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早知道是這個樣子的話,燕七七方纔就不開口了。
可是這世界上原本就沒有什麼後悔藥可言。更何況,有些事情原本就是早就已經被人計劃好了的,所以就算是你不提,也終久躲不掉。
只不過是這一次,燕七七想到了洛謹先的不善,卻沒有料到,他竟然會是如此的狠絕。
那是在洛謹先聽了燕七七方纔的那些話之後,他看向衆人的眼光突然就變了色,“恩師,有些事情謹先原本是不想說的這麼明確的,因爲這些話只會讓恩師覺得有些難過。可是眼下,如果謹先不把話說清楚的話,只怕連恩師也是不能夠甘心的吧?”
唐嵐之雖然感覺到了洛謹先這話裡有些不善,可是他卻同樣不是什麼含糊之人,此時不由擡頭看向洛謹先道:“既然你都明白,又何必還要多此一言?”
“來啊!”洛謹先見唐嵐之態度強硬,臉上神色也是一凜,可隨即他卻突然轉過身來,衝着廳外一拍手,“把這洛雲居給本宮主圍起來,今天晚上,誰也別想離開這裡!”
唐嵐之聞言臉色也是一變,“謹先,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洛謹先再次回頭,臉上卻再也不復之前謙遜的神色,“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難不成恩師你,還看不出來謹先到底是什麼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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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洛謹先陡然扭曲的臉孔,唐嵐之心頭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莫非你……竟然背叛老夫?”
“背叛?”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洛謹先突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恩師你又何必將話說的如此難聽?謹先我可是恩師從小一手帶大的,我今日所做的這一切,也全部都是爲了恩師好,更爲了洛華宮能夠更上一層樓而已。而這些話到了恩師的嘴裡,怎麼就成了背叛了呢?”
“爲了老夫好?”唐嵐之面色微沉,“老夫又怎麼沒有看出來呢?洛謹先,爲師今天就只要你一句話,你的心裡到底在做些什麼打算。還請你能夠好好的跟爲師說個清楚!”
“好,這一切可都是恩師你逼我說的!”洛謹先此時卻突然伸手將李墨然一指,“恩師歸隱多年,謹先幾次懇請恩師您老人家出山,可是您卻一直以心死爲由,從來不曾正面和洛先這樣出現在洛華宮過。可是這一次,您卻僅僅因爲這麼一個冒充帝王的人,不惜毀去居住多年的家園,只爲要隨他一起共築他日美好宏圖是吧?”
“你果然都已經知道了。”唐嵐之神色漸漸平靜下來,可是看向洛謹先的眼睛裡卻散佈出一絲淡淡的不滿,“只是在你的心裡,老夫原來就是這麼不濟的一個人嗎?說什麼冒充帝王之人,你又從何得知,公子會是你想像之中的那種人呢?”
“這個還需要明言嗎?”洛謹先不屑地看了一眼李墨然,“恩師難道不知道當今聖上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可是你再看看眼前這位,即便他自稱李墨然,可是李墨然又怎麼可能會是他這個樣子的呢?”
唐嵐之沒有說話,李墨然卻搖頭笑了起來,“洛華宮果然不愧是天下掌握消息最快的地方,而洛宮主你,也不愧是天下第一掌控消息之人,只不過,本公子的心裡還是有一點兒想不明白,在洛宮主你的心裡,這東洛國的當今聖上,又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說話間,李墨然轉頭看看燕七七和唐嵐之,然後伸手端起桌面上的香茶,輕輕啜上一口,表情怡然淡然,眼底透着淡淡笑意,“莫不是在洛宮主的心裡,李墨然就應該是那個又肥又癡的大傻子麼?”
