼睛,喚來了貼身內侍,開口問道:“是何人在外面大哭?”

“陛下,我這就去查探。”內侍說着,向外走去。過了片刻,內侍再次走了進來,?開口說道:“回稟陛下,宮門口聚集了一百多大儒,正在放聲大哭。”

“大儒?”劉備微微一錯愕,而後開口說道:“快扶我起來去看看。”

“陛下,您的身體……”

“我沒事,我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劉備說着,扶着站了起來。而內侍急忙迅速上前扶住劉備,向外面走去。

未央宮門前,一百多大儒正聚集在皇宮門口,哭天搶地的痛哭。

“各位先生,你們先起來吧,別在這裡哭了!”陳到在大儒人羣中來回的轉悠,不停的勸說大儒們儘快離去,但是這些長安城的大儒卻沒有一個離開的。

“陳先生,您先起來吧!”

“馬先生,您別哭了……”陳到的聲音不斷的響起,但是沒有絲毫的效果。

這些大儒在長安城中全都是有名氣有地位的人,陳到是打不得罵不得,驅趕又不敢用強,只能賠着笑臉苦勸,陳到本來就不善於口才,面對這些大儒的時候,絲毫沒有辦法,反而被大儒們反駁的無話可說。

“陳到,到底是怎麼回事?”劉備的聲音傳來,陳到急忙走到劉備近前。開口報道:“回稟陛下,這些大儒要見您,可是陛下您抱恙在身,所以我沒讓這些大儒進去,於是這些大儒就在這裡哭了起來。”

劉備點了點頭,而後走上前去,衝着大儒開口說道:“諸位先生請安靜一下,朕已經來了。”

“陛下!陛下來了!”

“真的是陛下!”一夥大儒頓時一擁而上,跪在劉備面前。

劉備非常善於收買人心,而且大漢朝畢竟已經傳承了四百年,早已深入人心,所以憑着劉備的手段,很快就得到了長安城大多數人的承認,這些大儒更是早就承認了劉備的天子地位。

“諸位先生快快請起,有話慢慢說,慢慢說……咳咳咳……”劉備說着又咳嗽起來。

“陛下,你可要救救我們雍州的百姓啊!”

“是啊陛下,求求您,救救我們雍州的百姓吧。”

“陛下,我們雍州遭逢此大難……”

一羣大儒七嘴八舌的說道,場面亂哄哄的,劉備聽了半天也沒有聽出個所以然來。

“諸位,安靜一下!”劉備一揮手,示意大家安靜,而後開口說道:“諸位先生,不要着急,慢慢來,一個一個說。”

大儒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一名年過五十的長臉儒生站了出來,劉備一看,這人名叫馬達。

這個馬達的身份非同一般,他是東漢大儒馬融的後人,當年馬融就住在長安,學子遍佈天下,就連著名的經學大師鄭玄都拜在馬融的門下。而在場的這些大儒當中,馬達的學問可能不是最好的,但是因爲有一個厲害的祖先,所以馬達的身份最爲尊崇。

“馬先生,請將。”劉備開口說道。

“陛下,大水來了!好大的水!大水都衝到長安城牆了。”

“大水?可是洪水?”劉備心中一緊,馬上問道。

“陛下,正是洪水!這水是從西面流過來的,我想很可能是渭水決口了。長安城附近的河道寬闊,但是大水還是衝到了長安城前,如此算來,渭水中上游恐怕已經成了一片澤國!”馬達開口說道。

“怎麼會這樣?”劉備此時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麼重要的事情,士元爲什麼沒有告訴朕,二弟和三弟爲什麼沒告訴朕?陳到,快!快把士元叫來!”

關羽、張飛和龐統三人都被劉備叫去了未央宮。

關羽和張飛二人一馬當先,走進了未央宮,而龐統卻在未央宮門前停住,而後看了看圍在門前的這夥大儒,偷偷的叫來了陳到,開口問道:“陳將軍,這裡出了什麼事情,爲什麼這些先生都在這裡?”

陳到小聲的說道:“太傅大人,剛剛這些先生要找陛下,被我攔住了,結果這些先生們便在這裡大哭,最後驚動了陛下。”

“那他們爲何而哭?”龐統接着問道。

“他們說外面發洪水了,大半個雍州都變成了一片澤國。太傅,這是真的麼?”

“不好!陛下準是爲了此事找我們的。”龐統心中一驚。

最早時候,水淹雍州的計劃就只有龐統一個人知道,直到開始下雨了,龐統纔將這件事情告訴給了關羽和張飛二人。而劉備一直在病牀上,所以龐統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劉備。況且劉備這人最善待百姓,若是被劉備知道水淹雍州的事情,劉備的病情說不定會加重好幾份。

想到這裡,龐統馬上快步向未央宮裡面衝去,希望能夠與關羽和張飛二人對一對口供,把劉備糊弄過去。

但是龐統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關羽和張飛一人九尺多高,一人八尺多高,又是武將,走起路來要比龐統快的多。所以當龐統趕到的時候,關羽和張飛已經把水淹雍州的事情全盤托出了。

“二弟,你是說你知道決渭水淹胡人的事情?”劉備的臉色已經變成了一片鐵青。

“大哥,如果不是這樣,恐怕解決不了那三十萬胡人大軍。”關羽開口答道。

“哎呀,二弟,讓我說什麼好啊!三弟不懂,你怎麼也不明白啊!決了渭水,是可以幹掉那三十萬胡人大軍,但是我雍州百姓又如何?雍州渭水兩岸將變成一片澤國,毀於一旦啊!咳咳咳咳咳……”劉備說道激動處,劇烈的咳嗽起來。

說起來關羽真的沒有想百姓的事情,關羽這人眼高於頂,向來視人命如草芥,況且水攻也是關羽所擅長的事情,當年關羽水淹七軍也演了曹操十萬大軍。所以關羽覺得用水攻並沒有錯誤的地方。

“陛下,稍安勿躁,龍體重要啊!”此時,龐統從外面衝了進來。

“士元,你爲什麼不阻止?”劉備見到龐統進來,開口問道。

“陛下,臣以爲經此一戰,胡人元氣大傷,必難東山再起,此計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胡人大患。”龐統說道。

突然間,劉備方法意識到了一些什麼,而後問道:“士元,我問你,此計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

龐統微微一錯愕,馬上明白過來,劉備很可能是察覺出來一些問題了。

每個人用計都有自己的風格,比如諸葛亮的穩如泰山未雨綢繆,而龐統則喜好出奇制勝環環相扣,算起來,蜀地當中,用計最爲狠辣的便是阿斗了。從阿斗單騎闖荊州開始,每一次用計基本上都是不給敵人留絲毫的活路,而且很多時候更是連自己的退路也斷了。基本上阿斗的計謀只要不成,就沒有什麼後招,但是一旦成功,戰果確實十分的輝煌。這與諸葛亮和龐統的風格完全不一樣。而且當初阿斗亂汝南的時候,也沒有考慮到汝南百姓的死活,所以劉備隱隱猜出,這水淹雍州的計謀,是阿斗所出。

“難道陛下是猜出來了,是太子殿下出的此計?不行,絕對不能讓陛下知道是太子殿下出的此計,若是來個秋後算賬,就麻煩了!”

想到這裡,龐統馬上說道:“陛下,臣有罪,臣用此計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臣罪該萬死!”

龐統說着跪了下去,將事情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真的是你出的此計?”劉備瞪着眼睛問道。

“是臣,臣罪該萬死!”龐統馬上承認道。

“哎,還好不是阿斗,還好不是阿斗啊!這個天下,朕交給他,也放心了……”劉備說道這裡,突然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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