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神在趙哈尼的臉上停留了數秒，而後擠出一個微笑，說：“你都看到了，還來套我話。”
趙哈尼低着頭沒說話，顯然有些不悅，好幾秒，纔開口，說：“我也是碰巧路過。”
“你去那附近幹嘛啊？”
“上次有個朋友介紹，說那邊有個酒莊，我過去看看。”趙哈尼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朋友？
“你說的是楊默曦吧？”我瞥了一眼趙哈尼，原本只想平靜的問一句，可是話說出口之後，語氣就有些急躁，並未帶着善意。
趙哈尼沒有回答，顯然是默認了。
我的腦海裡忽然迸發出了楊默曦那句“你能爲他做點什麼？”，鼻子不由自主的一酸。的確，材米油鹽不是事兒，現在的媳婦兒都講究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我在他事業上，也幫不上什麼忙。
“最近你們聯繫的挺頻繁的？”趙哈尼看着我，眼神好像帶着某種意味不明的情緒，說：“去個醫院，也能巧遇上。”
我驚愕的看着趙哈尼，說：“你什麼意思啊，你想說什麼就直說，一回來就拉長個臉，好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似的。”
“你最近怎麼了？”趙哈尼看着我，說：“你沒發現，最近你變了嗎？”
“我變了？”這句話問的我莫名其妙，說：“我哪裡變了？”
“算了，就當我沒說。”趙哈尼嘆了口氣，又加了一句，“是我自己的問題，怪不得別人。”
以前和趙哈尼在一起，最討厭他對我冷嘲熱諷，好在那時候都沒放在心上，也就一句話過了，現在把他當成心尖上的人，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也讓我覺得委屈。
我吸了口氣，說：“既然說了，就把話說清楚呀。”
趙哈尼這時候已經起身朝臥室走去，聽我這麼一說，忽然轉過頭來，看着我，說：“今天沒胃口，先睡了。”
其實這時候，我寧願趙哈尼跟我大吵大鬧一架，偏偏他一句話也不說，躺在了牀上。我頓時覺得憤怒不平，憑什麼他先挑的事，隨口說一句就結束了？這就好像我卯足了勁準備狠狠地來一拳，結果打在了棉花上，疼倒是不疼，卻窩心的慌。
趙哈尼的意思我哪裡聽不出來，無非就是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不應該跟凌沐雲接觸。可是我爲什麼要跟他接觸？我一個準備領證的女人，還不知道要跟任何男人保持距離，他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我心底委屈，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到了臥室前，看到趙哈尼側躺在牀上，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一旁堆着他撒亂的衣服，我走過去，拿起來，又走了出來。
眼淚從面頰上劃過，我抹掉了眼淚，將衣服一件一件的塞到洗衣桶，當我塞到趙哈尼的外套時，忽然看到了他領口上的紅色印記，仔細一辨認，居然是……口紅。
內心即將熄滅的小火苗，瞬間又燃燒了起來。
我知道，吵架我定然不是趙哈尼的對手。但是這一刻，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於是我走了出來，去臥室拿了見外套，直接出了門。
十二月初，這個城市已經漸漸被冷空氣包圍了。風吹在我的臉上，感覺要把那兩行淚給冰凍了似的。我想加快速度，無奈腳上還是那雙棉拖鞋。
等我走到小區門口時，直接去了馬路對面，打了兩出租車，卻不知道該去哪裡？
大冬天的，想必只有我這個笨蛋纔會穿着拖鞋出門，更可惡的是，我的內襯是那件黑色的情趣。內衣。
連日來的委屈好像洪水似的衝進腦海，而後化成眼淚，洶涌而至。