洛謹先聞言臉上神色有些微變,卻依舊維持自己之前的說法,衝着李墨然冷冷笑了一聲,“本宮主身爲東洛子民,自然不敢妄議當今聖上。然而本宮主也同樣認爲,當今聖上最起碼也不可能是閣下這樣子的。”
“這個恐怕就要讓洛宮主失望了呢。”李墨然眼底笑意加濃,“雖然本公子也不想承認自己的身份,可是怎麼辦呢?本公子就是那個名符其實的李墨然呢!只不過有一條你說的倒是真的,本公子如今倒還真的不稀罕這東洛國帝王的破頭銜。”
“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洛謹先倒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李墨然的口中聽到這樣子的話,這讓他有些猝不及防。因爲原本他所設計的一切,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李墨然看着洛謹先乍然愣住的神情,臉上也不由閃過一抹揶揄之色,“怎麼,洛宮主沒有料到本公子的心裡會是這麼想的嗎?還是洛宮主覺得,本公子這些話都是在說謊呢?”
一言驚醒夢中人啊!洛謹先心道,差點兒被這個傢伙給騙了,如果他的心裡真的不想要這東洛國帝王的名號的話,又何必大費周章的找到恩師的頭上,然後一行人又匆匆忙忙找到他的頭上。
這麼明顯的事情,只怕是任何人也不會輕易相信的,而他方纔,卻差一點兒上了這傢伙的當。
不過如此看來的話,恩師能夠與他走到一起,倒也有情可原了。一直以來,恩師不是都向往能夠追隨一個眼光獨道又性格特殊的人嗎?
看來這個人迷惑人的本事,到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眯起眼簾,洛謹先暗道這一次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和這樣一個人鬥智耍嘴皮子,還真是一件令人十分頭疼的事情。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洛謹先也不是什麼普通的小人物,特別是做了這麼多年的洛華宮主之後,這個世上能夠入得他的眼睛之中的人,還真是沒有幾個。
而此番,他正好也藉此機會看看,這個能夠讓恩師死心踏地,甚至不惜毀去家園而追隨在他左右的年輕聖主,到底有幾分能奈。
想到這裡,洛謹先突然挑眉開口,“既然你說自己是李墨然,那麼本宮主倒想要問問,皇上身爲九五至尊,難道不是應該一直呆在朝中的嗎?可是你如今,又怎麼會置身在這千里之外的洛華宮裡,卻又令天下人都不曾起疑呢?”
李墨然一聽這話就笑了起來,“洛宮主身爲江湖第一大門派的掌門人,不會是連這一點兒小小的事情都分不清楚吧?本公子如果如你所說那般,一直都留在深宮裡的話,豈不是就成了名符其實的當今‘聖上’了嗎?”
洛謹先笑了,“這麼說來,閣下還真的不是什麼當今聖上了,那你又何必非說自己是李墨然?”
李墨然臉上也帶着一絲淡淡的笑,“本公子的確是李墨然無疑,也的確是你所謂的那個當今聖上,可是本公子不是也早就已經向洛宮主言明瞭嗎?本公子倒情願不是你心中所謂的那個當今聖上。”
說到這裡,李墨然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洛宮主原本應該是一個明白之人不是嗎?可是本公子怎麼覺得,這番話說得如此之繞呢?”
洛謹先聽得也是一臉的嗤笑,“既然如此,閣下又何必繞來繞去,一切明言不是更好嗎?”
李墨然搖頭,“即便是本公子不明說,洛宮主你的心裡不是一樣清楚的很嗎?若非如此,洛宮主此番又何必如此對我等大動干戈呢?”
唐嵐之此時也看向洛謹先,“爲師一路行來,心中只盼望着見到你之後,一切都能夠有一個新的開端。可是如今看來,這一切倒是爲師的錯了。可即便是如此,爲師還是想要問你一問,你今日如此這般針對我等,到底又是在爲誰賣命呢?”
“賣命?恩師又何必將話說的如此難聽。”洛謹先臉上神色一沉,“方纔謹先不是說過了嗎?我如今所做的這一切,也不過是爲了恩師和洛華宮的未來着想而已。”
唐嵐之聞言不免嗤笑,“爲了老夫着想嗎?謹先啊,說句老夫不愛聽的話,我唐嵐之如今都已經這把年紀了,到底還能夠活幾年啊。可是爲師卻希望在這爲數不多的有生之年裡,能夠做出一番有利於天下民衆的驚天大事。而這個,更是當初爲師扶持你創辦這洛華宮的初衷啊!難道這些年過去之後,你全部都已經忘記了嗎?”
洛謹先聞言臉色越發暗沉了一些,“恩師說過的話,謹先自是全部都記在心裡。可是恩師,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我能夠左右得了的不是嗎?況且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難不成這天下的大勢你還沒有看清楚嗎?”
“天下大勢?”唐嵐之笑了,“你現在是在和爲師談論這天下的大勢麼?那麼你倒是說說,如今這天下的大勢,到底又是什麼樣子的呢?”
洛謹先微微斂了雙眸:“俗話說天下大運盛極必衰,衰極必盛。想我東洛立國以來,已然經過了數百年之久。之前歷代先帝均是兢兢業業,中途雖說也歷經磨難,卻還是把東洛國建設成了這大陸之上爲數不多的強國之一。”
唐嵐之點頭,“你說的沒錯,然後呢?”
“然後?”洛謹先一聽這話便笑了起來,“這些話難道還需要我明說嗎,難道恩師你不是早就已經看清楚了嗎?最近這二十年來,東洛國國運不濟,朝堂之上更是後繼無力。特別最近這幾年來,先後連續失去了三位聖主,而如今,東洛國更是已經變成了諸家爭霸之勢。”
唐嵐之再次點頭,“所以呢,難不成謹先你這些年早就已經看好了一方勢力,並且已經揹着爲師與人結黨了嗎?”
洛謹先神色一凝,道:“恩師曾經教導過謹先,君子坦蕩蕩,矜而不爭,羣而不黨。這些年來,謹先無不以此爲鑑。然而,隨着洛華宮的名聲越來越大,謹先所要考慮的事情卻也隨之越來越多了一些,更何況師傅你不是也說過了,我洛華宮之所以順勢而興,不就是爲了終有一日要爲世人所用的嗎?”
“原來你的心裡,竟然是這麼想的。”唐嵐之聽了洛謹先的這些話之後,顯然十分的失望,“爲師的確是說過這些話沒錯。可是你要記得,爲師還說過一句話,那就是,這洛華宮之所以會順勢而興,靠的全部都是七星閣的力量,而七星閣的使命,卻是這天下的大運。”
驀然聽到唐嵐之提到七星閣,燕七七心頭也是一凜,擡頭去看之間,正好對上洛謹先看過來的目光。
只見洛謹先此時的臉上,驀地浮起一抹無比諷刺的笑,“七星閣麼?謹先一直以來都想不明白,七星閣明明早就已經消弭於世了,可是恩師爲什麼還是如此的執拗?難不成以我洛華宮如今的聲名,還比不了區區一個見不得不光的七星閣麼?”
唐嵐之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就變了,“原來,這就是你心中真正的想法嗎?你是不是覺得你如今已經坐穩了洛華宮宮主的位置,而洛華宮也在江湖之中成就了卓絕的威名,所以你就認爲自己是天下第一了麼?”
洛謹先臉上閃過一抹不屑的笑,“恩師果然還是懂得謹先的。沒錯,我的心裡的確是這麼想過,而且事實證明,我的這一種想法絕對比恩師你那種執拗的想法更具有現實的意義。”
說着,他又看向李墨然,嘴角勾着一抹詭異的笑,“就好比恩師你我今日的選擇與分歧——莫非在恩師您的心裡,就真的能夠確定,這位皇公子便是能夠拯救東洛民衆與水深火熱之中的紫薇聖主了嗎?”
“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唐嵐之在看到洛謹先此時臉上的笑容之時,臉上也是勃然色變。
然而洛謹先卻依舊一臉的冷酷笑容,“什麼意思?恩師,雖然您一心一意要把洛華宮雙手奉上送給這位皇公子,可是如今這洛華宮的宮主畢竟是我洛謹先,所以恩師在做決定之前,也應該要考慮一下我的心情。而我,如今則可以明確的告訴您,我洛謹先,絕對不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