師傅喊了句：“大姐，後面那輛車你是不是認識啊？跟着我們好長一段時間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轉過臉一看，正是趙哈尼那輛車。
我不知道去哪裡，去我們家，我擔心他們二老趙哈尼。呸，我現在居然還想着趙哈尼。
職工宿舍已經搬出來了，安琪家，安琪家還有個餘聲，到時候鬧大了……
原來把一顆心全放在一個男人身上，居然會是這種結果。我越想越覺得無奈，正巧前方一個岔路口，司機開口問我向左還是向右，我的話還沒說完，右側忽然竄上來一輛車，攔住了出租車的去向。
我和司機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已經下了車，而後，來開後車門。
“開門！”趙哈尼怒吼一聲，嚇得師傅立即開了車門。
“出來。”趙哈尼看着我，說：“大晚上的你往哪裡跑？”
我瞥了趙哈尼一眼，坐在車上一動不動。
趙哈尼說着話就拉着我，動作有些粗暴，嚇得實司機一臉恐懼的看着我，說：“哎呦喂，小兩口這是鬧彆扭呢，快下去吧姑娘，我老婆還在家等我呢。”
我也沒說話，趙哈尼已經拎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拉。
我剛下車，司機師傅就啓動了車子，而後來了一句：“你們繼續，我先走了啊。”
這師傅急什麼？我還沒給錢呢。
原地只剩下我和趙哈尼兩個人，他看着我，說：“外面冷，去車上。”
我心裡委屈啊，瞪了他一眼，甩開了他的胳膊，說：“冷就冷，誰還管我啊。”
“於小貝，你馬上給我站住！”
我當然不會這麼順從，於是繼續朝前走，而後趙哈尼擋在了我的面前，說：“行，你不回也行，那就把話說清楚。”
這句話徹底的激怒了我，我擡起頭，看着趙哈尼，說：“說什麼清楚，你老婆在你眼裡不就是不三不四嗎？我要說什麼？你不是看見了嗎？”
趙哈尼一愣，而後盯着我，說：“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爲什麼要撒謊？”
對啊？爲什麼要撒謊呢？不還是好怕他知道手術的事兒？爲什麼怕他知道呢？因爲楊默曦能生孩子，我不能。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你也知道你是我老婆，哪個男人看到自己老婆和曾經……關係好的男性在一起能開心！”
“我是你老婆嗎？我們現在不是連結婚證都沒有嗎？”我想着楊默曦諷刺我的那些話，說：“我們只是住在一起，你隨時隨地可以踢了我啊。”
趙哈尼愣住了，好幾秒，纔開口說：“於小貝，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
“我清楚的很。”
“你清楚的很還他媽信口開河！”趙哈尼怒了，走到我的面前，扯着我的胳膊就往車裡塞，說：“你現在最好別動，我今晚喝酒了！”
這句話還真是唬住了我，我坐在後車座上，一直保持着沉默。
回到家之後，頓時暖和了許多，我朝沙發上一坐，而後自己倒了杯水。趙哈尼站在門口，拖鞋，脫外套，動靜極大。
不一會趙哈尼去了客房，我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張兩米寬的大牀上，越發覺得冰涼。
我想過，這是我的家，爲什麼吵架之後我要走？該走的不應該是趙哈尼嗎？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的就醒了，門外傳來了叮叮咚咚的聲音，我心裡不是滋味，該不是趙哈尼正在搬東西吧？
不，他的衣服都是臥室，他要是搬東西，應該進來呀？
良久，室內終究沒了動靜，我偷偷摸摸的下了牀，門一開，屋子裡空蕩蕩的。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去了鞋櫃，趙哈尼一共四雙鞋子，三雙還放在鞋櫃裡。
他沒走。
而後我便放心的洗臉刷牙了，當我準備去廚房燒點早飯時，我這才發現，早飯已經燒好了。
沒有電視劇裡的那種劇情，沒有趙哈尼溫馨留下的小紙條，只有可口的飯菜。
安琪打來電話，第一句便是：“我估摸着你們昨晚上鬧騰了很久，所以掐着點給你電話，怎麼樣，內衣誘惑成功了沒？”
我無奈，說：“鬧騰了鬧騰了，不過，是吵架。”
安琪馬上就八卦了，聽我說完之後，她頓時冒了一句，說：“我在西郊還有個房子，要不，你搬到那裡，給趙子皓一點顏色看看？”
離家出走的出去敲定了，可是我卻十分猶豫。
“都說男人呀，得到和沒得到之間差異巨大，你瞧瞧，你和趙子皓這結婚證還沒領呢，現在就敢跟你發脾氣了，不行，你得治一治。”
“天這麼冷，萬一他回來沒飯吃呢？”
“瞧你這點出息，你這哪裡是吵架啊，分明就是秀恩愛。”安琪鄙視我，說：“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去住一晚，你不見了，趙子皓肯定第一個找我，到時候，主動權就掌握在你手裡了。”
我想着昨天晚上趙哈尼理直氣壯的樣子，再被安琪這麼一慫恿，隨便塞了兩件衣服，煮好了午飯，在桌上留了個紙條，就走了出去。
午飯熱一熱，就可以當晚餐吃了。
按照安琪的要求，我必須把手機關機。
昨夜鬧騰了一夜，我也沒睡好，到了安琪的住處，沒一會，我便入夢了。這一睡，醒來時已是晚上八點多。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晚飯還沒做，趙哈尼吃點啥？
走了兩步，才發現自己不在家中。
晚上九點，門口沒一丁點動靜。十點，依然沒有動靜。我出門的時候把鑰匙放在了家中，這會兒就是想回去，也沒法進門。
等待的心情是奇特的，從最初的好奇，到慢慢的焦慮，而後變成了失望，最後變成了無奈。
十二點，門口依然沒有一點動靜，我無聊的走到窗口，這才發現，外面變天了。
趙哈尼到現在沒有絲毫動靜，難道正如安琪所說，他沒以前那麼在乎我了嗎？
十二點半，門口忽然有了動靜。我緩緩地開了門，而後便看到了趙哈尼一臉疲倦的站在面前。
我沒出息的心疼了。
我和趙哈尼住在一起快一百天了，這是我們第一次吵架。
“你怎麼來了？”
趙哈尼直接進了門，緊緊地抱着我。
“再找不到你，我就不想活了。”趙哈尼開口，第一句話聽得我心酸。
我吸了吸鼻子，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
好一會，趙哈尼脫掉了外套，緊緊地抱着我。
“對不起。”
“對不起、”
我們兩個同時開口，相視而笑。
“要不，我們互相數落數落自己的錯誤唄？”我看着趙哈尼，主動開口說：“我不應該……”
“都是我的錯。”趙哈尼堵着我的嘴，說：“我明知道你和凌沐雲沒什麼，偏偏吃飛醋，還把你氣哭了。”
“其實，我也很小氣。”我看着趙哈尼，說：“我明知道你爲了我連你爹都不認了，還跟你慪氣。”
“你可以小心眼，前提只對我一個。”趙哈尼捏了捏我的鼻子，笑着說。
我看着他，說：“哈尼，我是不是很沒用，你因爲我一直找工作，吃了好多苦，我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這都是男人的事兒，”趙哈尼忽然摟着我，說：“今天晚上我八點就回去了，原本是想跟你好好聊聊，看到你留下的小紙條，頓時沒轍了。我忽然想到了三年前，小貝，我真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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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你現在就得答應我，無論出現什麼事兒，我們都要一起協商，一起解決，不可以逃走，好嗎？”趙哈尼雙眸飽含深情，看的我的心猛地一晃。
“好。”
“對了……”趙哈尼咧嘴一笑，說：“櫃子裡那件內衣，感覺不錯。”
我知道趙哈尼又要耍流氓了，瞪了他一眼，轉臉看向別處，說：“穿給你看的時候你不睬，現在本姑娘沒興致了……”
“別呀……”
我的腦海裡忽然閃過趙哈尼衣領上的口紅，急忙和他拉開距離，問：“趙哈尼，你……衣領上的口紅，是誰的？”